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的四壁,昏暗的燈光;清脆的腳步聲在這迷宮隧道中回響著,凌亂而急切。
“在哪…”,帶著急促的呼吸聲,我念叨著,腳下繼續(xù)在隧道中奔行穿梭。
前方又通過一處拐彎,迎面的隧道前,那身披藍色斗篷的少女出現(xiàn)在暗光之下,模糊地能分辨出她的模樣。
我見狀連忙停下。
“怎么樣,有找到他們嗎?”
少女微微搖頭,陰影下,表情有些捉摸不透。
猛的,隧道中大晃了一下,二人有些重心不穩(wěn);緊接著,強大的超重力感飛快襲來,地板正化身為一塊巨大的磁鐵,恐怖的超重力,瞬間將二人按跪到了地面上。
“啊啊...”,隨著壓力的增強,少女已經完全地壓倒在了地面上,神色十分痛苦。
我脹紅了臉,費力的想抬起手,可那就如同不屬于我的雷神之錘一般,分毫不動。
“得行...噢噢啊啊啊啊啊啊??!”
渾身上下的每一根青筋都在暴動,隨著一聲嘶吼,我全力前撲,右手終于搭上了少女肩膀,一陣藍色的光芒從手環(huán)中冒出,倏忽間,周圍的場景全變。
……
人間地獄,大地都在崩塌。
無數(shù)的土塊飛向暗紅色的天空,而在最上方的,是一塊現(xiàn)在正緩緩升起,銀黑色的,全金屬做成的巨大鐵球;在四處崩裂的地面上,我和她互相攙扶著吃力站起。
“他們,出現(xiàn)了!就在那上面!”
“很好...送我上去?!彼{衣少女將手放在我肩膀上,場景再次巨變,堅硬的觸感從腳下傳來,已經到了那巨大鐵球之上。
面前,十個人影并排而立。
“你們的領頭是誰,我想和他談談?!?p> 四處飛散的塵粒遮蔽了視線,他們的面孔在陰影中,顯得模糊不清。
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小子,你千里迢迢來這兒就是為了這個嗎?”
“您不必再說;我今天只找他。”
那十個人之中,一個并不起眼的黑影,緩緩走出,姿態(tài)卻有一股王者之氣。
“無知,卻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懦弱,又拿出種種借口,不敢承認...”
這聲音...
“貪婪,低劣,狡猾,愚蠢,自傲,蔽塞,淺薄……這樣的牲畜,還要給予他們自由、民主,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正說間,那黑影已經完全走出了黑暗。
接著,一股劇痛從左胸部襲來,仿佛身體被刺穿,黑暗從深處極速蔓延,爆裂。
驚醒,大口地喘著氣,元笙癡癡地望著前面的座椅。
“下一站,漢國高等研究院西門,下車的乘客請...”
秋日的太陽從車窗外射進,一顛一顛地,直晃著元笙的眼睛;下意識躲開,摸了摸自己的后頸處,竟然已經被汗液浸濕了一大片。
小孩的哭聲,前面的卷發(fā)大媽正抱著小孩,哄著,一邊嘴上埋怨著,沖著元笙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沒有理會他們,元笙靠在窗邊,用力品憶著方才的畫面...
“是夢嗎?”
…
……
身旁的墻壁,如同晴朗夜空中的海浪一般,有節(jié)奏的發(fā)著光芒:這是由當下最先進的納米集成技術制造的墻面,給人一種科技感的同時,又不乏浪漫色彩。
輕車熟路地,元笙背著他的黑色背包,來到一個房間前。
“這就是我在這里的最后一刻了?!?p> 做了個深呼吸,元笙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一下,兩下,三下……(每下保持優(yōu)雅的三連敲)
“搞什么。”
元笙按了一下門邊的指紋,系統(tǒng)處理了下。
“權限不足。”
“……”
元笙將自己的背包橫跨過來,在其中翻找起來。半晌,掏出了半個巴掌大小的方形裝置。接著,狠狠的將它按在了指紋識別器上,生成的觸角使它牢牢地固定在上面。
“破解成功?!?p> 門自動打開了,元笙憤憤的走進了辦公室。此時座位正背對著元笙。
“老頭,說好的今天辦辭職,你難道又想反悔是吧!”
“紅塵滾滾何時休,不見花開花落樓?!?p> 那老頭打開一記紙扇,輕輕扇動,身型微側,露出半邊臉,凝視著窗外的陽光。
“花開花敗總歸塵,緣來緣去終會散啊。”
“少在這里賣慘!我不吃這套?!?p> 元笙兩步走近,啪的一下將一紙書拍在桌上。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離職通知”。
“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給我辦了!”
