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注射
“歡迎回家,看來你的實驗很成功。”
皮爾森跟在一個女人的身后,好奇地眺望著這片如同新世界般的地下實驗室,陌生的記憶重新在他的腦海中沸騰了起來。
“未經(jīng)改進的NY基因?qū)嶒灂绊懘竽X的皮層記憶?!?p> 身穿干練西裝的女人緩緩?fù)O铝四_步,轉(zhuǎn)過身,靠近了皮爾森,笑著問道:“還記得我的名字么?”
“不?!?p> 皮爾森像是一匹謹慎的狼迅速退后了一步,冷漠地搖了搖頭,吐出了一個很簡單的音節(jié)。
“我是你曾經(jīng)的項目負責(zé)人,你可以叫我賽琳娜?!?p> 女人姣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她很快便重新轉(zhuǎn)了過去,平靜地說道。
“跟我來吧。”
“布蘭頓先生想見你一面。”
這個地下實驗室大得驚人。
或許并不能稱之為實驗室,這應(yīng)該是一個隱藏在山體中的秘密基地。
誰都不知道是何等的財力和技術(shù)能做到這一切。
遮蓋在這個基地上方的是茂盛的森林,漁村,以及靠販賣違禁藥物聞名的波特港口。
無數(shù)尖端的研究設(shè)備在皮爾森的眼前經(jīng)過。
他根本沒有見過這么多復(fù)雜的高科技設(shè)備,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了一股莫名的悸動。
自己好像天生就會使用它們一樣,這是一段突如其來浮出的記憶,仿佛脆弱的泡泡,當(dāng)皮爾森想要去觸碰它們的時候,這些泡泡又瞬間爆裂開來。
這種感覺讓他愈發(fā)焦急。
皮爾森下意識地伸手撫摸胸膛,一股堅硬冰冷的觸感流淌在他僅存的手掌皮膚上。
辦公室的門被緩緩打開,賽琳娜站在門的一側(cè),朝皮爾森做了個手勢。
“坐。”
說話的是一個極瘦的年輕男子,骨頭透著衣物,連頭發(fā)都沒剩下一根,但只有那一雙眼睛亮得瘆人。
“給我看看你的手?!?p> 這個瘦弱的男子正是布蘭頓,尤尼斯基家族的掌權(quán)人,也是一個因癌癥即將死去的可憐人。
2074年的藍星,依舊沒有創(chuàng)造出創(chuàng)造出攻克癌癥的醫(yī)學(xué)技術(shù)。
早在些許年前,靠著極其昂貴的特效藥,布蘭頓奇跡般地熬過了醫(yī)生所說的一年期限。
在某種精神力量的幫助下,他的身體仿佛出現(xiàn)了回光返照般的現(xiàn)象。
這種現(xiàn)象終止在了某一天的晚上。
那一晚上被丟進海里的哈勃剛被鯊魚啃了個干干凈凈,布蘭頓參觀了這個男人手下的科研基地。
在那一個晚上,他失眠了。
他的頭發(fā)掉得精光,連牙齒都沒剩幾顆,整個人仿佛衰老了將近幾十歲。
但布蘭頓深陷的眼窩里仍然閃著鬼火般的光芒。
他意識到這一場覺醒還不算晚。
自己一生都在追求的秘密原來就在身邊。。
被稱為異變源頭的癌細胞居然可以作為涅墨病毒的載體!產(chǎn)生某種不可思議的反應(yīng)!
在哈勃構(gòu)筑的科研基地中,他看到了被注入涅墨病毒的實驗兔子長出了一顆全新的異形心臟。
這顆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心臟就像是由無數(shù)層機械組織裹起來的球狀物。
以它為中心,一根根同樣是金屬材質(zhì)的血管瘋狂向四周蔓延而去。
它們就像鋼筋一樣穿透了這只兔子柔軟的身體,直到觸碰到空氣,才像含羞草一樣卷起了末端。
在那片科研基地里有著無數(shù)個類似的實驗。
哈勃這個瘋子幾乎有著世界各地的“械鬼”尸體。
也就是曾經(jīng)在那場清剿戰(zhàn)役中死去的涅墨感染體。
就連布蘭頓也想象不到他是通過什么手段辦到的。
這個家伙有著顛覆世界的技術(shù),每天卻只想著怎么賺更多的錢。
真是悲哀吶...
皮爾森冷漠地在桌前坐下,伸出了手.
全自動折疊椅上的機械支架托起布蘭頓的身體,將他放在皮爾森的手掌前,不斷調(diào)整高度。
這個只剩下皮包骨的男人顫抖地撫摸著皮爾森的手背,就像是在把玩著一件稀世珍寶。
他用盡最大的力氣,拿起筆筒里的折疊刀,放在了皮爾森的手背上。
隨后用顫抖地催動萎縮的肌肉,拖動著折疊刀劃過皮爾森的皮膚。
如紙般薄弱的人皮瞬間裂開,布蘭頓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刀尖觸碰到堅硬無比的光滑金屬。
“??!”
他像是瘋了似地丟開了折疊刀,竟是抱著皮爾森的手瘋狂親吻了起來。
渾濁的淚水沿著樹皮般的臉皮落下,滴在昂貴的地毯上。
皮爾森仍然安靜地坐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舉動。
只是原本就有些呆滯的眼神變得更加渾濁了,越來越多的詭異記憶正在充斥他的大腦,讓他像是一只被割去腦仁的猴子般坐在了那里。
在看不見的微觀角落,一個個有著異樣形體的灰色細胞正在貪婪地撕咬吞噬無數(shù)健康的細胞組織。
“帶我去....帶我去....”
布蘭頓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沖著門外的賽琳娜抬手。
無數(shù)畫面此時此刻正在布蘭頓的腦海閃過。
他想起了小時候被女傭無情踩死的殘疾小狗,并嘲笑他和它一樣,都活不過十年。
他想起了十八歲那個晚上聽到的議論聲,自己的媽媽巴不得自己早點因癌癥死去,這樣她就可以重新生出一個健康的孩子,迎接屬于她的資產(chǎn)和未來。
他想起了父親抱著剛剛出生的弟弟,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坐擁百億家產(chǎn)的男人露出那么慈祥的笑容。
他想起了無數(shù)因為石油泄漏而窒息死于海面的海鷗,因為宗教信仰被燒死的教徒,因為涅墨戰(zhàn)爭失去食物和家園死去的人們。
他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是一個立志改變世界的人。
但曾經(jīng)的自己早已死去。
不知從何時開始,布蘭頓已經(jīng)變得無比厭惡人類。
就像是那些活在記憶里的家人一樣,布蘭頓到現(xiàn)在還記得是怎么讓他們一一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那絕對是他這輩子最美好的體驗,也是他開始實現(xiàn)自我理想的第一步。
“醫(yī)生?。♂t(yī)生??!”
賽琳娜慌張地掏出腰間的通訊器,因為在她眼中的布蘭頓仿佛下一秒就會昏迷死去。
但這個只剩下骨架的虛弱男人卻瘋狂地想要從機械支架上逃離,瞳孔如針般盯著眼前的某片區(qū)域。
“把全部的基因改造液注射到我體內(nèi)?!?p> “全部...”
“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