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真打
偌大的帳篷之內(nèi),三人大眼瞪著小眼。
狂妄居士怎么都想不通,為什么朱尚炳還能活著,他離開應(yīng)天之前,都特意找人去刑部確認(rèn)過,朱尚炳的確被賜了一杯鴆酒。
難不成刑部也有假酒?
“你來北元做什么?”
朱高煦凝視著朱尚炳,眼神不善。
他們這群年齡相仿的皇三代,小時候都在應(yīng)天一起廝混過,朱尚炳曾誣陷過朱高煦偷看后宮妃嬪洗澡,被老朱罰跪了一整天,為此朱高煦記恨至今。
“你又來做什么?”
朱尚炳冷冷一笑。
兩人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心里罵了一聲:叛徒!
于此時。
北元大丞相的帳篷之中。
已經(jīng)年逾七十的王保保正在泡腳,盆中撒著如枸杞之類的藥材。
塞北苦寒,尤其是對于上了年紀(jì)的人來講,風(fēng)濕骨痛是常態(tài)。
王保保自認(rèn)泡腳是一門養(yǎng)生之道,從不惑之年后就堅定不移的每天日暮酉時泡腳一刻鐘。
“等多久了?!?p> 王保保聲音略顯滄啞。
在他跟前站著一個穿裘皮,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這人看面相不像是蒙古人,倒像是個漢人書生,為北元丞相府長史李秋甫,算是王保保的第一智囊。
其先祖曾在元朝官至中書參知政事,也就是宰輔之臣。
倒也不奇怪,當(dāng)年北元逃亡漠北,有大批的漢臣跟隨。
“已經(jīng)兩個時辰了?!?p> “丞相,我看這大明的燕王和秦王,都是有求于丞相?!?p> 李秋甫皺著眉頭,燕王和秦王的信,方才王保保都給他看了。
“你怎么看?”
王保??粗种械膬煞庑牛环鈦碜杂谥扉?,一封來自于朱樉。
對于朱老四,王保保談不上厭惡,反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欣賞,畢竟都是在沙場上交過手的,對于有真正實力的對手,值得尊重。
可朱樉。
王保保恨不得把這個變態(tài)朱老二叉起來當(dāng)烤全羊給烤了。
當(dāng)年老朱為了招降王保保,為了拉近關(guān)系,把王寶寶的親妹觀音奴賜婚給了朱樉。
所以從親戚關(guān)系上來說,這朱樉得稱呼王保保一聲大舅哥。
可是王保保知道,他的妹妹觀音奴自從嫁給朱樉,便是沒有過上一天安生日子。
婚后二十幾年沒有子嗣不說,專寵和他一起變態(tài)的鄧氏也不說,這朱樉竟然把觀音奴給幽禁了起來。
這事就連老朱都看不過去,曾特意下旨給朱老二,要他‘以禮相待正妃王氏’,可朱老二死活不聽,‘不聽父教,仍將王氏幽囚宮中’。
這些事,王保??v在漠北四處打野,也是了解的很清楚,畢竟朱樉這變態(tài)干這事也沒個遮掩。
一想起這些。
寶寶心情很郁悶,但是寶寶不說。
“下官看來,百利而無一害?!?p> “燕王提供軍餉,那我們陳兵便是,去一萬報兩萬要三萬,燕王若不給,我們便退兵,甚至可以修書一封遞入應(yīng)天?!?p> “至于秦王所要的援兵。”
“丞相,現(xiàn)在明廷的皇帝和太子病危,下官聽說那位太孫更是荒誕庸碌之輩,戍邊的藩鎮(zhèn)又心思各異,可見明廷正值亂象漸生之際。”
“正是我大元重新入主中原的千載良機!”
李秋甫越說越激動。
雖是漢人血脈,但祖上代代元臣,早已經(jīng)不把自己當(dāng)漢人了。
王保保沉默著,他沒有說話。
李秋甫說的這些,他自然心里都明白。
這時候不狠狠敲朱老四一筆,那他王保保就不叫擴廓帖木兒。
至于秦王朱樉那邊。
從個人感情角度,他恨不得弄死這貨,自然是不愿意派兵,但是從國朝利益角度,他必須得派。
而且要給朱樉足夠的勇氣扯旗造反。
只要北元鐵騎跨過了長城,是幫朱樉造反還是搶劫,亦或是干點其他的,那就與朱樉無關(guān)了。
“你代我回信兩封?!?p> 王保保停頓片刻。
“一,告知明廷燕王,本相將發(fā)兵三萬陳于燕地邊境,讓他準(zhǔn)備十萬軍糧,若不答應(yīng),本相即刻撤軍,并遣使告知應(yīng)天朝廷?!?p> “二,告知朱樉,十萬北元鐵騎不日將至,讓他盡管放心。”
說完這些,王保保把腳從水盆中抽了出來,旁邊的侍女細(xì)心為他擦拭著。
“是,下官即刻去辦?!?p> “只是丞相,陛下那邊…”
李秋甫欲言又止。
王保保絲毫不在意,也沒有回答。
早在七年前,天元帝便是駕崩了,他的長子天保奴繼位,不過卻只是繼了個虛名,整個北元的軍政大權(quán)都被王保保握在手中。
對于此,天保奴也沒有辦法。
若無王保保,他們早就被藍玉干死了。
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藍玉在捕魚兒海附近大敗元軍,俘虜天元帝次子地保奴及妃主五十余人、渠率三千、男女七萬余,馬駝牛羊十萬,以及大量印章、圖書、兵器、車輛。
天元帝和長子天保奴等數(shù)十騎逃走,接著沒過多久,就被自己的臣屬弒君篡位。
自此北元開始分裂。
“另外,讓那三只豬滾回去?!?p> 王保保站起身來,背微微佝僂,目光卻是極其銳利。
……………………
燕王府。
“欽此…!”
高昂尖細(xì)的長長尾音拖曳。
盞茶時間后,望著離去的宣旨太監(jiān)背影,朱棣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攥著圣旨的手緊握著,額頭更是青筋暴起。
“殿下無需動怒?!?p> 從側(cè)殿走出的道衍,神色平靜,面帶標(biāo)志性微笑。
“依先生的意思,本王這一仗,打,或是不打?”
朱老四隨手將圣旨往案前一扔,全然沒有絲毫尊重之意。
在他看來,這圣旨就是朱雄英借老頭子的名義發(fā)的,純屬來惡心自己。
“圣旨已下,不打便是抗旨,現(xiàn)下時局,殿下要警防被朝廷拿住口舌?!?p> “自然要打?!?p> 道衍呵呵一笑。
“怎么打?”
朱老四眉頭一皺,他這幾天才剛剛把燕地的一眾兵權(quán)搞定,不論是守鎮(zhèn)邊軍還是都司衛(wèi)所,都換上了自己的心腹。
現(xiàn)在讓他出長城和北元那群街溜子火拼,他當(dāng)然不愿意,這可都是自己未來博天下的老本。
“真打?!?p> 道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