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生活艙的門從底部被敲響。
在外面等待許久的大個子示意運輸工們舉起手中武器,讓老機械師掀開艙門。
從旋梯上來的,正是陳默。
陳默瞟了大個子一眼,走到冰箱前,自顧自開了瓶啤酒。
“那頭魯特會說話?!?p> 大副向著陳默的方向靠了靠:“什么?”
“正如你所聽到的,那頭魯特會說話,它要我們送它去科特城,而且它需要食物?!?p> “你是怎么和它對話的?”
“去下面自己看。”
“…免了。”大副嘴角抽動兩下:“船上只有應(yīng)急食物,分量不多,對它來說還不夠塞牙縫的?!?p> 陳默應(yīng)道:“我們餓上一兩頓倒不要緊,但已經(jīng)嘗過人肉滋味的魯特怕是不會再吃壓縮餅干。”
這話里的意思,眾人聽的明明白白。
陳默放下了酒瓶:“所以,我們恐怕要做一個讓人沮喪的決定…或者說,我們已經(jīng)通過幸運箱選好了犧牲者?!?p> 眾人明白過來些什么,紛紛側(cè)目看向大個。
不等大個搭話,陳默腰側(cè)的碳鋼博伊刀已經(jīng)甩了出去,在眾人反應(yīng)過來前,把他釘在了艙門上。
這一刀攮穿了大個胸膛,又不至于立刻斃命。
陳默緩步走上前去。
“感謝你的犧牲。”
大個想說些什么,到嘴邊卻只有粉紅色血沫。
陳默面無表情拔出了博伊刀,打開艙門,無視眾人的目光,一腳把他踹了下去。
一閃而過的猙獰黑影伴隨骨肉分離的悶響從倉底傳出。
陳默關(guān)閉艙門,用腋下風(fēng)衣捋掉了博伊刀上的血跡,在艦長位坐定。
眾人極有默契的和陳默保持著安全距離。
“這魯特想去科特城,算上修好引擎的時間,我們到科特城最少要十五個小時?!标惸{(diào)出了3D投影地圖:“讓它進城,一定會造成大規(guī)模死傷,我們也極有可能被駐城兵團火力覆蓋一起打死?!?p> 看著面色慘然的眾人,陳默面無表情:“不過我覺得還有另一種可能?!?p> 陳默將3D投影向后拖了拖:“科特城以南四百公里,有一處兵團駐扎,只要能和兵團取得聯(lián)系…既能消滅魯特,又能讓科特城免遭一場劫難?!?p> “我們的燃料沒那么充足,萬一發(fā)生意外沒有回旋余地?!贝蟾辈话驳拇曛郑骸岸夷穷^魯特需要不斷進食…”
“那這樣?!标惸驍嗔舜蟾保骸拔覀兺镀睕Q定,讓每個人都能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給大副拒絕的機會,陳默徑直打開了幸運箱,取出了所有的藍卡,放在桌上捋順了一下。
“這會是一次不記名投票,沒人會知道你的選擇,你們暗中寫下標(biāo)記,把卡片折好遞還給我。”陳默將藍卡發(fā)給眾人:“畫勾代表不顧風(fēng)險,將魯特送至兵團,幫科特城擺脫危機。畫叉代表去往科特城,行程更短…同時也代表你們滿足了那頭魯特的愿望,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喪命?!?p> 頓了頓,陳默將馬克筆分發(fā)給眾人。
“大家憑良心投票?!?p> 眾人互相觀望了下,緊接著在暗地里在卡片上寫好記號,扔回了幸運箱。
直到最后一人將卡片扔回箱子,陳默才坐在艦長位上背對著眾人,拿出所有卡片,一張一張的檢查起投票結(jié)果。
“我開始唱票了。”
陳默清清嗓子。
“在你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我通過折邊和按下指甲印,讓每張選票都變得獨一無二。我分發(fā)選票的時候都記了下來,我有責(zé)任公布我們中的懦夫?!?p> 艙內(nèi)氣氛為之一窒。
