第一百章 犯錯
會計回答說：“館長，這是畢鳴偉今天征集來的，他剛才正好有事，就把瓷器留在這里，一會再來拿。”
錢景德非常惱火：“太不像話了，怎么能把東西隨便放在這里，萬一出了問題，是誰的責(zé)任！你就沒有提醒他嗎？”
他不等會計的答復(fù)，就拿出手機準(zhǔn)備撥打號碼。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看到錢景德也在，連忙打起了招呼：“館長，你也在啊?！?p> 錢景德立即訓(xùn)斥道：“畢鳴偉，你不知道咱們館里的規(guī)章制度??！征集來的文物，除了放到倉庫，其他時間一律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這都能忘記??！”
畢鳴偉被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有些發(fā)懵，過了半響，他訕訕一笑：“我正好有些事情出去一趟，總共都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如果拿去倉庫，一會還要拿出來，太浪費時間了?！?p> 錢景德見畢鳴偉還敢狡辯，更加惱火：“放到倉庫，一來一回最多也就十分鐘時間，聽你說得，好像要花了一兩個小時一樣，怎么著，你是過得比別人慢是吧！再說了，就算一兩個小時，那也是你的工作，你覺得規(guī)章制度接受不了，就不要接受這份工作！”
畢鳴偉心里也有些惱火，為了一件小事，錢景德這么數(shù)落他，讓他覺得很沒面子，犟嘴道：“要是規(guī)章制度有問題怎么辦？”
錢景德沉著臉說：“覺得規(guī)章制度有問題，那就在例會的時候提出來，我難道把你們的嘴都封起來了？之前老余提的意見非常好，我難道沒有采納？”
會計頻頻向畢鳴偉使眼色，讓他不要再跟錢景德頂嘴了，這事本來就是畢鳴偉自己的問題，她之前也提醒過了，畢鳴偉自己覺得沒事，結(jié)果沒想到正好撞到槍口上。
本來撞到槍口上，認錯挨罰也就算了，畢鳴偉倒好，直接跟錢景德頂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工作出色，有些飄了。
畢鳴偉到底還是沒有繼續(xù)頂嘴，向錢景德認了錯。
還有外人在場，錢景德給了畢鳴偉一些面子：“回頭寫份檢討，其他等年會的時候再說?！?p> 畢鳴偉點了點頭：“那東西我拿走了?！?p> “等一下?！?p> 錢景德問葉晉道：“小葉，你剛才想說什么？”
他又加了一句：“沒事，你有什么話，直說好了?！?p> 葉晉頓時有些不想說了，畢鳴偉都在這里，他直接說出來，不是當(dāng)著面打臉嗎，畢鳴偉不記恨他才怪咧。也不知道錢景德是真沒考慮到，還是想借著他的手，敲打一下畢鳴偉。
錢景德見葉晉顯得有些猶豫，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氣糊涂了，出了個餿主意，當(dāng)即話鋒一轉(zhuǎn)，對畢鳴偉說：“東西先放在這里，你先回去，我一會來找你。”
畢鳴偉現(xiàn)在怎么肯走：“我還是留在這里吧，真理越辯越明。”
葉晉急著回去，懶得麻煩，直言道：“我剛才發(fā)現(xiàn)這只梅瓶有妖氣?！?p> 畢鳴偉當(dāng)即反駁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來東西不對，就問你，如果它不老，賊光怎么處理的？你要說是老仿，老仿可仿不出這樣的效果！”
葉晉侃侃而談：“據(jù)我所知，想要完美去除賊光并不難，如果用柴窯，就把劈柴先用鹽水浸泡一下再裝窯，鈉在高溫下氣化熏在釉面上，會燒出很柔和的肉質(zhì)感，天然沒有賊光。
