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靈和馬景澄鎮(zhèn)定堅決的回復，使得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兩人，始料未及的詫異寫在臉上。
黃優(yōu)優(yōu)只是愣了一下，目光便掃視其他人，最后落在周起飛的身上。
周起飛眼神與其只是接觸一剎那，便移開，心領神會地質問，“你們有啥不同意的，父債子還，夫債妻還…”
說著，他不忿地盯著馬景澄：“馬家這娃娃，大人們要債關你屁事，這有你插嘴的份兒嗎？”
周起飛目光中充滿了憤怒和威脅，然而馬景澄怎么會怕他這種人，微微一笑。
他這一笑把其他人整不會了。
馬景澄在他們眼中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一個膽小怕事，不敢惹任何麻煩，見到人只會點頭，從來不說話，獨來獨往的這么一個少年。
看他那閃爍躲避的眼神，讓人覺得，祝家的狗都可以隨便去欺負他，他也不敢還手。
而此刻，馬景澄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讓小鎮(zhèn)自認為強勢的眾人，心里都涌起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
尤其是馬景澄那無比自信的眼神，讓人捉摸不透。
齊靈面對眼前這些滿臉怒氣的人，心里也是混亂的，手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合適。
馬景澄被吼時，她也關注到了馬景澄的反應。
沒有想象中的畏懼，似乎和曾經(jīng)不一樣了呢！
身旁這個精瘦的男孩，此刻卻有一種讓人舒心的感覺。
“周起飛，說話就說話，不要一天J8連天，丟你周家先人的臉！”
馬景澄說話語氣很輕，卻沒有一點退縮的意味。
周起飛的臉瞬間黑了下來：“老子丟不丟臉關你球事，你不服還是怎么著嘛？！”
在這么多人面前，在他看來，強硬是一個男人的臉面，尤其是被一個膽小怕事的人這樣說，更不能忍。
“好了，談事就談事，不要扯遠了！”
詹大總管總能恰如其分地發(fā)揮他的威望，從而收獲滿足感。
“你們?yōu)槭裁床煌饽?？”黃優(yōu)優(yōu)開了口，“轉移到我家，大家也不用都上門找你要賬，多方便~”
“為什么？你難道不曉得嘜？”
馬景澄反駁讓黃優(yōu)優(yōu)面露難色，明顯是有點心慌，趕緊掩飾：“我囔個曉得嘞！”
“不要廢話，管你們怎么著，欠我的錢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我又沒欠別個的錢！”
賣木材的漢子語氣強硬。
攀州這個地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幾年時間，已經(jīng)百花齊放，尤其去年開始，開放了很多政策，就連花鎮(zhèn)都有了好幾家社隊企業(yè)。
攀州地處大江上游，水道非常方便，東方的烏州小商品早已遍布了西境等西南地區(qū)。
去年攀州州長去了一次烏州考察，回來之后就開始了大動作。
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黃優(yōu)優(yōu)等人近水樓臺，掌握煤油、食鹽、布料、肉等生活必需品的販賣權。
漢子口中說自己沒有欠別人的錢，其實暗指的就是沒有欠黃優(yōu)優(yōu)等人的錢。
要知道，欠黃優(yōu)優(yōu)等人的錢是一件讓人寢食難安的事情，輕則傾家蕩產，重則遍體鱗傷終身殘疾。
在花鎮(zhèn)，絕大多數(shù)人在黃優(yōu)優(yōu)那兒賒賬，也只會是食鹽和煤油兩樣。
至于豬肉等東西，有和沒有都能過，年末實在有了余錢，買上幾兩解解饞，沒有了余錢，酸湯苞谷飯照樣過了這個年。
有的人就不一樣了，一個月總能吃上一次肉，沒錢也可以賒賬。
認識的人都能賒賬。
不認識的人也可以在黃優(yōu)優(yōu)家經(jīng)營的店鋪里賒賬，只要登記信息就可以了。
然而，年前總是要還賬的。
年前也總是有人會家破人亡。
