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另一個光影下
鎮(zhèn)南王妃怎么會聽不出她話里的嘲諷,一雙桃花眼微垂,連個正眼都不曾給她。“呵,親家,鳳夫人真是好大的口氣。從古至今都只是明媒正娶,才能互稱親家,你們再處心積慮,到頭來她歐陽碧華還不是只做了我兒的一個妾室而已,既是侍妾,就沒有尊嚴(yán)地位可言。鳳夫人以為的一手好算盤,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鳳夫人聞言咬了咬唇,握拳努力忍住不讓自己爆粗口。
這個賤人的嘴可真是毒辣!
鎮(zhèn)南王妃不再理會她們母女,而是牽起長孫宮玉的手:“玉兒,我們走!”
長孫宮玉頭腦昏沉,鎮(zhèn)南王妃這么一帶他身體整個都不由自主向前。
他走時看了歐陽碧華一眼,那眼神里帶著說不清的怨恨。
歐陽碧華被他的眼神狠狠傷到了,她不甘的咬咬下唇,只是目送著兩人離開,終是沒說什么。
見兩人走遠(yuǎn)了,鳳夫人這才訓(xùn)斥道:“你說說你做的什么蠢事,做什么不好非得巴巴的趕著做別人的妾!還有你現(xiàn)在的這副模樣,那個白月笙到底給你施了什么妖法,讓你變得連為娘都不認(rèn)得了?”
一開始得知這個事的時候鳳夫人是震驚的,印象中她的女兒乖巧文弱,絕不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可現(xiàn)實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人,才月余不見,歐陽碧華的模樣竟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五官單挑出來好像沒什么毛病,但湊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竟變得讓自己覺得陌生無比。
“好了娘,事情都發(fā)生了問這些還有什么用,總之女兒不會害了自己就是。況且……你不覺得女兒如今的樣子比以前更為動人嗎?”歐陽碧華撫摸自己的臉,滿意的反問。
“你……真是愚蠢至極!你以為把自己搞得像許如卿,那鎮(zhèn)南王世子就能多看你一眼?”鳳夫人清醒的說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世子他愛這張臉,那我就變成他喜歡的樣子,他喜歡許如卿,我就變成許如卿,明日他若是喜歡其他的,就算是付出任何代價我也在所不惜。”說到這里,歐陽碧華稍稍停頓了一下,她看向鳳夫人:“女兒是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娘那么愛爹,應(yīng)該能明白女兒的心吧?”
鳳夫人被問得啞口無言。
回想當(dāng)年,她也是出身名門貴府的千金小姐,若不是愛慘了歐陽彧,又怎么會委身做妾,這一做就是二十年。
她太能明白歐陽碧華這么做的原因了,她太愛長孫宮玉了,一如自己愛歐陽彧一樣,不顧一切想要得到他,哪怕做他的妾,也甘之如飴。
鳳夫人沉出一口氣來,終是無奈的接受了女兒的所作所為:“罷了,既然事已至此,那你就安心待嫁吧。不過在此之前你還要再去太后那里一趟,今日能逼鎮(zhèn)南王府讓步,太后娘娘功不可沒?!?p> 歐陽碧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一提起太后她的臉上竟露出害怕的神色:“不,我不要去!”
“別這樣,怎么說她也算是你半個外婆,只要你把她哄開心了,還怕今后在鎮(zhèn)南王府站不住腳?”
說著鳳夫人又嘆了一口氣,似想起了過往的種種,自憐自憫道:“娘沒有本事,沒有公主那樣出身做你的娘家勢力,不過好在那文華死的早,就連她生的女兒歐陽碧倩也短命。太后見你是睹物思人,念在你是碧倩同父異母的親姐姐份上,定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的?!?p> 當(dāng)今太后一共生了一男一女,炎乾帝和文華公主,文華公主早些年嫁給了歐陽彧,生下歐陽碧倩就去世了,后來歐陽碧倩也不幸離世。這么算來,歐陽碧華和太后之間有著八竿子都打不到血緣關(guān)系,太后算是她的半個外婆。
但每次進(jìn)宮作陪,歐陽碧華總覺得太后看她的眼神有點(diǎn)像是在看死去得歐陽碧倩,亦或是從自己的身上找到了歐陽碧倩的影子,從而緬懷自己死去的女兒文華公主。
她很不喜歡那樣的眼神,那眼神陰森森的,每每盯得她心里發(fā)怵。那樣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是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她感到晦氣且不安。
但同時她又是慶幸的,因為至少那個眼神,讓她與太后建立了交流。
可每當(dāng)她對上太后的眼神,嘗試著取代歐陽碧倩在太后心里的位置的時候,太后就仿若夢醒,然后沒來由的大發(fā)雷霆,借著教她規(guī)矩的由頭對她又打又罵……
歐陽碧華想了想,終是點(diǎn)點(diǎn)頭道:“女兒記住了,一會兒就去鳳祥宮向太后謝恩。”
盡管逃脫了歐陽碧倩光影的束縛又能如何呢?如今自己還不是借著許如卿的模樣謀得一個妾室。
自己不過是從一個光影,躲到另一個光影下罷了。
歐陽碧華自嘲的笑笑。
鳳夫人慈祥的看著她,輕輕撫摸她的腦袋:“對了嘛,這才是娘的好女兒?!?p> ……
一連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到了今日也不見停。
天空霧蒙蒙的,云層很厚,灰白的天空終日掛著柔長的雨絲,無情地抽打著地面激起一圈圈蕩漾的水波。
躺在床上的人兒眼皮動了動,隨后許如卿睜開迷蒙惺忪的眼。
她感覺自己喉嚨干渴得難受不已,扶著昏沉的腦袋坐起身來,卻發(fā)現(xiàn)房間里除了自己空無一人。
摸摸身后的床單,那里沒有余溫,蘇熠宸應(yīng)該早就離開了。
“知趣……知趣……”她想叫知趣,可奈何聲音沙啞,根本叫不成聲。
她作罷,只好自己支撐著虛弱的身子來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潤潤喉。
一口下去,連著焦躁的心都舒服了不少。
秋菊端著水盆走了進(jìn)來,一掀開珠簾,便看見許如卿單薄的身體站立在屋子中央,她立馬放下水盆走過去:“王妃你怎么起來了,你剛醒來身子還很虛弱,怎能經(jīng)得住這樣折騰,快回去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