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恩怨

　　就在鬼手神智渙散，身體逐漸癱軟之時，一道詭異哨聲傳來。

　　靈犀停止纏繞，過了一會逐漸松開。鬼手得以喘息，之后就暈死過去。

　　等銀蛛把前面阻擋的銀絲撤去，龍仡軻立刻飛奔過去，他看著靈犀身上插著的短刀手足無措。

　　茱萸上去幫靈犀處理傷口，她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原來龍仡軻在茱萸指明方向后，就帶著她抄近道趕了過來。

　　一般的仡軻族人只能操縱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毒蟲，但龍仡軻在吃下那枚碧綠果實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能夠通過哨聲操控附近山林里的毒蟲，和曾經(jīng)的明月祭司一樣。

　　這就是龍仡軻的法子。

　　山林深處的毒蟲品種繁多，能飛能爬，本就讓人防不勝防，而且毒性烈的只要咬上一口，幾息之間就能讓人沒了性命，再加上數(shù)量巨多，就算殺掉幾只，還有更多的撲來，簡直恐怖之至。

　　龍仡軻和茱萸利用毒蟲殺了不少藏身林中的黑袍人后，碰上了銀蛛和龍神。

　　龍神因為靈犀突然不見，正在到處尋找。它找到了靈犀被銀絲劃落在地的鱗片，也看見因為銀絲震動而過來查看的銀蛛。

　　兩者一碰上，龍神就發(fā)動了進攻。十年前射瞎它一只眼睛、滅了仡軻一族的就是這群穿黑袍戴鬼面的人。

　　龍神的鱗甲不是靈犀可比的，粗壯的蛇身完全是指哪兒打哪兒，一尾巴就能將銀絲掃斷。

　　銀蛛恨到咬牙，但也無可奈何，這時為了躲避毒蟲而慌不擇路的黑袍人跑來，銀絲看見了正在驅(qū)使毒蟲的龍仡軻。

　　她心中認定是這古怪男子搞的鬼，但毒蟲護在男子身邊，她也無法下手，就將目光投向了站得稍遠的茱萸身上。

　　銀絲從銀蛛的手中射出，她要先拿下茱萸才能扭轉(zhuǎn)局勢。

　　但茱萸一早就在盯著她，見她出手，也從袖中飛出紅線想要攔住。

　　兩股絲線在空中相絞，紅線先斷，勝負已分。

　　銀蛛的銀絲勒在茱萸喉間，輕輕一拉就割開了皮肉、涌出鮮血：“小郎君，不想讓她死就住手哦。”

　　茱萸感受著銀絲一點點嵌進她的血肉里，疼痛倒還是其次，但她快要說不出話了。

　　茱萸想起離開時，舒娘在她耳邊說的話，要是再不說出來怕是就沒有機會了。

　　舒娘那時說，若單獨遇上銀蛛，可問她豐家村之恩可還要報，銀蛛若要報恩，便讓她放出一條生路。

　　龍仡軻、龍神還在與銀蛛對峙。

　　茱萸每說一個字，銀絲就深入一分，她掙扎著用氣音講出：“豐……家……”

　　“你說什么！”雖然聲音細微，但銀蛛的表情瞬變，“你是誰？”

　　銀絲松了些許，茱萸終于把話完整講出：“豐家村之事，你可還要報恩？”

　　銀蛛這次主動上前，認真地打量著茱萸：“你太弱了，絕不是她?！?p>　　但銀蛛還是把銀絲收了回來，哪怕龍神就在一旁虎視眈眈，她也不再顧忌：“我就知道歸鞘沒那么容易死，你是她的人吧，說吧，要我做什么？”

　　事情突然順利到不可思議，舒娘只是想讓銀蛛給她一條生路，銀蛛怎么就直接倒戈了？

　　但終究是件好事。

　　銀蛛撤掉了那些銀絲網(wǎng)，甚至親自出手殺掉了那些漏網(wǎng)的黑袍人：“可不能讓他們活著去令主面前揭發(fā)我的?！?p>　　但她還是讓他們救下了鬼手：“鬼郎君好歹和奴家共事了那么久，多少是有感情的。奴家保證他不會礙事，不然奴家就親自動手送他一程?！?p>　　是有感情，但不多。

　　——

　　林舒劍指斷魂，斷魂也不甘示弱。

　　斷魂的劍快，白虹比他更快。

　　斷魂的出招狠，林舒比他更狠。

　　若說斷魂的軟劍是靈活詭異伺機咬人的毒蛇，那林舒的白虹就是天邊不可捉摸的光。

　　斷魂想要以傷換傷都沒有機會。

　　全部被擋下，完全被壓制，在他最擅長的劍道上，他甚至連斗狠都比不過這個女人。

　　斷魂越打下去，越是心魔叢生。

　　歸鞘已經(jīng)死了，他本以為沒人再能壓在他的頭上，他甚至還在心里暗自竊喜過這下夫人就不會那么冷漠地看著他，說他是個廢物，完全比不上歸鞘。

　　但是，沒有！

　　夫人只是看著他眼里一閃而過的喜悅，甩了他一巴掌：“廢物就是廢物，比不過就只能搖尾乞求別人不再與自己相比，對自己都沒抱有贏的期望，廢物。”

　　但歸鞘真的太強了。

　　斷魂見過歸鞘出刀殺人，即使只是接觸到他的目光都會被攝住魂魄，他是行走人間的無常，沒有情緒，沒有波動，出刀只為殺人。

　　沒有人能躲過歸鞘的刀，也沒有人能擋住林舒的劍。

　　林舒如同他對待蘭珽那樣，一劍一劍地刺進他的血肉里，再挑開。

　　待他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之后，再一劍一劍去割他的關節(jié)，如同他曾經(jīng)虐殺那些人一樣。

　　林舒面無表情，漠然地說出對斷魂而言世間最恐怖的話：“你贏不了我?！?p>　　斷魂再也無力抵擋，他記憶中歸鞘的面具開始慢慢和林舒的臉重合起來，不！是歸鞘的面具脫下，竟然露出的是林舒的臉。

　　他瘋了一般去摸藏在腰間的竹哨，那是他偷拿的夫人的哨子，只要一吹響，不管是哪個歸鞘都得去死！

　　“嘶——”

　　尖銳詭異的哨響讓不遠處的銀蛛直接痛倒在地。

　　林舒首當其沖地半跪在了地上，她以左手撐地，右手仍死握著白虹，還在苦苦支撐著不讓自己徹底倒下。

　　斷魂愣住，竟然清醒了過來：“你竟然真的是歸鞘！”

　　只有修羅道的人才會對這個竹哨聲有反應，修羅道也只有歸鞘的尸體一直沒被找到。

　　這樣于殺人道上驚才絕艷的人，這樣死死壓在自己頭上的人，果然只有歸鞘一人！

　　斷魂用僅剩能動的右手，重新舉起了劍：“上天開眼，終究是讓我來殺了你！”

　　說完就舉劍刺下！

　　林舒勉強拿起白虹去擋，斷魂的劍被擋偏，刺中了林舒的肩胛。

　　斷魂的身子也慢慢滑下，他的心口處透出一抹墨色。

　　蘭珽剛剛站在斷魂的背后，給了他心口致命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