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煜寒同班之后,吳寒不知不覺收斂了很多,很少去五班找周至,對于三班楊非的挑釁也變得隱忍許多。
林煜寒時常和吳寒同桌一個長發(fā)靦腆女生交換座位,兩人一起討論問題,或者單純的一起寫作業(yè)。
吳寒發(fā)現(xiàn),從林煜寒問過的問題來看,他真的不算是差等生。他的解題思路,邏輯順序,還有對公式的掌握程度,遠(yuǎn)比她要清晰熟練得多,尤其是數(shù)理化,他都要超出優(yōu)生線以上好多分!他之所以考第十完全是因?yàn)樗⒄Z語文分?jǐn)?shù)給拖了后腿。
他嚴(yán)重偏科,數(shù)學(xué)能考140分,語文卻九十幾,還沒到及格線。
吳寒看著他的成績單說過這點(diǎn),可他卻回答:“我想考多少分要看我的心情!考第一對我來說沒有太大意義,過后如果保持不住還可能會引發(fā)災(zāi)難!”
吳寒突然就想象到劉福深夜醉醺醺地踢開他房門的情景……她頓時理解了林煜寒的用心。
沈蔓麗考了文科班第三,被分到了新的班級,很快又有了新的死黨,吳寒隱約從別人的口里聽過,叫什么姜格。
聽說那個姜格認(rèn)識校外的大哥,行為十分囂張,經(jīng)常被沈蔓麗當(dāng)槍使,今天堵這個明天罵那個的。沈蔓麗此時改了以往刁鉆潑婦形象,開始唱起了白臉,經(jīng)常當(dāng)好人勸架。
每每有關(guān)于姜格的傳聞出現(xiàn),都會有沈蔓麗在一旁。吳寒很容易就猜到那是沈蔓麗在自導(dǎo)自演。
這幾天,沈蔓麗也來過四班,大多是來找林煜寒道謝的。她非要當(dāng)著四班所有人的面說她能和吳寒和好多虧了林煜寒,借此來拉進(jìn)她和林煜寒的關(guān)系,然后繼續(xù)給林煜寒帶禮物。這期間她還給吳寒帶過一次棉花糖,說那是進(jìn)口的很好吃。
林煜寒知道這個女生的東西可不好拿,拒絕之后見她還不拿走,就放到了后桌的桌上。吳寒的棉花糖,下課后直接塞給了楊非。
好在這幾次沈蔓麗沒鬧什么幺蛾子,吳寒差點(diǎn)就相信她是真心講和的了。
分班過后,很快就到了清明節(jié)。
那是林煜寒比較期待的一天,他想得到吳寒親手制作的小白花,也想看看那支浩浩湯湯的隊伍從一中出發(fā),排成一條白色長龍,舞動著身軀游向西坡那烈士陵園的景象。
同時,那天悼念完烈士之后,他們也會放半天假。
那天早上,吳寒帶著一大張薄白紙早早到了教室。
林煜寒坐在座位上歪著頭安靜地看著,想看看她是如何把一張白紙變成一朵朵小白花的。
只見她把白紙鋪開,對折,再對折,再對折,拿出剪刀,沿折痕剪開,這樣白紙就變成了均等的八份。
接著她從包里掏出一根筷子!林煜寒驚訝得直接站起來觀看。
同桌男同學(xué)看著這一幕偷笑。
為了來做小白花可真不容易,早飯都沒吃!
林煜寒心道。
哪知接下來一幕可謂是刷新了他的認(rèn)知。
吳寒把筷子放在紙上,把紙松松地卷起來,然后放在手里,用力揉搓,很快紙就變得褶皺起來。接著她把紙打開,從一角開始卷起……
不一會兒,一朵栩栩如生的小白花就誕生在她手里了。
她舉起小白花欣賞了一會兒,然后從座位上起來,拿著它就走到了林煜寒的面前。
“給,做好了!”
“謝謝!”
林煜寒從她手里接下,認(rèn)真觀看揣摩,看著紙上均勻細(xì)膩的花紋不禁暗暗感嘆她的巧手神工。
“吳寒做的紙花就是精致,真想讓她給我做一朵!”
