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緩緩降下來,深月下的一抹抹銀光灑滿了整個魚塘。
這樣的夜里,有人在釣魚。
江千鶴靠在池塘邊上,凝神望著月亮。
燭光照耀向池塘,借著月光,將水斑斕出各種各樣的光澤,宛如一張銀河,安逸的躺在地上。
金絲紗緩緩飄起,坐在微風(fēng)的肩頭,盡情飛舞,若沒有頭頂那幅純銀的掛墜將它落在門前,早已不知去向了。
江千鶴的身旁有一個矮小的身影,這個身影似乎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可他還是出現(xiàn)了。
江千鶴看了一眼池塘里那雙僅僅是放進去,便已有沙泥和污濁散開的腳,“每次你洗腳,我都要死幾百兩銀子的金河錦鯉?!?p> 小乞丐托著腮,望著池塘里已經(jīng)翻起肚皮,一尾價值八十八兩銀子的金河錦鯉說道,“我就是洗一輩子,這里還是有釣不完的錦鯉?!?p> 江千鶴只是笑笑。
小乞丐仰著頭,躺在了地上,緩緩道,“陳長玉去了三教寺,見了陳放?!?p> 江千鶴點點頭,“我以為太子是一個能沉得住氣的人,殊不知,還是下了山?!?p> 小乞丐道,“他告訴陳放,梁謙手里的東西,是關(guān)乎陳國氣運的法門,找到那里的秘密,就能擁有和一品對抗的氣運之力?!?p> 江千鶴思索了片刻,“這么說確實也沒有錯,你知道陳放拿的東西是什么了么?”
小乞丐道,“前幾日劫鴉派出了一個人去三仙居殺了孫守茂,出來的時候和陳放在三仙居的桌上遇到了,當(dāng)時陳放看到那人目光就不對勁,我一直在想,他不可能認(rèn)識邪鴉,可是為什么他會露出驚訝的神色?!?p> 江千鶴默不作聲。
小乞丐道,“后來我在那人的身上找到了這個答案,錢袋子?!?p> 江千鶴看向小乞丐,“錢袋子?”
小乞丐道,“是錢袋子,而且這個錢袋子孫守茂在收到之后,并沒有給你。”
江千鶴長出了一口氣,“孫守茂確實膽小,但他絕對是一個忠誠的人。”
小乞丐笑道,“若是從父親的嘴里說出忠誠,那他就一定是忠誠的?!?p> 他接著道,“所以,父親的意思是,孫守茂是有意將那錢袋子給陳放的?”
江千鶴緩緩點頭,“孫守茂在臨終之前和陳放說的話,那些話里,才是真正的暗藏玄機?!?p> 小乞丐淡然道,“可是陳放似乎并不是一個聰明人,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起這些話里有玄機。”
“城主?!?p> 忽然,傅開的聲音從身后的黑暗之中傳來,他的身形緩緩出現(xiàn),躬身道,“陳放去了三仙居。”
小乞丐道,“我收回方才的話?!?p> 傅開道,“四少爺,您回來了?!?p> 小乞丐擺了擺手,“我說過很多次,我只是個乞丐,千萬莫要叫我什么四少爺,我不是隆陽城城主家的四少爺,我只是一個乞丐?!?p> 傅開道,“好的,四少爺。”
小乞丐一臉鄙夷,白了一眼傅開,“陳長玉見到陳放時,說出了公主還沒有找到的線索?!?p> 傅開道,“他們永遠(yuǎn)不可能知道平安公主在哪里?!?p> 小乞丐點點頭,“可是我的想法變了?!?p> 江千鶴來了興趣,“哦?”
小乞丐道,“我們?yōu)楹尾蛔屗械娜硕既プ显粕侥??妞妞要去,我自然會去,陳放要去,那么霜葉一定也會跟著去,既然和秘密有關(guān)系的人都要去,為什么平安公主不能去?”
江千鶴沉默了,那雙如虎豹般的目光深邃的看向月光,“你要把一切都放在紫云山之上?”
小乞丐道,“我認(rèn)為這樣不錯,隆陽城城主的大少爺,今年也要上紫云山,況且山上還有更多的糾葛,更多的恩怨。既然父親你將武清秋放了出來,就是擺明了要將水弄渾,既然渾,何必還要留手?直接弄到最渾才好?!?p> 江千鶴淡然道,“你說的這些人都可以去,你可以隨意將水弄渾,可是有一個人不能去。”
小乞丐皺眉,“誰?”
江千鶴道,“妞妞?!?p> 小乞丐抬起了頭,“為何?”
江千鶴道,“因為陳放?!?p> 小乞丐道,“陳放?”
江千鶴搖了搖頭,“陳放不該有任何的助力,所以妞妞不該出現(xiàn)?!?p> 小乞丐笑了笑,“七條隱脈確實不該再有任何助力了?!?p> 江千鶴道,“不光不該有助力,我還應(yīng)該再推他一把?!?p> 小乞丐道,“這些我不管,爹,你要考慮好,妞妞是否會同意?!?p> 江千鶴緩緩道,“她一定會同意的。”
小乞丐道,“這天下都圍著我姐轉(zhuǎn),我知道,爹一定有一個好辦法?!?p> 江千鶴點頭,“這個辦法我若是和妞妞說了,她一定會同意的,不光如此,她甚至還會添油加醋?!?p> 小乞丐笑著道,“好,那我拭目以待?!?p> ……
月光很亮,夜晚也很冷。
似乎要下一場大雪。
陳放已經(jīng)住在了三仙居的上房里,要了一壇杏花春。
杏花春就在桌子上,金子也在桌子上。
似乎這一切擺好的時候,陳放就知道該做什么了。
他將杏花春倒在了碗里,又將金子丟了進去。
普通的酒,普通的金子。
沒有任何的變化。
陳放低下了頭,繼續(xù)思索著。
酒……
金子?
還有什么?
錢袋?
陳放拿出了那個寫著福祿的錢袋。
錢袋還是那般普通,可陳放看到了一些不一樣。
之前自己的血將福祿上面的點和橫遮擋住了,而現(xiàn)在卻又有一灘血,將整個祿字也遮擋住了。
誰的血?
江如意?
陳放回想起了當(dāng)時隱脈劫雷降下時,江如意的血似乎粘在了上面。
有關(guān)系么?
陳放沒有思索太多,將錢袋子丟在了碗里。
上等廂房、金子、杏花春、錢袋……
所有的線索應(yīng)該都在這里了。
什么都不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陳放就這么安靜的看著面前的碗。
還少什么呢?
喝一口?
不會吧……
陳放舉起了碗,輕輕的喝了一口。
仍舊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門外的霜葉道,“陳道長……我們兩個人為什么要開兩間房啊,我一個人……睡不著?!?p> 陳放立刻將金子和錢袋全部拿出,放入了懷中,走去開門,“我今天不舒服,改天吧。”
霜葉瞥了一眼房間內(nèi),只有杏花春的酒,于是皺皺眉,訕訕離去,“哦……”
陳放松了口氣,可當(dāng)他轉(zhuǎn)身時,那碗浸泡過錢袋、金子的杏花春,已然消失了。
連碗都沒有了。
陳放瞬間脊背發(fā)涼。
什么人……能進入這里!
還能悄無聲息來去自如?
緩緩拔出了背上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