“唔……”
那老頭轉過來,確定了元笙的眼神,那是很堅毅的眼神。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老朽也不再留你了?!?p> 老頭將紙書拿近,簽了起來。
……這,這么順利?我準備的一大段演講還沒上呢。
“劉院。我來報道了。”
一個輕柔女聲從后面?zhèn)鱽?,元笙回頭看:來者是一短馬尾少女,身材勻稱,眼含秋波,一顰一笑間溫柔四起:正是元笙喜歡的類型。
劉嚴一邊吭吭寫著,一邊回道:“稍等,我給你安排別的職位,元老師要離職了?!?p> 元笙咬了咬牙,沒有說話。劉嚴輕抬眼看了下,似乎有些意外,隨后完筆,將紙書推了回來。
“老朽簽完了?!?p> 元笙看了看紙書,又看了看站在門口那位姑娘,最終舒了口氣。
劉嚴微微笑,“呵呵,這就對嘛……來,咱們……”
“好,有緣再會,老頭!”
隨后便扭頭,撥開門口的姑娘,揚長而去。
劉嚴看著元笙的背影,一臉意外:“怎么回事,這招不靈了?……這小子,換口味了?”
“電腦,衣服,充電寶,手機……”
元笙蹲在自己的小屋里收拾著,旁邊的大箱子裝了半天也沒裝到一半。
“是不是不應該買這么大的箱子啊?!?p> 元笙站起來,環(huán)視了一圈。屏幕,各種手辦,和一些各式各樣的游戲機還安靜的擺放在他們應在的位置。
“這些東西,沒必要帶了吧。”
看向屋子角落里的兩個金燦燦的獎杯。
“到時候打電話讓老頭收了吧,他對這種東西感興趣?!?p> 看著自己最終決定留下的這點行李,元笙覺得莫名滑稽:住了七年只留下這么點行李么,旁人看來可能覺得我是來這里的租客吧,還是小時房那種。
元笙想著輕笑了聲,側身,枕在床上躺了。
終于要對自己的前半生做出改變了,接下來,是自己的人生,是由自己決定的人生。責任感,社會價值,都去一邊去吧。跟我有什么關系。
想起自己在孤兒院的那段時間,可能是最自由的時光了吧。在被國家招收之后,他便一直在走著固定的路線,學習,競賽,科研。剛開始自己卻是挺享受其中的,但時間過的越久,他就越感覺自己被禁錮。
是的,被一種叫做“命運”的東西所禁錮。
“所以才要打破。”
元笙伸出拳頭狠狠揮向空氣中,隨后露出微笑。
余光落在床頭邊的照片上。
將照片拿到了眼前,元笙輕輕拂去上面的細灰,眼神中透露出別樣的情緒。
上面是個女孩,在青山綠水下的一張照片,顯得有些可愛稚嫩。
“再見了?!?p> 將照片扣在桌上,元笙起身,伸手去衣架。
日影西斜,金黃色的大地,天空有些泛紅。
地上的楓葉,又被風吹得翻了幾過。
車站。
元笙拉著行李,帶著剩下些細碎來不及整理的情緒,穿過往來的人們。
入站口,入站口,在這里。
元笙朝那里過去,忽地又停下了腳步。
“那家伙,不是……”
“shit!”
元笙拉轉行李,快速往反方向走。余光也不斷確認著,人群中有一些服裝有些復古正統(tǒng)的男人們正在向他靠近,圍成一個包圍圈。
元笙低頭拉著行李箱,以一種不太引人注目的方式加速。
“認不出我。認不出我?!?p> 直到他看到門口又閃出兩名男人,擋住去路。
“你們,干嘛!”
那兩個男人面無表情,只是在前面擋著。魁梧的身軀像山一樣,元笙怎么繞不過去。
“元博士,你好?!?p> 聲音從身后傳來,元笙無奈的回過頭:一個留著小胡子的西裝男士,伸出手。
“額,你好。”
元笙假笑,配合的握了握手,旁邊的男人們看到元笙沒有其他動作,便各自散開了。
面前這個男人正是漢國國防保衛(wèi)科副科長。元笙對他的唯一印象就是,一個國家信仰過于強烈的家伙,或者說近乎偏執(zhí)。
“陳科長。找我有什么事嗎?”
“有個項目給你。”
說話還是這么半句半句的,真讓人火大啊。
“什么項目呢?”
“機密級項目?!?p> “額,可能陳科長你還不知道。今天上午起,我已經退出漢研院了。我不再做科研了。今后也不會做了。”
“所以你們還是另找人吧,呵呵。”
元笙繞過陳科,快步向入站口走掉。陳科長則慢悠悠掏出手機。
“車票我們已經給你取消了?!?p> “購置車票的權限也給你暫時封鎖了?!?p> “我坐飛機?!?p> “包括飛機?!?p> “高鐵?!?p> “也包括?!?p> 元笙停下了,再次回頭,臉上帶著慍怒。
“誰給你的權利?。俊?p> “國家。”
“你……你這是在侵犯我的權利,知道嗎?”
“你也知道吧……你不適用他們那套權利。
你是國家的孩子?!?p> “鐵子,安排元博士上車?!?p> “哈?哎,哎,我可沒有同意去……”
車門被不留情的重重關上。隨后馳去。不一會后面也跟著一群黑色吉普,一條黑色長龍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