同桌男生看著林煜寒那朵愛不釋手的小白花說。
林煜寒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把小白花別到自己左胸,好像怕他搶一樣。
這時,吳寒的第二朵已經(jīng)做好了,接著她舉著小白花去了五班,然后是三班……
最后,那個男生得到了吳寒的小白花。為此他還刻意感謝了林煜寒幾句,說全靠他面子大。
第二節(jié)課間,高一高二年級學(xué)生集體在操場集合,每個人佩戴者一朵小白花。
一中不大的操場上,頓時成了一片白色海洋!每個人胸前佩戴白花,有的手里還拿了一朵。那純潔無瑕的顏色,在干枯暗黃的春日里格外醒目,成了校園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
高三的學(xué)子們連續(xù)兩年參與過悼念活動,如今高考已經(jīng)進(jìn)入倒計時,每分每秒對于他們來說都尤為珍貴,所以他們沒辦法參加。一雙雙羨慕的眼睛從窗口投來,看著那耀眼的白,心中感慨萬千。
曾經(jīng)那也是他們的專屬,也是他們在小鎮(zhèn)在一中值得銘記的事情,也是他們青春的一部分!
林煜寒親自見識了吳寒曾說過的壯觀!
一條長龍,有序緩慢地向西蜿蜒,一朵朵白色,由一群青春昂揚(yáng)的少年送去山坡,送到青灰色建筑里,親手插在他們的墳前。
老師在前面說著抗日時期小鎮(zhèn)發(fā)生的動亂,這些英烈為了維護(hù)小鎮(zhèn)的和平,獻(xiàn)出了自己的生命……
吳寒站在最前面挺直身板聽得無比認(rèn)真,平時調(diào)皮成性的楊非此時也安靜異常。
那一刻,林煜寒感受到了一種震撼!
他才發(fā)現(xiàn),小鎮(zhèn)不只是承載他們青春,孕育一方的土地,也是一種情感的寄托。
它好像也是個人,有自己的歷史。它也算是他的故土,他父輩長大的地方!若干年后,他再踏上故土,可能他會感慨這段記憶吧!
老師都講完了,讓大家原地休息,林煜寒還在那里發(fā)呆!直到吳寒推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來。
“想什么呢?”
“我……我在想,以后我回來的話應(yīng)該會來這里悼念一下的!”
“沒錯,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很奇怪,說不上原因,這種感覺一中的學(xué)生都會有!”
為了不讓他亂想,吳寒馬上說了下午的計劃。她可記得尹秋瑤哭哭啼啼心心念念的人。
“下午去放風(fēng)箏,去不去?周至楊非趙止竟,咱們班的任曉月,你可能不認(rèn)識的一個女同學(xué),還有我!江浩晨有事來不了,就不帶他了。”
“去啊!當(dāng)然去!”
林煜寒剛說完,楊非插嘴道:“吳寒的邀請,就沒有你不去的……”
這時,偷聽他們說話多時的沈蔓麗突然冒了出來,身邊還陪著那個傳說中的“悍婦”姜格。
“吳寒,能不能帶我一個,我也想去!”
吳寒瞄一眼一身痞子裝頭發(fā)飛揚(yáng)又臟兮兮的姜格,頓時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這不是去打架的吧!我們一群良民,可惹不起她!
見吳寒面露難色,沈蔓麗頓時把希望寄托在林煜寒身上。她轉(zhuǎn)過頭一臉乞求道:“林煜寒,我真的很想去,你們就帶上我嘛!一起玩當(dāng)然是人越多越熱鬧!”
吳寒為了不讓林煜寒為難,不等他回答,就說了個“好”字。
周至楊非對視幾眼,瘋狂使眼色慫恿對方去阻攔,結(jié)果兩人眼珠子都快擠弄出毛病了,還是沒人敢站出來。
那個姜格往那一站就很嚇人,又兇又冷,誰敢招惹?兩人只瞥一眼就都慫了,誰還敢冒險站出來說不。
“在哪匯合?”
沈蔓麗很高興,神采飛揚(yáng)。
吳寒說了一個地方,沈蔓麗說了句謝謝就帶著姜格高高興興地走了。
見沈蔓麗身影走遠(yuǎn),楊非滿臉不情愿:“吳寒,你真打算讓她去呀!我以為你趁著剛才的機(jī)會隨便說個地把她支開了呢!?。∥也幌敫妗?p> “沒讓你跟她玩,有人陪你玩!”
“誰呀誰呀!”
