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的眼睛突然惡狠狠地瞪了起來,眼神中夾雜了不可置信,好奇,懷疑……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像餓急了要吃人的野獸。
“我以為你回來這么久,很多事都明白,哪知你現(xiàn)在還TM混著呢!你現(xiàn)在是跟我翻舊賬嗎?你是以誰的名義?你到底是誰的人?”
“我不是為誰翻舊賬,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行為讓很多人活得很艱難,他們……”
不等林煜寒說完,劉福的火已經(jīng)燒到了額頭上,他起身就給了林煜寒一巴掌,打得他倒在了沙發(fā)上。
林煜寒一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回過神時,嘴邊有溫熱的東西流淌出來,他拿手擦了擦,是鮮紅色。繞是這樣,他還不住口,繼續(xù)說:“他們有的人連飯都吃不好,日常生活都無法維持,家里還有孩子上學;有的為了借錢不惜給人下跪,有的借高利貸,幾年翻不了身;有的人被你一把火燒了所有,妻子帶著孩子離開,父母埋怨,親友不理,一念之下輕生……”
嘭,又是一腳,踢在他肚子上,他痛苦地蜷縮起來,嘴里依然不依不饒:“這樣的事你不止做過一件兩件吧!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人恨你?我哥說你賺的沒有一分是黑心錢,我看他說的都是假話!你連奸商都算不上,你沒人性……”
劉福沒想到他這個兒子這么忤逆,不知從哪里聽來這么多謠言!各種有的沒的,一股腦全扣在了他頭上,也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氣得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邊打邊罵:“鼓樓那片地我已經(jīng)買下來了,我愛怎樣就怎樣!他們一年掙那么多錢,讓他們拿出這么點怎么了?你說那個人輕生,我怎么聽說人家在外地做生意,混得風生水起!還有,他TM說我沒人性,路不是我修的?那幾棟老樓快塌了不是我給重建的?你們學校圖書館漏雨快塌了,不是我修的?你TM給老子記住,老子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注定要把錢放在第一位!還有,那些年能白手起家的,我算是最干凈的一個了,你TM在這里指責我……你穿的吃的用的都誰給你的……”
“我今天就好好替你媽教訓教訓你,讓你不懂事,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毛還沒長齊就學會跟我對著干了……”
包房內(nèi)傳來了林煜寒的慘叫聲,外面的人想進去勸阻又怕惹老板不高興,一個個在門口急得抓耳撓腮。
這樣的事也不是沒發(fā)生過,當年劉錦洋要出去留學,劉福非要他回來接手鼎業(yè),父子兩也是在這間家庭包房鬧的矛盾。那時,劉錦洋也是被他爹打得很慘,不同的是,他自己會往外逃,不像林煜寒一樣,老實待在里面挨打,讓人聽著揪心。
最終副經(jīng)理聽不下去,一腳踢開門闖了進去。
里面的一幕讓他險些抓狂:林煜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劉福還是不肯罷手,一拳又一拳……
副經(jīng)理是個中年男人,是跟劉福交情很深的人,他想起了若干年前他打劉錦洋那一幕,幾乎也累似情景,劉錦洋滿臉是血,一只手蜷縮著踉蹌奔出包房。那時他正在前廳打電話,見狀忙拉住他問怎么了,劉錦洋的淚混著血一起流下來大罵劉福是神經(jīng)病,腦子不正常,他只不過羨慕人家出國留學風光些,家里有這實力他也想去,就被劉福打成這樣!
他跟了劉福多年,知道他脾氣暴躁,愛生氣罵人,也知道他一把年紀近前只有一個兒子,怕自己老了無人接替家業(yè),便想把劉錦洋留在身邊,可是他無法理解他下那么重手打自己孩子……
怪不得以后的劉錦洋對他唯命是從,畢恭畢敬,出口都是我爸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偉大……
劉福家里的事,他從來不問,只關(guān)心鼎業(yè)的事,不時給劉錦洋些提點。他自知分寸,從不逾線,這也鼎業(yè)這么多年他在若干流水兵中定下根來的原因。
而現(xiàn)在,他不得不出手阻攔,因為再這樣下去,林煜寒可能真的就沒命了!
他一把拉住劉福的胳膊,讓他坐回到沙發(fā)上,第二個動作就是去掏手機,以最快的速度撥了120。然后他很大聲地喊了幾聲劉福,讓他回神,劉福這才醒悟過來,驚惶無助地在原地打轉(zhuǎn)問怎么辦?
