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守茂的尸體躺在床上。
他的眼睛早已闔上,頸部的傷口很深,鮮血順著床榻流在了地上。
小力和幾個伙計都跪在床頭上哀嚎著。
陳放看著孫守茂。
他又看到了一個尸體。
這三天,他已經(jīng)看到了無數(shù)的尸體!
陳放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已在冒煙,整張臉都已呆住,以至于進門的捕快推搡他的時候,險些倒在地上。
心在劇烈的跳動著,這一刻他的腦袋是空白的。
為什么會遇到這些事情?
梁謙,孫守茂。
這些人的死意味著什么?
陳放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無知的恐懼。
這種恐懼如同無數(shù)成群結(jié)隊的螞蟻,從自己的腳趾開始一點點爬滿了整個身體,最終吞噬了他的眼睛,讓他失去了光明。
無名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涌來,擠壓著他的心臟。
捕快只說了一句話。
“殺手組織邪鴉做的,武器是鴉刀,立刻把這件事情通報給城主?!?p> 隨后掃視了一圈房間,將孫守茂的尸體拉走了。
陳放并不在乎孫守茂的尸體會去哪兒,他在乎的是,這件事情似乎和自己已經(jīng)有了關(guān)系。
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
陳放深知,自己在無意之中被牽扯到了一個事件之中,而這個事件的代價,或許就是死。
陳放不想死。
捕快封鎖了整個三仙居,陳放被驅(qū)逐了出來。
他第一時間大步地走著,直奔集市而去,他必須盡快找到那些可以開脈的東西,來保證自己的實力。
剛進集市,這里的熱鬧讓陳放緩和了許多,強迫自己做了幾次深呼吸之后,陳放的心情也悄然平穩(wěn)。
雞鳴狗叫,菜色豐富。
這邊是陳放需要的。
他心中的迫切現(xiàn)在上升到了極致。
‘九凰寶羽……可用腌制……一日另三個時辰的公雞羽毛代替!’
陳放思索著走到了一大堆的雞籠前,那里坐著一個年輕的老板,正搖晃著手里的菜刀和一個穿著圍裙的女人談笑。
“誰是……老板?”陳放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那年輕人有些不悅的轉(zhuǎn)頭過來,看到穿著像是個乞丐一樣的陳放,愣了愣,“少俠要雞么?”
“對對對。”陳放笑著說道,“老板,有公雞么?”
“您這話說的?!蹦贻p老板嘿嘿一笑,伸手從籠子里抓住了一只挺胸抬頭的公雞,“你要啥雞都有。”
“成?!标惙艈柕?,“多少錢?”
“八錢得嘞?!蹦贻p老板抻出菜刀,“我給您放血,還是您自己來?”
陳放思索了片刻道,“你將著公雞毛拔光,我先帶回去做個撣子,明日你將這剃了毛的雞送去三仙居,說是陳放要吃雞肉?!?p> “得嘞!”年輕老板手起刀落,那公雞瞬間毛發(fā)全無,眼神幽怨地看向陳放。
陳放滿懷愧疚的看了一眼公雞,交了銀子,轉(zhuǎn)身離去。
蛇眼、黃酒、糙米、黃狗、貓毛全部買齊時,已然將將入夜。
陳放滿載而歸,迫不及待沖回了三教寺。
黃狗被陳放拴在了院門口,隨后陳放鉆在屋子里開始準(zhǔn)備材料。
他將那幅畫卷從手中取出,興奮地看去。
畫又變成了普通的山水畫。
陳放連忙將畫左右擺動,緊接著放在火燭上熏烤,又沾了點水,都不見任何的變化。
“奇了怪了!”
陳放皺著眉,將畫掛在了墻上,左看右看,仍然不見有任何問題。
幸好內(nèi)容是記下來了。
既然沒什么變化,陳放便將它卷起來,藏在了被子里面,這才開始準(zhǔn)備事項。
陳放回想著步驟,這些東西對于時間的把控都是非常嚴(yán)格的,第一個食材所需要腌制公雞羽毛一整日外加三個時辰,而其他的兩個食材只需要等第一個腌制完畢之后,再開始制作便可。
剛剛準(zhǔn)備好,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陳放將東西用一塊白布蓋上,這才轉(zhuǎn)而出來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莫老先生。
“莫老先生?!?p> 陳放面露驚訝的神色。
這都都晚上,你跑我這來干嘛?