“陳默先生…”大副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膽小的懦夫,為了自保,會很樂意把我們送到駐城兵團的槍口上。這位懦夫的決定將害死我們所有人…甚至于科特城的老弱婦孺,我說的對嗎大副先生?!?p> “我…”
博伊刀再次脫手。
刀鋒削斷了大副喉管。
無視捂喉掙扎的大副,陳默拎著他的腿,將他也甩進了底倉,隨后擰上艙門。
面對眾人,陳默聳聳肩。
“很遺憾,懦夫竟是我們的大副。不過好在剔除懦夫后,我們終于在心靈、目標(biāo)和目的地上達成了一致。機械師先生,你現(xiàn)在可以通過通風(fēng)管道去修理引擎了,記得先修好二級推進器的電路板?!?p> 老機械師如獲大赦,趕忙搬了張椅子,擰下通風(fēng)管螺絲,背著工具箱爬了進去。
雖說運輸工們失蹤率不低,但陳默如此果決連殺二人,宛若亡命徒般的行事,實在讓人生不出抵抗的想法。
幾位運輸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保持緘默。
沙暴,如約而至。
裹挾著重金粉塵的砂礫隨風(fēng)拍打在船體上,發(fā)出蓬蓬細響。
倉儲室連接生活艙的艙門也傳來了敲擊聲。
陳默不慌不忙點了支煙,面向運輸工們。
“去駕駛艙,回到你們的崗位上?!?p> 運輸工互相看了看,紛紛退出了生活艙。
那頭魯特要真殺進來了,生活艙和駕駛艙間的艙門,應(yīng)該能抵擋一陣…吧?
陳默叼著煙,擰開艙門,下了旋梯。
倉儲室里,已是一片狼藉。
兩具新鮮的尸體,又為地上添加了不少肉量。
異種魯特巨大的身軀,從倉底出現(xiàn)。
“科特…城,帶我…去。”
魯特螯肢上的尸體已經(jīng)換成了大個子。
和之前一樣,尸體只有上半身,或許是臟器被擠壓碎了,說話過程中,污血和內(nèi)臟碎片一直從嘴中涌出。
“我們正在檢修引擎,引擎修好就可以出發(fā)?!?p> “快…要快…我很餓…我們很餓…”
不知何時,陳默身邊出現(xiàn)了一堆肉色的小蟲子。
看起來像是縮小無數(shù)倍的魯特。
陳默終于明白這魯特為什么會襲擊運輸船了。
懷孕的魯特需要大量的有機物,科特城周邊不是礦場就是沙漠,有機物最多的生命體,當(dāng)然就是人類。
鑒于這頭異種魯特能和人交流,智商應(yīng)該不低,當(dāng)然不會選擇武裝火力密集的礦場和城區(qū)。
來來往往躲避沙暴的運輸船,是最好的選擇。
而這會兒,魯特知道自己要生產(chǎn)了,貧瘠的沙漠根本養(yǎng)不活諸多的子嗣。
只有進入城中,才有一線生機。
“我們會盡快到達科特城,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借用一下你手里的尸體?!?p> 倉儲室倉門外…
六名運輸工,攥緊了扳手、鉗子和卸下來的凳子腿,緊盯著生活艙的艙門。
門開了。
剛掀起一條縫,來人就遭到了運輸工們狂風(fēng)驟雨般的攻擊。
扳手鉗子,照著天靈蓋瘋狂砸去。
不多時,探出艙門的腦袋就被砸成了一團血肉漿糊。
運輸工們?nèi)玑屩刎摰耐J?,為首一人向著尸體上啐了口。
剛要把尸體扔下旋梯,半開的艙門突然被大力踹開,一臉木然的陳默,單手持槍,鉆出倉儲室,站在眾人面前。
“我本以為,可以避免殺戮?!?p> 說話間,拉槍上膛,已將一人爆頭。
“現(xiàn)在看來,在死亡面前讓人保持理智,始終都是種奢望。”
烏黑的槍口,火舌連吐,六名運輸工無一幸免。
陳默沉默著,在尸體頭上一一補刀,隨后扔下艙門。
清理下手上的血跡,陳默直起腰,再次給自己點了根煙。
猛吸一口辛辣的煙霧,陳默坐在了艦長位上,將全艦權(quán)限,插入了控制核心,一番操作后轉(zhuǎn)過座椅,槍指通風(fēng)口笑道:“機械師先生,二級推進器的電路并沒燒,只是短路了而已。引擎也沒移位…你應(yīng)該早就修好了吧?”
