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兩個好笑的問題

　　看著坐在對面的易存，季秋誠內(nèi)心悸動。這個令自己心動、深愛，甚至是此生唯一動過心的女人，最終卻選擇背叛他的女人。季秋誠曾經(jīng)發(fā)誓，這輩子都不愿意和她再有任何瓜葛，余生再不相見。

　　可當這個女人9年后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時，季秋誠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往日和她在一起的甜蜜，追求她時患得患失的焦慮，還有與她初次歡愛的旖旎纏綿...一幕幕不受控制的浮現(xiàn)在他的心頭、腦海。

　　可他更恨，恨易存將他的一顆真心棄之如敝履。更恨自己一腔真情錯付。淪落為整個公司、整個家族、甚至整個行業(yè)的笑柄。

　　定定的注視著易存好一會兒，易存仍然如往昔般清麗、從容。依然清瘦的臉頰，微蹙的眉頭、愛半低著頭緊抿嘴唇，似笑非笑的嘴角上揚，帶動左臉頰上的酒窩顯現(xiàn)。不同的是原來梳著低馬尾的長發(fā)，變成了更顯俏皮靈動的短發(fā)。厚劉海居于眉毛的上方一指處，遮蓋住原來干凈飽滿的額頭。

　　一股腦意涌上心頭。“九年了，歲月仿佛對她顏易存繞道而走。而自己那，已是知天命之年。商海沉浮、家庭不幸。歲月好似要對自己，刀刻斧鑿般催自己老去。憑什么，憑什么選擇背叛的人，可以如此恣意，而被傷害的自己，卻要獨自承受痛苦？”

　　季秋誠惱恨自己看到易存那一刻，仍似愣頭青般的慌亂。確認愛國興邦是他的兒子時，甚至接受破鏡重圓的幻想。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抑制不住的憤怒。又一次主動跳入這個女人的陷阱、又一次被她算計的憤怒。

　　一句冰冷的話語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到這邊參加校慶？我的行程是誰告訴你的？”保持著往昔坐姿的易存抬起頭。她好像不相信自己剛聽到的那句話，下意識的問了句“什么？”季秋誠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你怎么知道我到這邊參加校慶，我的行程是誰告訴你的?！?p>　　聽到季秋誠重復剛才說過的話，愣怔了片刻。這次易存聽到了，也相信了。這是9年來，他們第一次遇到彼此。這是季秋誠知道，愛國和興邦的存在后，和她說的第一句正經(jīng)話。他們重逢以來，統(tǒng)共三句話，第一句是你好，第二句是下機后一起吧。這是第三句。

　　“對，第三句?！毕嘈胚@句話出自季秋誠的嘴巴后，易存笑了，抬起左手，掩著自己因為笑顫動的嘴巴和鼻翼。纖長的手平直，足夠掩住自己的鼻頭和嘴巴。微蹙的眉頭因為笑舒展開來，肩膀也隨著易存的笑聲不停抖動。

　　她覺得很好笑，自己很好笑。笑自己的幻想、愚蠢、癡傻?；孟爰厩镎\終有一天，會去探尋9年前的真相。愚蠢的認為季秋誠依然深愛自己。癡傻的等待著，季秋誠和她跟孩子們團圓的那天。

　　季秋誠也很好笑。易存笑他商海打拼幾十年，仍然會被他的下屬們欺騙蒙蔽。笑他相信所有人，卻不相信他自己真心追求來的枕邊人。還笑他自己親手種下懷疑的種子，讓覬覦他的人有可乘之機，傷害他最親近的人。

　　季秋誠看著莫名其妙大笑的易存“你笑什么？回答我的問題?！比匀幌?年前，他們最后一次通話時，的強勢和冷漠的語氣。

　　9年來易存多么希望，能面對面的和季秋誠解釋。照片視頻和所謂的證人證詞都是假的，不存在的。解釋清楚了，他們就不用離婚，或者就可以復婚了。他們的孩子，就可以在一個有爸爸、媽媽、哥哥的完整家庭生活了。

　　可是季秋誠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不接她電話，甚至拉黑她。不見她人，甚至讓公司里的隨便什么人都可以阻攔她?；蚋嬖V她季總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一個月的時間，易存到每一個，他們一起去過的地方找。上下班到公司去堵，向他們共同認識的人詢問他的去向。求他們帶話，讓季秋誠能見他一面。

　　直到受委托的公司法務(wù)部同事、曹清歡，還有SZ市保稅區(qū)的管委會成員。一起出現(xiàn)在當?shù)孛裾帜翘欤状娑紱]有再見到他的丈夫。正式的離婚手續(xù)，就是在季秋誠沒有出現(xiàn)的情況下，委托他人辦理的。

