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狐
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僅是一瞬。
李賢玉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白色的簾布,還有架子上高掛的吊瓶,以及一路往下的輸液管。
瞪著眼發(fā)了好長時間的呆。
左手背隱隱傳來麻痛。
茫然偏頭,吊瓶中的液體已然流盡,手背處鮮紅血液倒流進(jìn)輸液管。
他右手吃力的從白色被子下伸出,緩緩蓋在左手背上,如此簡單的動作幾乎耗盡他全部力氣。
扒拉了好幾下,才把手背上插著的針頭連帶淡黃膠帶扯下。
一陣刺痛傳來,手背溫?zé)釡責(zé)岬?,也不知是不是流血了?p> 看著周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醫(yī)療設(shè)施布局,知道了這里是醫(yī)院,他還能肯定這里就是南陽城第一醫(yī)院。
可是,為什么呢?
他記得自己進(jìn)了靈能模擬實戰(zhàn)艙,正進(jìn)行實戰(zhàn)模擬才是。
為什么會躺在醫(yī)院病床上。
想回憶,腦袋卻是針扎般的疼。
“醫(yī)生~”
“護(hù)士~”
“有沒有人吶~”
沙啞,虛弱到幾乎他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從口中傳出。
許久不見人過來。
干脆閉上眼默默等待。
對身體的感知也愈發(fā)清晰,沒受傷的。
之所以這樣無力,大抵是因為餓,餓到他心底發(fā)虛身體發(fā)顫。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
有人推門進(jìn)來了。
聞聲偏頭,他覺得關(guān)鍵時候果然還是自家妹妹可靠。
比醫(yī)生護(hù)士可靠百倍,不!千倍。
滿懷期待的目光從李南煙精致鵝蛋臉迅速下移。
李南煙有兩只手,一只是縮在白色羽絨袖口里的,另一只也是縮在白色羽絨袖口里的。
兩手空空沒帶吃食...
李南煙進(jìn)門時原本寒霜的俏臉,在看到李賢玉瞪著她看的眼睛后,立馬爬滿了笑容。
“哥,你醒了!”
沒多少驚喜,不同于上次的昏迷,這次俞執(zhí)教告訴過她,哥哥只是睡著了,早晚會醒過來,不必?fù)?dān)心。
走近病床,才發(fā)現(xiàn)哥哥嘴巴一張一合,如同離水的金魚。
配上生無可戀的表情異?;?。
她噗嗤的笑了出來,看了眼空蕩蕩的吊瓶,轉(zhuǎn)身出門喊護(hù)士去了。
......
兩分鐘后。
李賢玉眼巴巴瞪著護(hù)士大媽,用紗布在他左手背上纏繞了幾圈后。
換上新的吊瓶,針頭戳進(jìn)他右手背瀟灑離去。
李南煙乖巧的坐在一旁椅子上,就是沒想到附耳好好聽聽他的訴求。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不過,他倒是從李南煙話里話外腦補出了這么一個畫面來。
時間倒流。
回到他進(jìn)入靈能模擬實戰(zhàn)艙那個下午。
潛伏已久,身殘志堅的前任參賽戰(zhàn)友,在他躺進(jìn)靈能模擬實戰(zhàn)艙,關(guān)上艙門后。
拄著拐杖,踮著打著石膏的斷腿,一撅一拐靠近靈能模擬實戰(zhàn)艙。
在他大腦意識與靈能模擬實戰(zhàn)艙連接那一瞬。
毅然決然的拔了靈能模擬實戰(zhàn)艙電源...
“所以啊,我把那壞心眼的家伙另一條腿也打斷了,他就在隔壁病房住院,剛才我抽空又去揍了他那壞家伙一頓。我為了給你報仇,可是被俞執(zhí)教狠狠罵了一頓呢...”
望著妹妹揮舞著小拳頭,一臉快夸我的得意表情。
所以這就是他會躺在醫(yī)院的原因?
這家伙!
這是蹦著想讓自己腦癱下的手??!
心太黑了吧!
沒記錯的話,那家伙是自己訓(xùn)練時不小心摔斷的腿,怪不得別人的。
再說了,哪怕退他個一萬步,也該去報復(fù)頂替他名額的薛進(jìn)才是。
關(guān)他李賢玉什么事?
當(dāng)真無妄之災(zāi)...
若不是現(xiàn)在虛弱起不來,他真想下床走到隔壁,給那家伙一記黑虎掏心!
不!得插眼鎖喉,黑虎掏心猴子捏桃一整套連招,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對了哥,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去給你買?!?p> “你都睡了九天了,再不吃點東西,光靠輸液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下床?!?p> 李賢玉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徒勞張合。
李南煙一雙杏眼疑惑的眨了又眨:“哥?”
“吃...吃...吃!”李賢玉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
“不應(yīng)該,不對勁,老夫?qū)⒛銖撵`能模擬實戰(zhàn)艙拎出來的時候,你體內(nèi)靈力充沛。如今為何像被抽干了一樣!不該如此!”