還不上錢就拿東西抵債，而那些還不上錢的人家里有什么呢？
豬、牛、馬！
豬是開春要賣的，牛是要耕地用的，馬就少了點，馱東西的。
豬沒了，種地要采辦的一切就沒了經(jīng)濟。
牛沒了，誰耕地？
所以，即使很多人家，一年四季不吃肉，縫縫補補又三年，年末還是欠著錢。
人總是會有逼急了的時候，自己欠著別人錢，別人欠自己的又要不回來，怎么辦，只能拿著砍刀上門去要債。
眼前這些人，盡管沒有拿著砍刀，但差不多也就是那么個情況。
隨時都可能動起手來，命如草芥，不過如此而已。
馬景澄能夠猜到，這些人欠著黃優(yōu)優(yōu)的錢，而且不是一年，至少是兩年以上，那利息可想而知。
很多事情，年輕人可能不知道，但老一輩人非常的清楚。
黃優(yōu)優(yōu)這個人，是從來不講情面的，要想沒有利息從她那兒拿東西，那不可能。
即使是認識的熟人，最多也只是會說，今年沒有利息。
明年還不上，就要加多少利息云云。
你一旦還不上，她獲得的就多了去了，年滾年利滾利…
嘎吱！
門被推開。
昏暗的燈光中，一個高挑的少女走了進來。
眾人瞥了一眼，沒太在意。
“爺爺，統(tǒng)計完了~”少女走向劉老頭那邊。
“小雨，把錢和賬本給你姐~”劉老頭用努嘴示意，依舊咂吧著煙。
“齊靈姐！”
少女朝著另一個角落的齊靈遞去本子和一疊錢。
齊靈接過去之后，少女順勢坐在了她爺爺身邊的沙發(fā)棱上，饒有興致地看著眾人。
馬景澄從齊靈手里拿過錢，數(shù)了起來。
片刻之后，不由地長出了一口氣。
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嘆。
人情冷暖。
收到的禮金，居然連吃掉的豬肉都買不回來。
看來好多白嫖黨??！
此刻的齊靈，身上應該是沒有幾塊錢的。
看到錢，黃優(yōu)優(yōu)一直盯著，心里默默跟著數(shù)，想要看看多少錢。
馬景澄能察覺到她眼里的擔憂，抬頭就聽她笑著問：“收了多少錢？”
“不多~”馬景澄淡淡地回復。
黃優(yōu)優(yōu)聽到馬景澄的話，再看看手里都是一角兩角的票子，眉宇間的擔憂不由地轉換為一抹喜色，松了口氣之后，罵了起來：
“好多人他媽白吃白喝，肯定沒送錢，這些尸兒?！?p> 馬景澄皺眉，一個送五角的人怎么好意思居高臨下開口罵別人的？
“齊靈姐，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交給我處理，你看行不？”
馬景澄隨即轉身看著齊靈。
“人家為啥要交給你，你又不是她老公~”
黃優(yōu)優(yōu)冷嘲熱地笑著說道。
“行，你來處理?！?p> 齊靈略顯疲憊，卻很堅定地說道：“沒事的，放心去做。”
黃優(yōu)優(yōu)臉色略顯難看。
“你這樣做怕是不行的哦~”
一個年齡比較大一點的人，齊靈說要將事情都交給馬景澄來處理，十分的不認同，“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娃，懂什么呀？”
馬景澄并沒有反駁這位老人的話，而是掃視了在場的人一圈。
很多人臉上流露出的都是瞧不起的神色，或者眼神流露鄙視及厭惡。
“我剛才看了一下，上面只有幾個沒同意將債務轉給小祝靜家，我看就先還這幾個的錢吧！”
馬景澄的話，讓現(xiàn)場瞬間炸開了鍋。
賣木材的人一聽很興奮，還往窗戶外面看了一眼：
“要得，趕緊數(shù)錢來，這黑燈瞎火的，一會兒看不到路回家?！?p> “要這樣說的話，那我也不轉了，你直接還錢，省得麻煩！”
有人也瞬間變了卦。
其余人也吵著不轉了，要立馬拿錢出來。
黃優(yōu)優(yōu)面帶笑容，盡管心里有點慌，還是竭力掩飾著，打斷道：
“你們都看到了，他家也沒多錢，還不起這么多人~”
她見自己的話讓其他人產生了猶豫，于是繼續(xù)說道：
“這么點錢，還誰個不還誰嘛，還有我們是說好的，你們轉給我，我就少收點利息，不轉給我，你們欠我的錢，那立馬就要還給我~”
這下輪到馬景澄難受了。
就算他自己有主意，可畢竟不是神仙，沒有法力無邊。
這女人太狠了。
她算準了劉東家拿不出錢，其他人除了將劉東的債務轉給自己，別無它法。
現(xiàn)場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