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屋之后也沒發(fā)生什么特別的。
簾布合攏,門也關(guān)死了。
不過因為今晚的月亮夠圓,簾布并不是百分百遮光的,所以屋子里還是能模糊看清。
蘇曜躺在床上,看見夏弦月小心翼翼的如同摸石頭過河一般摸著床邊上來。
然后起先是隔得很遠(yuǎn)。
非常隱晦的窺視了自己一眼。
沉默。
從床邊開始往里縮進(jìn)。
沉默加窺視。
縮進(jìn)。
窺視加沉默。
縮進(jìn)。
···
樂。稍微覺得有點可愛。
“別磨嘰了?!?p> 蘇曜直接把她拉過來,那家伙一咕嚕就轉(zhuǎn)了圈,像個小蝦米一樣鉆進(jìn)了蘇曜懷里。臉和剛才在客廳一樣貼著胸口。
太有趣了。
蘇曜一伸手隨便輕碰,就明顯感覺到夏弦月身體僵住了,一動不動。就好像在等著什么發(fā)生一樣。
她現(xiàn)在腦袋里恐怕淤塞了不少不可描述的想法,而那些想法對她來說又是非常認(rèn)真的。
該說點什么?
“問你個問題吧。”
蘇曜嘆了口氣。
“啊,嗯好。”
一驚一乍。
“你包里裝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東西?”
“?。 ?p> 她因為太過動搖而下意識發(fā)出聲音,馬上又把腦袋縮回去。
沉默。
“對、對不起,我想···萬一發(fā)生什么,就提前準(zhǔn)備好?!?p> 夏弦月聲音幾乎小到聽不見了。
“你覺得會發(fā)生什么嗎?”
“···”
她身體微微扭動,蹭著蘇曜的胸口抬起臉,手扶著蘇曜的背后。
“欺負(fù)人···”
略微有點鬧別扭,但又嬌艷的語氣。
嘶。
迎上那雙濕潤的瞳孔,饒是蘇曜在腦子里循環(huán)切換了腸子進(jìn)行曲、吊燈旋轉(zhuǎn)曲、破腹交響曲也不大能壓制住了。
“嗚?!?p> 很細(xì)小的聲音。
蘇曜發(fā)現(xiàn)她眼睛也閉上了,雙手死死的攥著自己的衣服。
怎么說呢?
像是待宰的小羊羔?
“先說個事?!?p> 蘇曜稍微挪開一點距離,然后說,“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問你要不要來這里坐坐嗎?”
“···”
沒回答。
“我覺得你應(yīng)該感覺的到。我確實沒想疏遠(yuǎn)你,甚至可能還有點想親近一些吧?!?p> “阿曜···”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實在是有點難頂。
“不過——”
“我說的親近不代表是包包里裝的東西的親近?!?p> “就打個比方,現(xiàn)在我可以說不討厭你,但是你讓我說喜歡,大概不太行?!?p> “雖說有點吊著的嫌疑。”
“但是我現(xiàn)在所抱有的感情和你有的并不一樣。”
“我無法拿出對等的回應(yīng)你那種龐大的感情?!?p> “再說的深刻一點。”
“你有沒有覺得你被我束縛住了?”
“就好比是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金絲雀?!?p> “我其實一直在觀察你的舉動。比如說,吃烤肉的時候你選的大多數(shù)都是我記憶中喜歡吃的吧?”
“吃完回去的路上多半也沒打算厚著臉皮來我這里,多半是準(zhǔn)備到我家附近就自己回去吧??茨隳羌m結(jié)的表情太好懂了。”
“還有早上來敲門的事?!?p> “我聽見了,你那算是敲門嗎?如果不是我剛好起來根本就不可能聽見。又是擔(dān)心我覺得煩所以克制的?!?p> “打掃衛(wèi)生也一樣,只在有限度的地方打掃,東西的位置即使亂也不會亂去動?!?p> “下午再來的時候,蹲在門口消消樂打了70關(guān),不說打到70關(guān)之前來沒來,但是至少在門口蹲了一個小時以上?!?p> 說著說著都覺得話題開始沉重起來了。
蘇曜也不舉別的例子了,“我覺的正常人相處是不需要這樣小心翼翼的。這樣未免太過卑微了。而且,讓我感覺我像關(guān)住你的籠子,多少有點沉重啊?!?p> “···”
“不卑微?!?p> 夏弦月依然抓著蘇曜的衣服,聲音變得無比平靜。
“我從來沒覺得為了喜歡的人提前想好很多事有什么卑微的?!?p> “如果是建立在喜歡上,反而比任何事都有動力?!?p> “沉重的話,沒辦法呀。畢竟就是有那么喜歡嘛。就算知道是缺點,但又完全不知道怎么改。是該平時克制感情保持距離呢,還是盡量像以前一樣默默注視?”