楊非追問。
每年他都是搶吳寒的風(fēng)箏,今年有林煜寒在,他自知沒法給吳寒搗亂,便急著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楊非見吳寒說話時有些不耐煩,就知道她的心情很可能也被沈蔓麗搞壞了,頓時閉起嘴。
吳寒跟父母掃完墓,下午背著包就去了約定的地方。
一群人如約聚集在那條流經(jīng)幾個村子流過小鎮(zhèn)的小河邊。
那是一片被水沖擊后被人踩踏形成的平緩坡地,連續(xù)幾年的干旱,讓小河水位降低,那里就形成了一片草地。
清明時節(jié),草地冒出新芽,嫩綠交替點(diǎn)綴,微風(fēng)拂面,正是放風(fēng)箏的好時節(jié)!每年他們都會來這里,一群人在河邊熱熱鬧鬧聚餐,放風(fēng)箏!
沈蔓麗不知道有聚餐的環(huán)節(jié),和姜格空著手來的時候,臉上有點(diǎn)尷尬。
她見周至背了個大包,楊非拎著袋小面包,林煜寒拿了紙杯和一個巨大保溫壺(吳寒都好奇他是怎樣拿來的),任曉宇抱著大袋薯?xiàng)l,拎著一盒葡萄,尹秋瑤拿了牛肉干。
吳寒手里拿大家的風(fēng)箏,很明顯,她帶的食物在周至背的包里。
“真不好意思!不知道要帶食物?!?p> 沈蔓麗瞬間紅了臉,但馬上她就抱怨起吳寒來:“真是的,吳寒,你也不告訴我一聲,好像我是來白吃白喝的!”
楊非撇撇嘴,心里想:你家里人那么扣,那么會算計,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就是來白吃白喝的!
那個姜格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半天歪著頭,都不正眼看他們。
“沒事,我們的分你點(diǎn)就成!我們家里雖然都不是很有錢,吃的東西還是請得起的!”
吳寒說完,就去卸周至肩上的包。
接著他們在地上鋪上毯子,把食物放在上面,就拿出風(fēng)箏玩了起來。
玩之前,吳寒就分配好了:她和林煜寒,周至自己,楊非尹秋瑤,任曉月不愛玩,坐在毯子上看他們玩。
兩人一組,分散開來,牽引著風(fēng)箏,看誰的風(fēng)箏飛得遠(yuǎn)。
尹秋瑤跟楊非一組,她不會玩,緊張得手心冒汗,總被楊非罵笨。吳寒一邊教林煜寒放線,一邊后退,防止跟周至的風(fēng)箏纏繞在一起,然后她還要不時跑過去擰楊非幾下子讓他對女生客氣點(diǎn)。
好容易拉開距離,楊非尹秋瑤不拌嘴了,沈蔓麗又過來說她和姜格的風(fēng)箏放不起來。借著吳寒給她檢查風(fēng)箏的空擋,沈蔓麗跑到了林煜寒身邊問這問那,和他牽引一條線。
見姜格大爺似的抱著肩膀往邊上一站,對吳寒的求助裝聽不見,頓時讓吳寒火冒三丈。
你們自己的風(fēng)箏線纏死了自己不弄,我來幫忙你光看著,大爺?shù)?!老娘又不是你們免費(fèi)的修理工!
吳寒嘴角一斜,馬上起身對沈蔓麗喊道:“沈蔓麗,修好了!你回來吧!”
不遠(yuǎn)處沈蔓麗正在林煜寒邊上喜笑顏開,聽到吳寒的喊聲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問了句:“好了嗎?”
吳寒剛要說好了,突然一個粗重發(fā)狠的聲音傳到耳邊:“騙人!根本沒修好!”
沈蔓麗見姜格搖頭,知道吳寒還沒修好,也不管她說的什么就回答:“好的,你繼續(xù)修!”
MD沈蔓麗使詐!
吳寒心里罵道。一抬頭,姜格的眼神死死盯著自己,讓她動彈不得,好像下一秒她的拳頭就要砸過來似的。
吳寒膽子那么小,不會打架,不敢反抗。同時她不想讓林煜寒看到自己蠻橫無理,和別人爭得面紅耳赤的樣子!還有,她不想把事情鬧大,把周至楊非林煜寒牽扯進(jìn)來,萬一再動手!那么多的顧忌……吳寒只好低下頭繼續(xù)解線繩。
放風(fēng)箏沒有玩得盡興!