　　易存劃掉了，正式的離婚協(xié)議財產(chǎn)分割項里，季秋誠給她的別墅條款，和為她購買的所有物品清單。又拿出他們結(jié)婚以來共同的花銷清單，和準備好還給季秋誠，自己花去部分的銀行卡。

　　被委托協(xié)助辦理的人，不敢簽字、不敢接卡。易存用已經(jīng)沙啞到幾乎說不出話的聲音，告訴他們“不簽這份清單，不要這張卡，這個離婚協(xié)議我不會簽?！?p>　　心力交瘁且懷著孕的易存，沒有力氣去搶曹清歡手里，正跟季秋誠匯報的電話?？恐裾值墓ぷ髋_，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平靜的看著曹清歡向他匯報。

　　這一刻易存再沒有一絲期盼。收到指示的人接過卡。在法務(wù)、管委會和民政局工作人員的鑒證下簽了字。

　　易存其實是想哭的，可她哭不出來。極度悲傷的情緒，在愛人這種冷漠的質(zhì)問聲中。想痛痛快快哭出來的渴望，呈現(xiàn)出來的卻是，越來越放肆張揚的笑聲。易存不知道這種該哭的時候，為什么自己卻笑了起來。而且越來越想笑。

　　季秋誠更不知道，這個機關(guān)算盡的女人，今時今日帶著自己的孩子們，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到底想干什么。

　　易存仍然繼續(xù)笑著，抑制不住的瘋狂笑著。分不出嘴，笑的無暇回答，季秋誠問出的問題。她在問自己，這九年來，日思夜想的丈夫，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九年來，自己到底在期盼些什么？

　　足足笑了好幾分鐘，易存笑不動了。易存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從椅子里站起來，扶著眼前的桌子笑。

　　聽著易存的笑聲，季秋誠不耐煩的坐在椅子上，始終未動。原來放肆張揚的哈哈大笑，已經(jīng)變成了哼哼...哼哼...從鼻腔中發(fā)出的冷笑。季秋誠聽著已經(jīng)變了的調(diào)笑聲，緊皺眉頭。慵懶的靠著椅子的靠背，厭惡輕蔑的用眼角的余光，斜睨著易存的一舉一動。

　　“姐、姐”馬小凡的聲音傳進了房間。

　　聽到這個聲音，季秋誠微一回身。并沒有轉(zhuǎn)頭，眼角的余光往門口撇了一眼。馬小凡三步并兩步，急切走過季秋誠和桌子，來到顏易存的身旁。踢翻易存身后的椅子，從側(cè)后攬著易存的肩膀，急切的說道“姐，你不要笑，看著我，看看我，我是小凡?！?p>　　馬小凡和馮怡馨一下電梯，就看到在走廊里徘徊的曹清歡，雙方都不認識彼此。確定房間的方向，馬小凡就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走至2609號房，剛抬手要敲門。曹清歡就上前一步，制止了小凡敲門，舉起手中的房卡向示意。小凡禮貌的說了聲謝謝，就擰開門把手進了房間。

　　聽著里間斷斷續(xù)續(xù)的哼哼...哼哼的笑聲，馬小凡一陣心慌?！敖恪⒔隳阃Ｏ聛聿灰α?，看看我，我是小凡?！瘪R小凡攬著易存繼續(xù)喊道。連續(xù)重復喊了好幾遍，易存終于抬起頭，看著小凡。滿臉的笑意說道“小凡你來了？”易存的聲音悠悠的傳出。

　　看著姐姐終于有了回應(yīng)，小凡松了一口氣?！靶》?，咱們回房間吧，愛國和興邦在房間里等咱們?！闭f完這句話，易存就要轉(zhuǎn)身。忽然，易存停住將要轉(zhuǎn)過來的身體，身子也漸漸前彎了下去。抬起左手捂著，悶痛襲來的左胸，一口鮮血噴射而出。噴到了桌子上，也噴到了桌子對面，季秋誠的身上。

　　剛松了一口氣的馬小凡，立時又緊張了起來，緊忙扶著易存的身子就要坐下。“小凡，幫我照顧孩子們，幫我......。”話未說完，易存就癱軟的倒了下去。小凡抱著易存隨著她癱軟的身體，就勢蹲下了身。

　　事情就發(fā)生在一瞬間，房間里所有的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皠e這么躺，把她扶著側(cè)向右邊。”還算清醒的馮怡馨喊著，蹲下身幫馬小凡，將易存的身體側(c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