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禾兒嗎?再叫一聲母親?!泵鲜霞拥綗o以復(fù)加,劉禾幾個月前就能叫母或者媽,但像現(xiàn)在這樣清晰的吐詞卻是第一次。
“嫂嫂,我也聽到了,來來來,快叫姑姑!”寧陽公主用手蹭了蹭劉禾光滑的臉蛋。
采青也道:“殿下,奴婢方才也聽到小皇孫說話了?!?p> 于是,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劉禾不負(fù)眾望再次說道:“木…親。”
劉禾:“……”
馬上把頭埋到孟氏脖子上,這種控制不住自己舌頭的感覺太磨人了。
但哪怕是這樣,孟氏都很滿意了,旁的孩子都是在一歲才能清晰吐字,劉禾這樣已經(jīng)算快了,甚至一遍聽不夠,孟氏還要多聽幾遍,劉禾自然是讓叫就叫,母親這個詞也越來越熟悉了。
一旁的寧陽公主看的眼饞,對劉禾說:“來,喚我一聲姑姑?!?p> 劉禾就當(dāng)沒聽見,繼續(xù)叫了聲“母親”。
“好啊!”寧陽公主不忿道:“你這小家伙也太記仇了!姑姑對你不好嗎?”
主要是這個姑姑實在是太吵了,這種人一旦搭理了她就會沒完沒了。
但架不住這人太能磨了,劉禾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的時候才叫了聲“姑姑”。
寧陽公主得償所愿,適時收手,陪著嫂嫂把劉禾抱回榻上,兩人聊了一會兒,寧陽就告辭了。
于是,等太子劉序腳踏夕陽回到東宮,就從太子妃口中知道劉禾會喚人的事情。
“禾兒耐不住寧陽,自己快睡著的時候才喚了聲姑姑呢?!泵鲜弦姷絼⑿?,就忍不住跟他分享著今天的趣事。
劉序聽了自然是大為驚訝,他也沒想到劉禾叫人這么早,無奈這時候劉禾還在睡覺,即便心癢難耐,也只能忍著了。
聽到寧陽公主的事,劉序也分外無奈:“父王所出六子,獨(dú)得寧陽一個女兒,一出生就是公主,從小到現(xiàn)在都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比我們五個加在一起都要受寵,總歸是知道分寸的,只要禾兒無事就隨她去吧?!?p> 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寧陽跟他一母同出,都是顏后嫡出,關(guān)系自然跟其他四個庶弟大不相同。
不過,一想到那四個糟心的弟弟,劉序的心情就有些不太美好。
孟氏嫁給劉序多年,哪怕劉序面上沒什么表情,她也能察覺到他的心情,現(xiàn)在能影響到劉序心情的自然是那幾個小叔子,這樣的話她也不好說什么。
在宮廷里沒有什么秘密是漢王劉章不知道的,更何況還有一個寧陽公主不留余力的為小侄女宣傳。
漢王劉章在第二天就駕臨東宮,專門來看自己的孫女。
于是,劉禾剛睡醒過來,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劉章是不常來看劉禾的,只是在寧陽公主分享劉禾的消息后才會過來看看,要說喜歡,他不常來,要說不喜,卻每次都來。
讓眾人無法得知漢王劉章對自己長孫的真正態(tài)度。
“祖……父?!?p> 被太子妃孟氏哄著喚了聲,精美嚴(yán)肅的宮殿一片寂靜,宦官婢女們恭敬垂首,一動不動,不敢有絲毫放肆。
劉章摸了摸劉禾的小臉,稚子的瞳孔清澈明亮,純潔到不可思議。
劉章笑道:“這孩子膽子真大,顏谷家的孩子見寡人可一動不敢動,那模樣像要哭?!?p> 太子妃孟氏道:“到底是血脈至親,禾兒親近祖父也是應(yīng)該的。”
劉章笑了,接過劉禾,摸了摸她光溜溜的腦門,道:“正巧,今天孟衡正要過來,你也見一見表兄。”
太子妃孟氏目光一凝,隨即垂下目光。
劉禾手伸到嘴邊,這個爺爺說話有點(diǎn)快,她只聽了個大概,好像是有什么人要見。
東陵孟氏是儒學(xué)大宗,門生遍布天下,歷百年亂世而不倒,劉章自西北攻東北,為了鞏固統(tǒng)治,把孟氏女孟嫣納給太子劉序,也算用心良苦,而孟衡是孟嫣三族兄的嫡子,現(xiàn)年十歲,卻已然有了莫大的名聲,深得漢王劉章的賞識。
從血緣關(guān)系上說就是劉禾的表兄。
眼前的玉環(huán)一直在晃動,劉禾好奇的摸了摸。
充耳被小孫女捏住,劉章也不生氣,只是沒多久就放開了。
等這小家伙吃飯洗漱完了,劉章抱著人就出了東宮。
這是劉禾第一次出門!
好奇地東張西望,目不暇接,同時,心也漸漸沉了下去,高墻宮殿,飛檐斗拱,穿著鐵甲長矛的侍衛(wèi),面白無須的侍從。
劉禾懷疑這是自己做的一場春秋大夢,那樣這么美的事呢?