“陳道長啊?!蹦舷壬χf道,“這都快二更天了,看你這里燈火通明,便入閣詢問一番,你初來此地,人生地不熟,也來做做向?qū)е?。?p> 陳放一想,確實少了個當(dāng)?shù)厝藖斫o自己講講這里,便邀請道,“我在看本山門的基礎(chǔ)功法而已,莫老先生請進。”
將莫老先生邀請進來,陳放倒了茶水,二人坐于桌前。
抿了口茶水,莫老先生笑著翻看起陳放桌上的《元陽練氣譜》,“這本書著實不錯?!?p> 陳放一聽來了興趣,想不到儒道的莫老先生對紫云山的法門也有了解,當(dāng)即喜笑顏開,覺得自己那一兩銀子花的值了,立刻問道,“莫老,哪里不錯?”
“你看?!?p> 莫老先生將《元陽練氣譜》單手拖在掌心,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
陳放仔細(xì)看了過去。
莫老先生凝重道,“三文錢就能買五本,且每本都這么厚,拿來墊桌,墊紙都是好東西。”
你不是個傻子吧?
陳放滿臉詫異的看著莫老先生,“呃……這么個好東西啊?!?p> “是啊,對了陳道長,之前忘記沒有詢問,你如今幾品實力?”莫老先生問道。
“幾品?”陳放滿臉糊涂,“何為幾品?”
“啊?修仙門道乃是以品階劃分,難不成陳道長尚未入品?”莫老先生打量著陳放。
陳放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也不怕您笑話,我只是個外到不能外的外門弟子?!?p> 說著,陳放將自己在陳國遇到玖洛仙子,隨后突然醒來在草屋,又拿到梁將軍的信封,來到隆陽城之事盡數(shù)說了一遍,僅僅是將梁謙之死和包裹之事略去。
“原來如此,想不到陳道長也是時運不濟啊?!蹦舷壬鷩@息道。
“到也無妨,說不定一年之后,真的有機會進入紫云山也說不定呢。”陳放笑了笑。
“太難了?!蹦舷壬?,“這天下之人,開脈乃是頭等大事,想要踏足仙道,開脈便是第一件事,且是必須要做到的事,無脈便無靈氣入體,無法修煉啊?!?p> “這開脈該如何開?”陳放問道。
“哈哈哈……”莫老先生笑了笑,“這問題,天下未有人可解,有些道家仙門將子嗣以靈藥仙石浸泡,從小便用靈氣滋養(yǎng),卻也有三十年未開脈者,而那山野村夫家的小童,僅僅上山砍柴,便覺醒開脈,一步入仙門,全家雞犬升天?!?p> 莫老先生搖搖頭道,“這開脈之學(xué),玄之又玄,不可名狀啊。”
陳放仰頭,“竟有如此之難?”
“難?哈哈哈,這有何難?”莫老先生道,“這修仙之道第一步開脈,便是易中之易,開脈之后集氣,隨后入十品,也被稱為入門之品,接著一路修行?!?p> “最高是一品?”陳放問道。
“陳道長啊……”莫老搖了搖頭,“這紫云山若是師祖云禪出手,便可立于天下前十,他才僅僅四品實力,你怎可言最高至一品?”
陳放怔了怔。
莫老先生看到了他的表情,笑道,“人在四十歲之前可達七品,便已經(jīng)是舉世聞名之輩,你們紫云山之上,傳聞近年來出現(xiàn)了一個天之驕子,名為林云,僅僅二十四,便入七品,此生不可限量,而他開脈也不過四年有余罷了?!?p> “四年……到七品?”陳放略顯詫異。
“是的,這個速度,紫云山中,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稱之為當(dāng)世天才,毫不為過?!?p> 莫老先生端起茶杯,搖晃著手中的茶,眼神中露出了些許的羨慕。
任誰聽到這林云的成就都會羨慕,陳放心中也十分羨慕,擔(dān)憂道,“若是不開脈,此生便無所作為了?”
“也不盡然,雖然修道乃是天下獨一檔,但是下面還有武道,武道雖難,卻也是無法開脈之人最好的選擇?!?p> 莫老先生淡然道,“我對武道之修并不是很了解,只是聽過一些武者講述,入門便是隱元境,隨后是洞明境……再強的,我便沒有見過了?!?p> 陳放恍然,還要繼續(xù)發(fā)問時,門外突然想起了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
門被直接撞開,小和尚空證出現(xiàn)在了門外。
他氣喘吁吁的倚著門,赤著雙腳來回交替跺腳,甩出了印在腳面的石子,焦急道,“先生你怎么在這里啊,出……出大事兒了!”
莫老先生十分淡然道,“何事?。俊?p> “城主府……來人了!”
空證單手捂著胸口,“還帶來了一個……一個重傷的女子。”
聽到城主府三個字的時候,莫老先生的臉上頓時大變。
他的眉毛壓低了許多,眼神慌張,立馬站起來向外走去。
陳放正在疑惑之際,突然聽到外面的莫老先生道,“陳道長,可否來幫老夫一把?”
“好?!?p> 陳放站起身,也沒多想,便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