管道上方傳來聲驚呼,一直在觀望的老機械師一緊張,從通風(fēng)口摔了下來。
“是的是的,早就修好了…但是,我看他們幾個都很暴躁的等你,就沒敢出來?!?p> 陳默扶起了老機械師。
“你沒加入他們,對此,我心存感激?!?p> 老機械師重重點頭。
“您太客氣了。”
陳默笑著搖頭。
“是你太客氣了…你知道嗎?為了公平起見,我之前撒了謊,我并沒有在選票上做記號。”
老機械師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為什么陳默要和他說這個。
“因為你們每個人都畫了叉。”
機械師瞳孔猛然縮小,想說些什么,卻已被陳默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你們所有人,都是懦夫?!?p> 陳默扼著機械師的喉嚨,跳下了倉儲室。
這會兒倉儲室里已經(jīng)成了人肉的饕餮盛宴。
肉色的魯特幼崽們,正在分食著被螯肢砸碎的人類尸體。
老機械師看到這幕,差點吐了出來。
陳默緩緩走到魯特身前。
魯特這會兒手上沒有頭顱完好的尸體,沒法和陳默對話。
“這還有肉食,送你了?!?p> 陳默將機械師扔在地上。
魯特的螯肢直接把老機械師攔腰撕成兩段,機械師一時竟未死透,好在鳥喙似的尾巴終結(jié)了他的痛苦。
紫光閃爍。
陳默一臉木然的撿起了角落中的消防斧。
“這艘船上,載滿鎰礦。”
趁著魯特嘗試控制機械師的功夫,陳默用斧背砸開了一個集裝箱,里面的淡紫色的富鎰礦滾了出來。
“但鎰礦用來建筑,質(zhì)地太過松垮?!?p> 說話功夫,陳默又砸開了一個集裝箱。
“用來填埋,質(zhì)地又太硬…沒有任何的建筑價值。”
魯特鉗起機械師上半身:“能量…”
“沒錯,鎰礦里蘊藏著海量能量,而且性質(zhì)不穩(wěn)定,遇到高溫明火大概率會發(fā)生爆炸。”
魯特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向后退了退。
陳默笑著拉下身旁的紅色閘拴。
“警告!警告!懸浮船已觸發(fā)自毀程序,自毀倒計時20、19…請仍在艙內(nèi)的船員迅速逃生?!?p> “警告!警告!懸浮船已觸發(fā)自毀程序,自毀倒計時13、12…請仍在艙內(nèi)的船員迅速逃生?!?p> 閃身避過魯特的尾巴襲擊,陳默躍上旋梯,三步并作兩步從生活艙跳進了觀察倉。
隨后按下了彈射鍵。
“轟?。。 ?p> 橙紫色火光緊跟在彈出的觀察倉后頭,蔓延了近百米。
隨后,淡紫色的蘑菇云緩緩上升,艷麗的如同死亡之花。
懸浮船和其中的生物——活著的,或是死了的,都炸成了漫天煙火。
黃沙莽莽…
陳默在彈飛碎裂的觀察倉內(nèi)艱難起身。
一片飛濺而來的船體碎片,貫穿了他的腹腔。
血。
全是血。
抓馬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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