俞松費解的打量斜靠在床頭,由李南煙小口喂著清粥的李賢玉。
“以你的修為,別說睡九天,就是睡九十天,九百天,也不至于淪落到這幅虛弱樣?!?p> 李賢玉苦笑。
正如俞老頭所說,他好歹也是練氣七層的修真者,身體強(qiáng)于普通人太多。
睡了九天而已,居然虛弱成這幅話都說不出來的慘樣,簡直丟修真人士的臉。
清粥下肚,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粥里大量湯水下肚。
能感覺到靈氣粒子源源不斷進(jìn)入身體,干涸的丹田重新煥發(fā)出生機(jī)。
身體也隨之涌出力氣驅(qū)散了虛脫乏力感。
只是,不知為何,就在他感覺渾身舒暢的時候,剛提煉出的靈力忽然變得躁動起來。
幾乎同一時間,眉心像被火烤一樣灼熱,異常難受。
他駭然發(fā)現(xiàn),以往如臂驅(qū)使的靈力在這一刻居然不受控制,脫韁野馬般朝眉心處涌去。
渾身靈力眨眼便被抽干。
李賢玉嘴里含著的清粥都未咽下,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正安詳喝粥的哥哥突然腦袋一歪沒了聲息,可把李南煙嚇壞了。
她不知所措的捏緊手里湯勺,求助似的望向俞松。
“俞執(zhí)教!我哥他怎么了?我哥...”
俞松神色凝重的看著李賢玉眉心。
那里,正有一朵詭異的火焰符文跳動,鮮紅似血的濃稠妖氣在其上滾滾翻騰。
好在,火焰符文在李賢玉昏死后,逐漸淡化消失...
就在方才,察覺到不對,俞松本想立刻出手。
但幾乎是在他升起這一念頭即將付諸行動之際。
火焰符文突然投射在他身上的威壓,讓他動不了分毫!
仿佛在警告他,只要敢多管閑事,人死道消。
直到那股令他心驚膽寒的威壓散去,俞松連忙以神識探查李賢玉。
擔(dān)憂之下,一遍一遍不放過任何角落。
只是,無論探查幾次,從李賢玉身體給他的反饋來看,得出的結(jié)論都是,和一個疲憊后熟睡的人沒有區(qū)別。
“這混賬!怎么會惹到這等恐怖的大妖!”
李賢玉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俞松松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怒罵出聲。
那等雄渾的妖氣,加上那股威壓,除了有大妖想加害,或者說折磨李賢玉。
俞松想不到其他答案。
可,李賢玉這段時間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再加上李賢玉那性子,怎么會去惹不該惹的存在!
再說了,在南陽城,李賢玉也沒機(jī)會接觸到妖族。
除非...
想到李賢玉睡了九天的事實。
俞松幾乎是脫口而出:“夢魘!”
但夢魘一族有這等恐怖實力的強(qiáng)敵,怎么會盯上李賢玉。
最關(guān)鍵的是李賢玉居然能活下來!
一時間想不通癥結(jié)所在,俞松也只能安慰幾句李南煙,靜坐一旁等李賢玉自己醒過來...
......
已經(jīng)是夜晚。
李賢玉睜開眼,又緩緩閉上。
他受夠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折磨。
又累又餓,渾身提不起力氣,還不如不醒!
“你如實與老夫說,這段時間有沒有做什么奇怪的夢!”俞松在李賢玉醒來那一刻便有了察覺:“關(guān)乎你小子的性命,不要有絲毫隱瞞!”
李賢玉搖了搖頭,他一回憶腦袋就針扎般疼,記不起來。
“你再好好想想,如實與老夫說,否則找不到癥結(jié)所在,老夫也救不了你!”
夢魘一族,最喜以金錢美女誘惑入夢之人,俞松擔(dān)心這小子做了什么荒唐夢,不好意思說出口。
李賢玉還是搖頭,他真的想不起來。
俞松沉吟半晌:“你對你眉心火焰符文的由來可有印象?”
李賢玉在聽到火焰符文幾個字眼后,眉心灼熱的同時,腦海中突然多了很多似曾相識的畫面。
大樹,半月湖,花叢,花叢里的狐貍,還有它額頭的火焰印記!
他猛地睜開眼睛。
“狐貍,我在靈能模擬實戰(zhàn)艙模擬的環(huán)境里,看到了一只狐貍!是了,狐貍,我為什么會忘記!”
若不是擔(dān)心李賢玉又出什么意外,以神識包裹著他,俞松還真聽不清李賢玉在嘟囔些什么。
只是為什么是只狐貍。
“靈能模擬艙電源早給人拔了,那不是模擬的場景,是你的夢!”
李賢玉愣了一下,更多畫面從腦海中涌出:“對,夢,是夢!它說我的夢空曠,但很美,它覺得舒服?!?p> 俞松卻是越聽越疑惑,夢魘一族入夢即要人命,怎么會在別人夢里說這種閑話!
思索片刻:“那只狐貍是什么樣的,你具體說與老夫聽?!?p> 李賢玉感覺腦海中好不容易回憶起來的畫面,居然不受控制的開始模糊,他連忙開口:
“眉心有火焰印記,九條尾巴?!?p> 俞松愕然,九尾妖狐?
他聲音顫抖,語速極快:“四腳九尾,面目猙獰,聲音似嬰兒啼哭!”
“還是九條白尾,通體雪白!”
“哪一種!”
“是九尾白狐,聲音很好聽。”李賢玉說道。
俞松徹底放下心來,不是夢魘一族,也排除了青丘九尾。
現(xiàn)在他幾乎可以肯定,李賢玉夢中的是涂山白狐。
不過,青丘九尾食人,與人族水火不容。
涂山白狐則是人族唯一默許在元泱界內(nèi)建府的妖族,涂山府就是由此而來。
涂山白狐怎么會害李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