“這次不是我的錯喔。”
“本來,我真的拼命克制感情了,想重新留個清爽的印象呢。”
“但是距離卻突然間越來越近了?!?p> “之前偷偷說的阿曜肯定也聽到了?!?p> “嗯?!?p> “我肯定比一般的女孩子還要擅長得寸進(jìn)尺,察覺到好意,一下子就開始動搖了?!?p> “沒辦法呀,這次真的怪阿曜撩我?!?p> “···”
蘇曜有點尷尬。
“但是說是籠子啊?!?p> “才不是?!?p> “也許很多人都會說小時候那么久的事情算什么呢?時間會治愈一切,但我從來不認(rèn)為時間可以治愈一切,也許可以治愈,但相反也可以加重?!?p>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總是游離在團(tuán)體之外。”
“最可怕的不是無法和誰傾訴,而是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無論是大人也好,同齡也好。”
“怎么能說是籠子?”
“阿曜如果是想說贖罪啦愧疚啦,這些是有吧。但是肯定在最開始,我最先升起的是喜歡?!?p> “你看。那時候我可是很開心的說了,長大以后要做阿曜的老婆?!?p> “那感覺就好像是沒人關(guān)心所有的事情都深埋心底,突然又一天一個人突然關(guān)心了你一下,問你過得怎么樣,那真的是恨不得把所有的苦都發(fā)泄出來。那時候我也真的是在阿曜面前大哭了一場嗯。”
“那對阿曜來說可能只是很小的事,但對我來說,那種事一輩子也沒法忘記。我可是很卑劣的女人喔,也不是沒想過就這樣自暴自棄全部都忘個干凈?!?p> “可是根本做不到啊。”
“分開之后,好多時候都能夢見。夢里還是和我沒搞砸前一樣要好,夢里真的好清晰。但很快就醒了。看到現(xiàn)實,又是哭?!?p> “所以說,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籠子。金絲雀也不存在?!?p> “對我來說,阿曜就像是廣闊又遙不可及的星空一樣。而我就是在下面的小小流浪貓。只是仰望著?!?p> “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什么束縛感。一只渺小頑劣的流浪貓能被廣闊的星海的注意到,那本身就已經(jīng)是一種奇跡了?!?p> “···”
沉默。
蘇曜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事到如今說什么希望你走出去看看,其實也是有一種自我寬慰。
如果對方根本就不希望走出去,那強(qiáng)迫對方走出去還是對的嗎?
“吶。”
“我知道阿曜想做什么,我看出來了喔?!?p> “想給我自由?!?p> “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由了對嗎?”
“我···”
“現(xiàn)在可以重新說,無關(guān)愧疚無關(guān)贖罪,我是真的一直都喜歡阿曜了吧?!?p> “···”
“閉嘴,睡覺!”
“嘻嘻?!?p> 夏弦月反而柔和的笑起來,抱緊蘇曜,“這就和小時候一樣,大聲說話的時候就是害羞了,我才不怕呢?!?p> 將軀體貼近。
悶熱在毯子里循環(huán)。
逐漸貼近,蘇曜的想法也開始趨于向下,這時候什么吊燈處刑進(jìn)行曲去循環(huán)都不管用了。
“別去拿那個了。”
“就這樣抱···不想分開。”
“唔——”
然后。
蘇曜有種不太對的感覺。
嗅見稍稍有點熟悉的氣味。
“??!”
夏弦月似乎瞬間發(fā)現(xiàn)了什么,臉上擺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對、對不起,我、我那個好像來了···”
真的哭了。
為什么會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