很快他們都累了,開始在毯子上圍坐。
尹秋瑤可能是和楊非熟了,很自然就挨著他坐下。林煜寒原本是挨著吳寒坐下的,沈蔓麗把他夾在了她和姜格中間。
那個姜格絲毫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坐在任曉月邊上,然后是周至楊非。
吳寒把背包打開,拿出自己帶的餅干,江米條,大白兔奶糖,魚罐頭,還有周至家晾的豬肉干,和大家拿來的食物一起擺在了中間。
任曉月小心把每個食物袋子都打開,高興地喊了一聲哇塞好豐盛,接著大家都饑腸轆轆開始撿食。
林煜寒率先撿起吳寒的大白兔,剝開一塊塞進(jìn)嘴里,兩人對視而笑。
沈蔓麗見林煜寒喜歡吃,趕緊說道:“林煜寒原來你喜歡吃大白兔啊!以后我送你!”
他沒說話,又撿了塊豬肉干。
見林煜寒沒回答,沈蔓麗只好跟姜格搭話掩飾尷尬。
任曉月剛把一顆葡萄塞進(jìn)嘴時就被姜格驚到了。
那人狼吞虎咽,像餓了十天沒吃飯一樣。
視線往下,任曉月看到了她胸前白衣服上大片的可樂色,粗壯的大腿上滿是油點(diǎn)的褲子,發(fā)黃破損的球鞋。頓時她的食欲就減了不少,她趕緊往周至那邊挪了挪。
姜格好像發(fā)現(xiàn)了這點(diǎn),嚼著牛肉干的同時給她翻了個白眼,這讓任曉月心里很不舒服。
吳寒坐在一旁,看著沈蔓麗總是粘著林煜寒和他說話,和他靠得那么近,還喂他吃東西,心里很不舒服,她的心情很糟,只盼著快點(diǎn)結(jié)束聚餐。
很快,聚餐結(jié)束,天邊染成橘紅,到回家的時候了。
沈蔓麗玩得很開心,和他們到過別后拉著姜格的袖子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任曉月發(fā)現(xiàn),沈蔓麗好像也不愿意碰姜格,總是和她隔開一段距離,真不知道她們之間的友誼是怎樣維持的。
回去的路上,吳寒一句話沒說,看來心情很不好。
那個沈蔓麗,故意把線弄亂,趁機(jī)接近林煜寒。吃東西的時候居然親自用手去喂林煜寒!
那個姜格,敢在我的人面前威脅我!
要不是怕影響大家的心情,我才不會忍!
奶奶的……
老娘那時候怎么就腦袋短路,把你們加進(jìn)來給我添堵?
不等她先張口,任曉月已經(jīng)開始抱怨:“那個姜格,好邋遢??!衣服都不洗!”
“你不知道她就是沈蔓麗故意拉來惡心咱們的嗎?”
尹秋瑤道。
“你也發(fā)現(xiàn)了?”
“我離的遠(yuǎn)都聞見她身上那股味了!我真佩服你在她旁邊是怎么吃下東西的!”
“我餓呀!”
任曉月委屈巴巴地回答。
“她吃東西可真嚇人,我以為女生吃東西都是細(xì)嚼慢咽的,哪知道還有這樣的……”
周至道。
“她不光吃相難看,她還霸食!剩最后一根牛肉干的時候,我剛要伸手去拿,就看到她那只黑黑的手,一抬頭,她瞪著我!我去!這些東西都是誰拿來的,她們兩個吃白食還這態(tài)度,氣死我了!”
楊非說,氣不過又加了句:“吳寒,下次,有我沒沈蔓麗她們,有沈蔓麗她們沒我,我話可擱這了!”
吳寒只好點(diǎn)頭答好,為了平復(fù)他的怒氣。
“吳寒,下次真的不要帶上她們了,沈蔓麗真的煩,其實(shí)那會兒我是不想你答應(yīng)她的!”
林煜寒也這樣說。
沒辦法,吳寒只好做出承諾:“好的,好的,下次不帶她們了!放心,說到做到?!?p> 另一邊,沈蔓麗和姜格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滿心歡心。
“姜格,這次你表現(xiàn)得很好,看樣子你越來越適合做我朋友了!不過,要正式成為我的朋友還要些考驗(yàn),你得加油都通過才行!”
她對姜格說。
姜格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用小指剔牙。
清明節(jié)本該是快樂的一天,哪知沈蔓麗的加入給這一天蒙上了一層陰影,害吳寒好幾天都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