如果用電窯或者氣窯，則需后期加工，或者是前期用電，后期用木炭；又或者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往爐子里加一些鹽水泡過的松樹枝，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p> 畢鳴偉心里咯噔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他馬上又問：“那包漿呢？我倒不信，這么自然的包漿也能做出來！”
葉晉說道：“瓷器上的包漿是瓷器釉面因長期使用受其摩擦，或者土埋水浸，經(jīng)久的摩挲，層層積淀，逐漸形成的表面皮殼，顯露出一種溫存的舊氣，知道了原理，完全可以便雇傭一些人，讓他們用比較細膩的獸皮去摩擦，加速形成包漿。
如果嫌手工麻煩，還有人使用藥水浸泡的方法，現(xiàn)在的一些高仿者早已經(jīng)擯棄了早年的化學(xué)溶液的浸泡方法，因為很容易被識別出來，而且會傷害釉面，而改用自然物質(zhì)配合研制的溶液推陳出新，給瓷器泡出‘包漿’效果。”
畢鳴偉呆了半響，又硬著頭皮反駁說：“這都是你自個兒說說的，你能指出來，這包漿哪里有問題嗎？”
葉晉指著梅瓶上的一處地方：“這只梅瓶上的包漿，我猜測很可能用了物理和化學(xué)兩種辦法，確實挺有水平，但仔細看，這處地方的包漿和別的地方不同，我猜測，可能是磨的時候偷懶了，導(dǎo)致效果變差，再加上藥水浸泡，從而效果和別的地方有著較為明顯的差異?！?p> 葉晉其實還有一種簡單的鑒定辦法，摸一摸瓷器表面有沒有濕漉漉的水分感，老瓷器摸上去能清晰地感受到水分感，但這種水分感與瓷面上沾上水后撫摸的感覺不一樣，即能感覺到卻看不到。
這種感覺只有年代久遠的老瓷器上有。甚至經(jīng)驗豐富的行家光靠眼看手摸，就能斷出一件瓷器大致的年代。
這只梅瓶就沒有老瓷器應(yīng)有的感覺，但這種方法太主觀，畢鳴偉也可以狡辯，反正有了更直觀的破綻，省得葉晉浪費口舌。
錢景德皺著眉頭檢查了這只梅瓶，要說，這只梅瓶確實做得很真，但他到底從業(yè)多年，既然有了懷疑，仔細觀察，還是被他找出了兩三個破綻。
他抬起頭，看向有些坐立不安的畢鳴偉：“這是你從哪里征集的？協(xié)議在哪？”
他之前制定了一項規(guī)定，征集古董必須要簽訂協(xié)議，規(guī)范流程，也避免扯皮，除非有特殊情況，但也必須向他或副館長申請，得到得意后，才可以不簽。
畢鳴偉支支吾吾地說：“這只梅瓶沒有簽訂協(xié)議?！?p> “什么？！”錢景德大怒：“為什么不簽訂？”
畢鳴偉弱弱地說：“對方不想簽，我向秦院申請過了，他說可以不簽?！?p> 錢景德當(dāng)即拿出手機，打了電話，很快，一位微胖的老人匆匆趕來。
“老錢，這么急著叫我過來，有什么事？”秦館院長問道。
錢景德簡單說了原委：“他說向你申請了？”
秦副館長看了看桌的梅瓶，點頭道：“是有這么回事，當(dāng)時我考慮咱們館里，這類瓷器不多，就說如果確定梅瓶沒有問題，可以不簽?！?p> 錢景德冷著臉問道：“這只梅瓶花了多少錢？”
“八萬?！?p> “價錢已經(jīng)超過五萬了，你和誰一起去的？”
“就我一個人。”
畢鳴偉一咬牙，說道：“此事是我的失誤，一切損失就由我來吧?！?p> 錢景德怒道：“這只是損失的問題嗎？你這是無組織，無紀(jì)律！你先回你的辦公室，回頭我單獨找你談話！”
畢鳴偉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走出了辦公室。
錢景德也跟著走了出去，看著畢鳴偉進了他的辦公室，又打了兩個電話，這才返回：“老秦，咱們一起去一趟倉庫，小葉，還要耽誤你一會時間，幫我掌眼?！?p> 秦副館長說道：“老錢，不必這么興師動眾吧？而且入庫的時候，也需要鑒定的?！?p> 錢景德嘆了一聲：“我也不想，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確實沒問題，那就是偶發(fā)事件，定性也不一樣?！?p> 秦副館長點了點頭，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