救護車很快敢來,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圍觀,從北面醫(yī)院一直開到十字街,然后在鼎業(yè)停下。路人都以為是鼎業(yè)又有人喝酒鬧事,打傷了一個,紛紛站在不遠處圍觀。
擔架抬出來的時候,一只手腕上掛著銀色手鏈的胳膊從蓋著的衣服中露了出來,傷者可能是因為頭部太過慘重,被護士拿衣服蓋住,無法辨認多大年紀,傷的是誰。路人中誰也不會知道,擔架上躺著的人就是他們一直好奇的劉福的二兒子。這件事之后也被鼎業(yè)封鎖了消息,內(nèi)部人員都不敢對外透露,只說是客人發(fā)生爭執(zhí)造成的后果。
兩天后一個深夜里,學校里林煜寒的東西被幾個穿西服的人悄悄收拾走,他再也沒出現(xiàn)過。
林煜寒突然就消失了,像空氣一樣!
不知什么時候,他悄悄辦理了轉(zhuǎn)學,他在學校里的學籍信息,班級里所有的東西幾乎一夜之間全都被轉(zhuǎn)移走了!
校園里再也沒有人談論過他!他就像一陣風一樣,突然襲來,留下一陣遠處的芬芳,然后盤旋著不知又去向何處!
吳寒盼呀盼,盼了幾天,最終卻盼來了這樣一個結(jié)果。她心里難過的很,悶悶不樂好久。
吳寒不相信他會轉(zhuǎn)學,不相信他們之間的友誼真的薄如那蟬翼,一碰就裂!不相信他就那樣絕情,小氣,走的時候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
吳寒真的傷心了!她滿校園搜索他的蹤跡,她天真地認為這只是他的一個小小報復,只是他的一個惡作劇,為了懲罰她前陣子不理睬他,抱怨他,質(zhì)問他。
直到周至擋在了她的面前,讓她看清事實,看看林煜寒的本來面目,看看自己滿校園亂晃的傻樣!
吳寒才有所醒悟。
這時,沈蔓麗也來了!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背地里觀察吳寒好久,也反思許久,終于忍不住出來跟她說幾句話。
大概是沈蔓麗發(fā)現(xiàn),若說最重情義,最講義氣,最珍惜朋友的,也只有吳寒了。沈蔓麗是個心胸狹窄的人,若是后來林煜寒沒有接納她作為朋友,反過來還和別人一起嘲諷她,估計此時林煜寒消失她一定對他恨之入骨,背地里詛咒他下地獄,或者到處散布謠言說他如何如何了吧!就算是找他,也是要跟他算賬或者趁他臨走之前羞辱他一番,沈蔓麗絕不會像吳寒那樣癡傻!
“吳寒,有些事我想跟你單獨說!”
她瞥了周至一眼,周至很識相離開。
林煜寒已經(jīng)轉(zhuǎn)學,她們這兩個昔日的情敵如今可以握手言和了,就算以后一直作為對立的雙方,也不會再因為一個異性生氣了。
再者,兩個女生之間的事,不是一直不容他插手的嗎?
周至走后,沈蔓麗和吳寒一起走到圖書館旁,她才開口。
一張口先是無限的惋惜……
她嘆了一口氣才往下說:“我真羨慕你!”
吳寒好奇地看著她,一臉迷茫地問:“為什么?”
“其實這一天終究會到來的,他早說過!”
“什么意思,你說清楚!”
吳寒突然紅了雙眼,逼近沈蔓麗幾步問。她不是想用暴力,她也不會,她只是有些激動。
“我們一起合作,瞞住了你!讓你置身事外,就是在等這一天!”
“你還不知道吧!林煜寒一直很在意你,一直找機會去套他爸的話,他想徹底弄清楚周至說的,以及其他同學口里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同時,他也清楚,萬一這些都是真的,他父親一直以一種偽善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那他問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觸及了他的底線,他父親那么野蠻,他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
“你是說,林煜寒此時已經(jīng)遭到了不測?”
“他沒那么說,他只是說,他很可能會離開這個地方,重新?lián)Q個環(huán)境!他不可能再回到他身邊,繼續(xù)忍受他的暴力!”
“那他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我只不過是配合他掩飾自己的人,哪里比得上你跟他的關(guān)系!”
沈蔓麗說完,臉上多了幾道淚痕,很明顯,她心里也很難過。就這樣帶著那一絲絲的悵然,她轉(zhuǎn)身離開了。
果然如她所預想,這一切不過是他為了不讓她攪合進去裝出來的!沈蔓麗也只是他的棋子,他早就想過離開,為了不讓她難過,為了表現(xiàn)出他的冷漠絕情……
吳寒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起初只是無聲啜泣,到后來干脆哭出聲。
躲在樹后看了好久的張鶴云,見沈蔓麗走了,終于走了出來,慢慢走到吳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