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曉惠站在路邊,哭得梨花帶雨。
孟凡在路邊的樹上發(fā)現(xiàn)了寶貝,“許曉惠,我就在附近逛逛!”
這時,一位大叔騎著自行車路過,看到眼前一幕,不禁吐槽道:
“這兩小年輕真有意思,女的都快哭斷氣,男的還在樹底下抓知了猴!”
孟凡根本不理會,繼續(xù)低頭尋找著,天太黑了,要是有個手電筒,明天的早餐就有了。
七、八分鐘后,許曉惠停止了哭泣,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孟……孟凡,咱們回去吧?”
“行!回去!”
鄉(xiāng)道年久失修,到處都是貨車壓得大坑,孟凡專心騎車看路。
許曉惠抓著孟凡上衣的兩側(cè)衣襟,防止掉下車去。
接連掉進三個大坑時,兩人決定下車走過這一段路。
因為許曉惠怕黑,所以緊跟在孟凡的身后。
“孟凡,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哭???”
“喜怒哀樂,不都是人的正常情緒,你哭肯定有你哭的理由?!?p> 孟凡其實想說,你哭關(guān)我什么事情,我就想趕緊回家沖個涼水澡。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別人越不想知道的事情,就越想告訴別人。
許曉惠看著道路右邊的小河,小河兩岸長著茂盛的水草,“孟凡,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撿來的吧?”
孟凡被這話嚇了一跳,許曉惠竟然知道自己撿來的,難道昨天老爸孟憲軍的玩笑話,被她聽見了?這件事情,最好裝糊涂。
“你是撿來的,我怎么不知道?”
許曉惠看不清孟凡臉上的表情,僅憑語氣還真以為他不知道。
“上初中時,辦理新戶口本,要驗血型,我是AB型血,老許是O型血。生物上曾經(jīng)學過親屬之間的血型遺傳,O型血的父親,不可能有AB型血的子女,所以我只能是抱養(yǎng)的?!?p> 孟凡覺得許大爺,想要隱瞞許曉惠身世的想法有些天真。
一個高考狀元,智力水平比絕大部分人都高,分析事情的能力也不會差。
就算不驗血型,長相這一方面也沒法隱藏。
“這和你剛才哭有什么關(guān)系?”
許曉惠沉默了一會兒,“其實,我知道生我的那對夫妻是哪里的!”
孟凡聽到這個消息,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身后的許曉惠。
“你怎么知道的?”
“嗯!上高中時,我們班有位女生告訴我,我和她初中同學長得格外像,看過她的初中合影留念,是很像,只不過那個女孩穿得衣服比我的好多了……”
孟凡想安慰許曉惠幾句,但發(fā)現(xiàn)此刻除了沉默,什么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許曉惠繼續(xù)說道:“我讓我同學打聽過,那個女孩考上了四中,我和那個女孩是雙胞胎。出生不久,我被檢查出來視網(wǎng)膜后長了一個瘤子。正好那戶人家又懷上了男孩,又趕上計劃生育,要是生二胎,那對夫妻的工作可就丟了。于是,他們想到了一個“一石三鳥”的好計策——就是把我“送走”。一來,不用給我花錢治??;二來,可以讓即將出生的男孩替代我一胎名額,不用交罰款;三來,他們可以保住工作。我就是被扔到小河溝的‘垃圾’!”
孟凡從許曉惠的話里聽出了憤怒、不甘、委屈,這種事情讓誰來,也接受不了。
后來的事情,不用許曉惠說,孟凡也大致能猜到。
無非就是抱養(yǎng)的人家發(fā)現(xiàn)許曉惠有重病,就扔到了桃花峪村村西大橋下。
“許曉惠,那你的眼睛現(xiàn)在沒事了?”
“呵呵!”許曉惠苦笑了兩聲,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可能老天開眼!我被丟棄后,眼睛里長了蛆蟲,蛆蟲把那顆瘤子吃掉了?!?p> 孟凡以為陳嬸講得版本已經(jīng)夠傳奇了,沒想到還有更震撼的。
利用蛆蟲吃腐肉的特性,確實可以祛除傷口感染潰爛、壞死組織,可這些都是2010年之后才有的生物技術(shù),而且需要無菌的環(huán)境。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可能就是形容許曉惠這樣的人。
“這些,許大爺知道?”
“我沒有告訴老許,老許應(yīng)該不知道這些?!?p> “那你去見過那戶人家?”
許曉惠咬著牙,厲聲說道:“沒有!不過,我會等我大學畢業(yè)后,拿著我的畢業(yè)證去找他們!去讓他們好好看看,他們當初丟棄的累贅,會有多優(yōu)秀!”
孟凡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許曉惠。
此時的許曉惠雙手攥緊,目光堅定,胸脯上下起伏,看起來情緒很激動。
“許曉惠,我覺得你應(yīng)該徹底忘了他們?!?p> “孟凡!你覺得我不該憎恨他們!”
“許曉惠,你先別激動,我說說我的想法。你要是現(xiàn)在沒考上大學,我支持你去找他們,拿回應(yīng)有的賠償。但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考上華國的最高學府,算是通過高考一步登天。畢業(yè)了,要是進體制,應(yīng)該是副縣級待遇,相當于咱們林城市的副市長。他們呢?也就是林城市的普通市民。你何必去自找麻煩?”
許曉惠用力咬著嘴唇,“孟凡,你根本不懂,這些年,我是過得什么日子!你有父母!而我呢?沒媽!老許還不是我親爸!從小穿得衣服,不是撿來的,就是別人家的!吃的,天天都是青菜,玉米面!上學了,別的同學都有新書包,我只有化肥袋子縫的書包!別人……”
這時,一道手電筒的燈光照了過來。
“惠惠!小凡!你們怎么這才回來!”
是許曉惠的父親,老許頭!
這個距離,也就不到三十米,那許曉惠的話……
豈不是老許頭都聽見了!
這下該怎么辦!
孟凡看了看身邊的許曉惠,又看了看越來越近的許大爺,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許曉惠半轉(zhuǎn)身擦了擦眼淚,然后再轉(zhuǎn)過身來,笑著上前迎了兩步。
“爸!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來迎我!”
“這天連個月亮光都沒有,路又這么難走,我怕你們崴到腳!”
老許頭臉上笑呵呵的,和以前沒什么不一樣。
“小凡,你媽在村口等著你,咱們趕緊回村吧!”
“許大爺,您來了!那我直接騎自行車先走了!”
孟凡可不想陪著這對父女,他可不想摻和鄰居家的私事。
老許頭用手抓住了自行車車把,“小凡,這路上都是坑,讓惠惠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給你打著手電筒?!?p> 孟凡看到許大爺?shù)难凵?,并不像是在商量,而是命令?p> 看來,剛才許曉惠的話,老許頭全都聽到了。
“許大爺,聽您的!我先帶著曉惠回去,一會兒再來接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