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規(guī)定后廷不能干政,但重要的事還是會和馬皇后商量,這是朱元璋征戰(zhàn)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
馬皇后保持著沉穩(wěn)的氣度,問:“陛下想用什么來代替它?”
“妹子就是聰明,御史臺依附胡惟庸,成何體統(tǒng)!咱想設(shè)都察院,重新任命御史,再把他們分派到各府、州、縣?!?p> “淮西的勛貴,他們已經(jīng)開始享福了。”
“咱賜給他們的還不夠,熒陽侯一人不敢如此猖獗,看吧,劉基會把他們一個個找出來的!”
朱元璋說到了最后,臉色冰冷下來。
次日的早朝,朱元璋端坐在上位,目光平靜的看著前方的大臣,平靜地道:“今日只議一事,廢除御史臺,開國以來,凡制度都仿元朝舊制,可舊制未必適合新朝。”
李善長三人交換一個眼神。
吏部尚書阮俊道:“糾察的官署,只剩六科,六科不受各部管轄,沒有其他官署監(jiān)督,只怕不能公正?!?p> 大臣們紛紛點頭。
戶部尚書徐鐸問:“敢問陛下,為何要廢?”
朱元璋道:“御史陳然裝瘋,若非齊王,連咱都被他欺弄了,咱想另設(shè)都察院,職責(zé)與御史臺同,疏奏不遞六部,可覲見皇帝?!?p> “劉基任都察院都御史,官軼三品?!?p> 劉基笑著道:“臣謝過陛下!”
朱元璋頷首,道:“至于各府、州、縣的御史,將他們召回朝廷……若是為官清正的,吏部重新任用,若如陳然欺下弄上的,就按照律法查辦吧。”
聽到這里,六部的官員們松了一口氣。
早看那些御史不爽了,整日跑來值房巡查,仗著無人能治理他們,頤指氣使,今天終于忍到頭了。
劉基問:“陛下,臣有一言要諫?!?p> 朱元璋看著皺眉,“劉卿家說吧,”
“裁撤中書省后,應(yīng)當(dāng)穩(wěn)固刑部在朝中的地位……此次御史臺的事,應(yīng)當(dāng)由刑部來辦?!?p> 劉基毫不避諱地說道。
朱元璋的臉色微微一沉,道:“嗯,就由都察院和刑部辦吧。”
……
朝廷廢除御史臺的邸報,傳遍了九州四海。
開國時,那些淮西勛貴持功自傲,隨意欺壓百姓,南雄侯和熒陽侯接連被處死后,淮西勛貴們恍然大悟。
陛下在盯著他們。
而劉基正著手設(shè)立新的都察院……
這一日,朱榑來到春和宮,瞧見朱標(biāo)正在看賦稅,湊幾下過去看幾眼,頓時愣住了。
“兄長…這賦稅?”
朱標(biāo)微笑道:“朝廷肅清,百姓安居,太平之景啊。”
賦稅…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比前幾年更明顯。
朱榑看著匆忙離去的朱榑,“怎的,不陪兄長再坐坐?”
“啊,我今日有事……”
朱榑走出了長春宮。
一個純凈的王朝正在慢慢嶄現(xiàn)。
一個國家開國之初,就是時代紅利最興盛的時候,百廢待興,各行各業(yè)一片荒涼,人丁逐漸興盛…
朱榑沒有理由不吃這波時代紅利。
若是削藩,供養(yǎng)軍隊要銀兩吧,父皇恐怕也想看到天下興盛……不行,不能眼睜睜看著士紳時代的紅利,本王不吃。
此刻皇家小院中。
一間清幽雅靜的廂房,案臺上擺著許多書稿,朱榑終于做了穿越者該做的事。
明清小說盛行,得益于江南一帶資本主義的萌芽,以及朝廷推行大誥,提升了百姓的識字律…讀書人只會越來越多。
客棧酒肆的說書,也即將盛行。
而今,一切都還在原點。
主要還是在洪武沉重又壓抑的氛圍中,士紳百姓太苦悶,人人都需要來一口精神糧食。
朱榑在想,我抄什么?
“三國和西游雖然還未聽聞,但肯定有人寫了,如此看來,就只剩下那幾本了,紅樓,讀的人不會太多…”
劉九很佩服自家皇子,兇狠起來敢殺人,可坐下來,卻又嫻靜得像書生。
朱榑想了想,決定了。
“聊齋適合說書,且可以多人同時代筆……我不可能親自寫,最多提供一個百十字的大綱。”
寫書看起來,自然是不賺什么錢。
這就要看如何運作了。
冬伊端著銅盆進(jìn)來,拿起錦帕給朱榑擦了擦手心的汗,伺候穿衣和用過午膳,御馬監(jiān)將御賜的馬車送來。
是一輛雙駕馬車,馬車所用為香楠木,紅色車蓋,內(nèi)飾用料皆是絲綢段子,后方是個紅色軟座。
出了皇宮,劉九問道:“殿下,咱們?nèi)ツ睦铮俊?p> 朱榑數(shù)著賞賜的三百貫寶鈔,朝廷縮衣節(jié)食,想通過節(jié)儉把銀兩省出來……明明有時代紅利。
“都進(jìn)了士紳的腰包啊,士紳個個揮金如土,朝廷卻捉襟見肘…終究是因為父皇厭惡商戶?!?p> 朱榑心里想著。
劉九再次問道:“殿下,去哪里…”
朱榑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代筆。
下午的長安大街,百姓來來往往走在大街上,販夫走卒沿街叫賣,商鋪敞開大門迎接天南地北的客人…絲毫不受胡惟庸案影響啊。
馬車在京城轉(zhuǎn)了一圈,到了成賢大街,國子監(jiān)對面的客店,五個灰頭土臉的讀書人被趕出來。
“士奇,接下來我們?nèi)ネ翁???p> 四個讀書人齊齊望去,一個書生深邃眸子,溫文爾雅,氣度沉凝,他是楊士奇。
平日就數(shù)楊思奇最有主意,大家都聽他的。
楊士奇撿起破舊的包袱,“京城外,有一座雞鳴寺,那里接納來往的百姓,可以到寺中住一段時日,吃些齋飯。”
楊士奇的出身很苦。
幼歲時,元末亂世父親死了,他母親帶著他改嫁給一個小官,后來那小官受牽連,全家都落罪,楊士奇也以此漂泊。
楊士奇背起包,“我以前,在那里小住過幾日?!?p> 一個高瘦的書生苦道:“士奇兄,你知道的真多,若不是有士奇兄在,只怕,開科之前都要留宿街頭了……”
楊士奇:“別想太多,他們不會收留我們太久……”
四個讀書人又垂頭喪氣,來到京城外的雞鳴寺,主持聽說五個書生想要留宿一段時日,斷然把寺門關(guān)上。
楊士奇也沒了主意。
“你們來給我寫書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