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盼望
殿前檀香裊裊，耳畔回蕩著僧人呢喃誦經(jīng)聲。這時(shí)，有一裹著貂皮的少年正提著兩壺?zé)峋铺みM(jìn)了佛光寺。
在院中掃雪的僧人停下動(dòng)作，輕道一聲“阿彌陀佛”，隨后才說：“小施主，您回來了?！?p> 問青取下兜帽，沖他笑了笑：“嗯，我家公子可還好？”
那人答：“謝公子一切都好，小施主請放心?！?p> 問青聞言，道了聲謝，便快步往后院禪房走去。
穿過拱門，便看見那道白色的身影站在廊下賞雪。問青沉沉嘆了口氣：“公子，您剛能下床，能不能老實(shí)在床上躺著？”
謝淵亭攏了攏披風(fēng)，不理解道：“我既然能下床了，為何還要在床上躺著？”
“......”問青一時(shí)無語，直接將他拽進(jìn)了房間里，像是泄憤似的從柜子里取了件襖子出來給他裹上，這才算罷休。
謝淵亭看著他這樣頗為無奈，“你這是做什么？我從小習(xí)武，哪有那么弱？”
問青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公子您就別逞強(qiáng)了，要不是咱們那天正好遇見了九云大師，估計(jì)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
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倒不是怕謝淵亭怪罪，而是想起那天的事，只覺得心有余悸。
“公子，這附近沒什么人家，我跑了好遠(yuǎn)的才買到了兩壺?zé)峋?，您將就喝著吧?！闭f著，他將酒往謝淵亭面前一送。
謝淵亭接過酒壺，聞到濃烈的酒氣，不禁皺了皺眉：“這是什么酒，沒毒吧？”
問青無語道：“就算有毒也比不上您身體里的毒。”
“這倒是......”謝淵亭唇角一勾，烈酒入喉，熱意自喉間傳遍四肢，伴著辛辣在口中綻開，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問青連忙拍了拍他的背，道：“公子，您沒事吧？”
謝淵亭平復(fù)下來，把酒壺塞到他懷里，嫌棄道：“難喝！”
“九云大師交代了要烈酒才能暫且壓制住您體內(nèi)的毒，如今不比在公主府，公子您且忍一忍吧。”
謝淵亭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勉強(qiáng)喝了下去。
問青看著他蒼白的面容，眼含擔(dān)憂：“公子，您這回故意惹長公主生氣，逼她放您離開，也是怕她發(fā)現(xiàn)您中毒的事吧？”
“呵......”謝淵亭輕笑一聲，“我有何好怕的？不過是五年期限已到，我該走了而已。”
問青撇撇嘴：“五年之期明明早就過了，等過了除夕，便是第六個(gè)年頭了。”
“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敝x淵亭涼颼颼瞟了他一眼，語氣極為不爽。
問青訕訕閉了嘴，開始收拾東西，時(shí)不時(shí)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謝淵亭的神色，然后自言自語道：“從前咱們每次離開公主府，最多不超過三天，長公主必會(huì)派人來將您帶回去?？扇缃穸歼^去這么久了，卻一點(diǎn)動(dòng)靜都沒有。公子，難道長公主這次是真的要拋棄您了嗎？”
謝淵亭眼角忍不住抽了抽，抿著唇?jīng)]有說話。
見他沒有反應(yīng)，問青繼續(xù)道：“雖然您當(dāng)初留在公主府是被迫的，但長公主待您卻是極好的。比起府上其他人，我覺著您在長公主心里可重要多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謝淵亭實(shí)在忍不了了，出聲打斷了他。
問青身軀一震，弱弱道：“公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不可能，”謝淵亭冷冷轉(zhuǎn)過身去，“我這輩子都不會(huì)再回去了?！?p> “您這到底是怎么了？”問青不明白，究竟是因?yàn)槭裁床艜?huì)讓公子下定決心不再回公主府。
謝淵亭背對著他，眼里漫上一層薄薄的悲涼，自嘲似的勾了勾唇，嗓音如爐中檀香一般縹緲，一吹即散：“她等的那個(gè)人回來了，往后的公主府再不需要我了?！?p> 他輕輕笑了起來，抬眸望向窗外吹落的雪花，目光還和原來一般溫煦，只是少了些什么。
......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離除夕只有兩天了，但凌幼瑤還是沒收到傅明訣回京的消息。
原本還抱著一絲期盼，可到了今日，她索性召集了府上所有下人，開始貼對聯(lián)，掛燈籠。傅明訣不回來，這個(gè)年她總是要過的。昨兒長公主還與她說，除夕那日要和她一起守歲。
凌幼瑤抱著手爐站在廊下，看著忙進(jìn)忙出的侍女小廝，心頭浮上一絲暖意。
綠寶提著燈籠走過來，沖她笑道：“王妃，您瞧！這燈籠可是奴婢特意找城東那位老師傅定做的，上面的紋樣是銀朱親手畫的，好看嗎？”
“好看?！绷栌赚幒χc(diǎn)點(diǎn)頭。
“奴婢這就讓人掛起來！”綠寶轉(zhuǎn)頭把燈籠交給了夏澄。
夏澄幽幽看了她一眼，還是接過燈籠，踩上梯子，把燈籠掛了上去。
凌幼瑤看著兩人的互動(dòng)，眼里的笑意深了深。蘭暉院布置好后，她又讓人把其他院子也掛上了紅燈籠，就連傅明訣的院子也沒能逃過一劫。
一向冷清的主院如今被點(diǎn)綴上幾抹紅色，也增添了些許生氣。
路過庭院中那棵被積雪壓住的桃樹時(shí)，凌幼瑤腳步一頓，仰頭望去，仿佛能看見它蔥蔥綠綠，枝頭掛滿了碩大果實(shí)的模樣。不知不覺中，她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半年了，半年的時(shí)間不算長，但卻發(fā)生了許多事。起初她對傅明訣心懷畏懼，而今卻盼望著他回來。她想，大抵是王府太大，她一個(gè)人住著不安心吧。
銀朱提著食盒進(jìn)來時(shí)，正見凌幼瑤在發(fā)呆，出聲提醒道：“王妃，原來您在這啊?！?p> 凌幼瑤回過神來，“怎么了？”
“公子讓墨書送了些您愛吃的點(diǎn)心過來，”說著，銀朱打開食盒給她看了看，“對了，公子還說，若王爺不能趕在除夕回京，便讓您和長公主一道進(jìn)宮參加除夕宮宴，也好有個(gè)照應(yīng)。”
凌幼瑤看著盒子里的點(diǎn)心，眼底劃過一抹了然之色，道：“我知道了，讓哥哥放心吧?！?p> 銀朱見她興致不高，以為她是在為傅明訣不能回京而失落，便寬慰道：“王妃，您別想太多，說不定王爺此時(shí)已在回京的路上了?！?p> 凌幼瑤搖頭：“我不是在想這個(gè)?！?p> “那您......”
她拿起一塊金黃香甜的糕點(diǎn)，輕輕咬了一口，然后輕輕說了句：“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
正如沈序淮一般，還是和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