可事實就是這樣,她踩到了狗屎運(yùn)了,一出生就把別人一輩子奮斗不到的東西擁有了,完成了上輩子內(nèi)心深處隱隱的渴望。
可越是這樣簡單,劉禾越是坎坷不安,好像窮人乍富,一邊被財富吸引,一邊又想著自己的老窩。
大明宮,劉章花費(fèi)了十年修建成的宮殿,其間使用的人力財力更是天文數(shù)字,精美絕倫,是劉章繼位以來修建的第一座宮殿,也是目前唯一一座宮殿。
孟氏滿門清貴,在天下學(xué)子之中都有著極高的地位,孟衡更是孟氏年輕一輩第一人。
上輩子的劉禾只是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在二十一歲前在父母親戚的照顧下沒經(jīng)歷什么痛苦,一直到實習(xí)被學(xué)校忽悠上了流水線,在第一天就領(lǐng)悟到了一個道理。
你不去不擇手段的向上爬,生活就會不擇手段的對付你。
然而,她開個冰淇淋店或者物流貨點(diǎn),賺點(diǎn)錢,讓父母休息養(yǎng)老的夢想在自己死亡的那一刻結(jié)束了。
很難過,雖然今生的父母給了她錦衣玉食,她再不必辛苦到汗?jié)袢淼囊路B呼吸都困難。
可是,她想報答的人卻再也見不到了,那感覺既心虛又羞愧。
也許是這里太大,劉禾思緒不自覺飄遠(yuǎn),想了很多,在看到自己的表哥孟衡的那一刻迷蒙了。
哇!這個小孩子好好看!
劉禾不認(rèn)識身著白衣青衫的孟衡,但有些人只是臉和氣質(zhì)就足夠引人注目了。
更何況這是劉禾見到的跟自己年齡最近的人了。
看臉,想交個朋友,想到年齡,又怕有代溝,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古代學(xué)霸,學(xué)渣劉禾有些怯懦,又怕自己把人孩子帶壞了。
孟衡朝劉章行禮后抬頭,就看到了一個長相粉雕玉琢,圓潤可愛的孩子微張著嘴看著自己,小眉頭一會兒緊皺,一會兒舒展,偏偏是個走路都要人抱來抱去的孩子,看上去滑稽又可愛。
“見過小殿下?!泵虾庥殖砻眯辛艘欢Y。
“唔~??!”劉禾先是一愣,又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叫自己,深深感慨古代小學(xué)霸禮儀得體,少年老成又舉止有度,居然連她這個孩子都不會落下。
“免禮?!眲⒄卤е鴦⒑套谑鬃?,道:“這是你表妹,不必多禮,小孩子也不宜受太多禮,會少福壽的?!?p> 劉章都這么說了,孟衡又是垂首行禮,也不知態(tài)度。
表哥?
劉禾把劉章都身體當(dāng)扶手,又看了看此時年少但風(fēng)姿絕然的小孩,沒想到居然是自己的表哥,不過一細(xì)想,又覺得也對,這輩子的家境,自然是什么親戚都有。
劉章自然察覺到懷里小家伙的動向,也不覺得奇怪,畢竟長得好看的人誰都會喜歡,更何況孟衡這樣長得太好看的,讓人不自禁憧憬這孩子長大后的模樣。
怕小家伙待會兒鬧起來,劉章從案上拿了個大小合適的印章塞給小孫女玩,希望轉(zhuǎn)移一下這個年齡段精力過剩的注意力,才跟孟衡交談起來。
劉禾抓住翠玉制作的印章,兩個手剛好拿又不會小到會讓小孩子誤吞下去。
手里把玩著這件新奇的物件,劉禾安安靜靜的坐在劉章懷里,沒有半點(diǎn)不耐煩,雖然會四處張望,大多數(shù)時間是在看孟衡,但并沒有隨便亂動,還是劉章怕這姿勢坐久了對小孩子腰骨不好,才讓蘇并帶著跟過來的奶娘把孩子抱去偏殿休息一下。
劉禾恰時打了個哈欠,她快聽膩了劉章和這個表哥的對話了,哪怕她見識不多,但架不住劉章表現(xiàn)的直白,幾乎把寡人要拉攏你,也要拉攏你的家族這句話刻在臉上了,所以這個時候,劉禾認(rèn)為自己的祖父是一個直白的統(tǒng)治者。
相較于直白的祖父,這個表哥的應(yīng)對可謂大方得體,進(jìn)退有度,東繞西繞也不讓人反感,實在避不過了也能說出一些恰如其分的話,因為這孩子語速適中,說詞清晰,劉禾難得的能把話聽出個七八九,本來是贊嘆,然后一想,這孩子好像什么都沒有應(yīng)承,才重新認(rèn)識了這個孩子。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劉禾不喜歡這些東西,什么利益關(guān)系,唇槍舌劍,她一貫討厭這些,她的情商決定了她對這些格外需要深思的東西更需要敬而遠(yuǎn)之。
蘇并把拂塵交給一旁的小宦官,內(nèi)心坎坷的抱起劉禾,見小殿下并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便下意識對小殿下笑了笑。
劉禾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到宦官,待在母親哪里除了年老的侍女和年輕的侍女,或者走出房間能憑借這輩子沒有近視的眼睛看見巡邏的侍衛(wèi),但就是看不到最具宮廷特征的宦官。
劉禾不知道的是,現(xiàn)在流行的說法是宦官陰陽不分,自帶邪氣,容易沖撞到小孩子,雖然太子劉序和太子妃孟氏都不太相信這個說法,但架不住父妻二人如今就劉禾這一根獨(dú)苗苗,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tài)度,太子劉序下令在劉禾長大前都要盡量避免見到宦官,反正宦官大多干粗活,除了極少數(shù)比較特別的宦官,比如蘇并,其他人都很好安排。
而劉禾第一次離蘇并這么近,可以看到很多烏帽里的白發(fā),和他雖然沒有胡須,但一點(diǎn)不陰柔的樣子,以前看他的時候也沒見他翹起蘭花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