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人最怕跟風，卻又最喜歡跟風
但這些城里人逃荒都不會有村里人慘，因為他們有錢。
現(xiàn)在自己用一車車糧食敲開了各州縣鎮(zhèn)的門。
沒錢百姓是不敢進城，有錢人可不受限制了。
何況，最早受災的人也最早南下。
若是他們北上時遇到的那些到了青州、應州清河縣和洛河縣的人，定然也被救下了。
就不知蝗災可有繼續(xù)往應州漫延。
他們北上時，有提醒過李城守。
除了囤糧也要守著田地，若見形勢不對趕緊將地里還未全熟的糧先割了。
總比送入蝗蟲口要強，總能收到一些。
按蘇勝的提醒，蘇意也想到自己在葛州看到的那些蝗蟲群，都沒有盤州一開始那么密集洶涌。
換言之，雖然蝗災在持續(xù)南下，但陣勢已在不斷削弱。
他們已在錦州府城，算算時間，葛州那邊的蝗蟲應該已經(jīng)慢慢消停了。
應州或許會受到影響，但有了這些緩沖和積極準備，應該是能穩(wěn)住大局的。
現(xiàn)在，就是災后口糧問題。
這一夏是顆粒無收了，有了口糧就安心準備秋種麥子吧。
他們這一路也不敢停留懈怠。
但經(jīng)歷了那么遠的路程，招人手、備車馬、囤糧食，這一套方案早已做得嫻熟。
甚至還改良了方案。
除了有應州李城守和府學師長的書信，他們還暗中交代所有管事們，每到一處都放出風聲。
南邊有糧在陸續(xù)運過來，很快就能都有糧食了。
應州、葛州、青州都在配合放糧、施粥、救助百姓了。
聽說有幾個南邊來的大豪商出手，聯(lián)手運了很多糧食過來。
南邊的士學也在出人出力、湊錢湊糧，真是天下之幸、百姓之幸。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哇……
這樣的話傳出去，就容易形成一個向好的輿論環(huán)境。
給普通百姓希望，也帶動衙門與府學、縣學的力量。
人最怕跟風，卻又最喜歡跟風。
當初他們逃荒一路南下遇見的，都是緊閉城門，不準逃荒人靠近，連村子都拒絕生人。
也不知道這些地方是怎么透露的風聲，事實就是如此殘酷、現(xiàn)實。
而現(xiàn)在，雖各地災情慘烈，但這樣的風聲傳來卻給人希望，也更有斗志。
敲開的城門也不再拒人十里。
原本明哲保身的士學，也真的開始積極應對。
不管是為了名聲還是害怕什么，總之。
蘇意他們經(jīng)過之地，情況都有所好轉(zhuǎn)。
當然他們也清楚，最主要的是不缺糧。
而這樣的風聲也傳到了錦州，錦州城守看到一車車糧食運進城，喜得手舞足蹈不顧形象地大笑。
府學老先生們看到堆在府學外頭的一千石糧食，當場啕嚎大哭，直呼：
上蒼有眼！
天不亡錦州！
天下士學就該聯(lián)手互助，救濟于民！
這樣的景象帶動了無數(shù)城里城外的百姓，一片歡騰。
當然，城守衙門和府學掌一州之地的政務和士學，他們也都會向朝廷上折，稟明當?shù)厍闆r。
這也是葉云寒讓大家將當?shù)厍闆r稟明給朝廷，一個是淡化罪責、二個還能邀一個護民、救助百姓之功。
而這也與李城守書信之意不約而同，自然令這些大人們心動。
而葉云寒真實要的結(jié)果，就是讓大家都跟風抱團一起行動起來。
幾州之地做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朝廷若要嘉獎，那就都有嘉獎。
朝廷若要問責，那就一起受責。
可是災情非各地所愿，各地也都向朝廷上折稟明原由，朝廷沒有回應，各地這么多百姓不管？
各地也沒有動用官倉放賑，現(xiàn)在全靠南邊來的富商放糧、捐錢，是民間力量。
朝廷有什么臉面不但不出手相救還責問自救的各地官民和士學？
所以，這筆帳其實也好算。
各城守府與府學幾乎不會猶豫，就會選擇順應風向，與應州那邊一起應對這次蝗災了。
七月初七，七夕之節(jié)。
他們?nèi)艘训搅吮P州。
眼看家鄉(xiāng)快到了，蘇勝看著官道上沒有行人，附近的村子也多荒蕪了，不禁落下淚來。
“逃得最快最多的，就是咱們盤州人了。”
“那烏壓壓的蝗蟲遮得天都黑了，所到之處那莊稼直接就沒了?！?p> “一丈高的樹直接只剩下個禿嚕樹樁子了……”
“蝗蟲來的時候都不敢出屋子，就連窗子都要小心擋好，不然連人都要沒了?！?p> “……”他一邊哭一邊說著當時看到蝗蟲群肆虐而來的景象。
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可怕的災荒。
當時原主蘇意被奶奶抱在懷里，并沒有看到多少這么可怕的事情。
蘇勝卻是和兩個哥哥搶救外頭的莊稼和蔬菜，進屋晚而看到那恐怖的一幕幕。
即使已隔了幾個月了，還是記憶猶新，尤其如今來到了家鄉(xiāng)。
再走兩個縣，就到了他們家鄉(xiāng)吳山縣。
他們已經(jīng)在葛州一路挑選了大管事，由大管事繼續(xù)選擇大管事、管事、伙計們等人手，再分頭去張羅運糧一事。
他們只需要往各地買田莊、糧行、宅子、與衙門等接洽，再往田莊放糧。
人手越來越多，糧行統(tǒng)一用名，鋪子統(tǒng)一用回春堂。
因此，完成了葛州各地運糧任務的洛河縣人手們，就會繼續(xù)往北尋來。
尋著鋪面就能打聽前邊拓鋪的情況。
慢慢的也會有人懷疑，為何在他們前頭，總會有那么多糧食呢？
便是從南邊運來，這一路也沒這么快，在他們后頭才是。
只不過他們這些人手，已經(jīng)跟不上東家的腳步，見不著蘇意他們了。
給他們留話的，永遠是負責接洽的同招牌的鋪面。
七月中旬，他們到達了吳山縣。
蘇勝想回家看看，但……
葉云寒嚴肅地看著他。
“現(xiàn)在你家村子也只是所有受災的村子之一，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停留?！?p> “你也清楚，盤州是最早受災的，能逃的都逃了，沒逃的或是沒逃掉的，現(xiàn)在境況都不會好。”
“這里也是最缺糧的，我們需要盡快將糧放出去，還有北境邊城……”
葉云寒說到這里聲音突然哽咽了一下。
蘇勝聽后一臉慚愧地低了頭，知道葉云寒說的是事實。
正因為他經(jīng)歷過，所以更清楚現(xiàn)在的情況有多嚴峻。
而蘇意卻注意到了葉云寒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