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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如氏

第九二章 催命

景如氏 花信風(fēng)三侯 6833 2022-09-15 13:14:00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

  師默站在鎮(zhèn)上為他安排的住所里,靠著窗戶,一個煙在黑暗中點燃。

  不遠處,蔡家那麻將館,還是亮著的,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黑暗中的床上,黃優(yōu)優(yōu),頭發(fā)凌亂,面色泛紅,有點無力地依靠著枕頭,問道:“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師默將煙蒂放在煙灰缸里狠狠地揉滅,他內(nèi)心涌起一種隱隱的不安。

  轉(zhuǎn)身,穿上外衣,去羊肉館找了祝建國。

  天色處于看得見與看不見之間,就要亮了。

  祝建國坐在羊肉館的火爐邊,夾一顆花生米,喝一口副行拿來的茉莉烘青。

  見師默從外面走進來,趕忙招呼坐下,讓人取來杯子。

  師默坐下,一臉愁容,直接開口:“老祝,你說句實話,他們到底什么意思?我可是聽你的話,才把房子抵押,現(xiàn)在買了這個煤礦…到底能不能賺到錢?”

  祝建國盯著酒杯,緩緩地倒酒,聽著師默的話,抬起頭:

  “老默,你這話我不太愛聽哈,什么叫你聽了我的話,無利可圖你會聽別人的話?”

  師默無奈地端起小玻璃杯,一飲而盡。

  的確如祝建國說的那樣,無利可圖的事情,他師默絕對不會做。

  自從宋青州將所有人的工資都砍掉一半,這心里就憋著氣。

  宋青州要做他的春秋大夢,憑什么拉著他們這些人受苦?

  師默無時不刻等待著宋青州被審查,當(dāng)西境那邊有人拋來橄欖枝,他沒有猶豫就接下了。

  他無論怎樣都想不通,宋青州這么搞,他到底是怎么得到中樞同意的?

  盡管他知道,宋青州絕對不會干給人送禮的事情,但他還是忍不住往這方面想,除了送禮,還有什么辦法能夠讓所有人都閉嘴呢?

  不患寡,患不均。

  憑什么技術(shù)人員的工資不砍?

  現(xiàn)在,別說八級工,就是六級工,工資都比他要高。

  他這個臉…連頭抬不起來。

  祝建國瞟了一眼師默,安慰道:“別著急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對于他們來說,幾千萬不過是小事情,再等等,應(yīng)該快了?!?p>  嘴上是這么說。

  祝建國心里比師默更沒底。

  他的投入別師默要多,師默買了一個,他可是好幾個。

  小鎮(zhèn)村民,見到這群人來勢洶洶,本來還打算抵抗一下,不賣的,可想想,還是賣了算了,和他們對著干,沒有什么好事。

  花鎮(zhèn)單個家族實力不強,或者沒有人脈的煤礦,基本上都被買走了。

  但他們也不傻。

  在祝建國等人上門的頭一天,就發(fā)動全家,一人一個背籮,背了一天一夜,往家里背滿了煤炭。

  盡管肩膀都快磨爛了,但也沒有覺得有什么。

  農(nóng)村就是這樣的,沒有牲口,人就是牲口,砍柴要用人背,農(nóng)作物要用人背,水要人背,石頭要人背,土要人背,木頭要人背,煤炭也是要人背……人和牲口沒什么兩樣,甚至,有時候,人不如牲口,人可以餓著,牲口不能餓著。

  從來沒有人問過,為什么活著?

  如果有人這樣問,一定會被罵死,忙都忙不過來,還問這種問題,說不定還會被打一頓。

  問這種問題,能當(dāng)飯吃嗎?

  最大的訴求就是,吃飽,穿暖。

  那些問這個種問題的人,都瘋了。

  在農(nóng)村,判斷一個人瘋沒,很好判斷,你看他的行為,如果顛三倒四,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隨地大小便,那就是瘋了。

  任何世界,總會有人瘋的。

  因為他們解決不了自己精神上的問題。

  精神科的醫(yī)生就是為了解決他們精神問題而存在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的思考超過了自身的知識儲備。

  他們是人間清醒,痛苦的清醒。

  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每天的生活就是忙碌。

  普通從事生產(chǎn)的農(nóng)村人,一天的活動是怎樣的呢?

  早上六點起床,開始砍豬草,半個小時放在灶上煮著,然后去地里忙一圈。

  這一圈,要做的事情就不固定了,有什么忙什么,總之不可能沒有事情做。

  然后回來,只要小孩子還在睡覺,就開始罵起來,都七點了還在睡覺,很少沒有不被罵的。

  冬末春初,要去地里將去年冬天犁過的地整理,在西南,地?zé)o三尺平,天無三日晴,連土都很頑固,冬天犁過的地,全是一個個大大的土塊,如果不敲碎,來年別想耕種。

  如果你實在太懶,就這么種下去,那真就‘春種萬粒粟,秋收一顆子’,一年白干,餓不死你。

  一邊敲土塊,一邊將里面的秸稈弄出來,點火燒掉。

  直到春初,去年秋天的土豆還沒挖完。

  種土豆的地方一般在山上,那些貧瘠的土地里。

  一天最多往返兩次,一次背個百十來斤。

  所以,有時候不得不換工程,周圍關(guān)系好的人相互幫助,一家人,如果人太少,想要完整地將地種下來,幾乎不可能。

  有些人品不好的人家,別人已經(jīng)開始耕種了,他家連地都還沒犁,忙得暈頭轉(zhuǎn)向。

  當(dāng)然,如果有錢,另當(dāng)別論。

  春種開始了,早上起來去挖坑,弄種子放在里面,肥料、糞土、干糞、清糞各種東西要全部跟上。

  就光是糞土都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家里養(yǎng)豬、養(yǎng)羊、養(yǎng)牛、養(yǎng)馬,不論你養(yǎng)什么,你都會有一個圈,里面會積累一年的糞,你得花幾天工程去將其挖出來,堆在院子里,等到開春,你還得將糞弄成可以栽種的細糞,不然不能使用。

  如果能夠按照農(nóng)歷節(jié)氣忙完耕種,算是松了一口氣。

  可以歇一歇了吧?

  做夢。

  地里土豆還沒挖完是吧?去吧,挖吧。

  沒過多久,要時刻關(guān)注玉米苗生長的情況,耕種的時候,往往一個坑里放四五顆種子,刨除被喜鵲和蟲子吃掉的,成功長出來的,如果有五根幼苗,要扒掉其中三根,如果一根都沒有長出來,要趕緊挑糞補種。

  與此同時,其他的菜,辣椒,豆子等等,在不同的時候,要跟著往下種,不能錯過季節(jié),錯過了就沒吃的。

  等等,過一段時間,地里就會出現(xiàn)雜草。

  玉米這一生,也需要精心的呵護。

  第一次為玉米苗鏟除敵人的行動開始了,第一道除草開始。

  不但要將整片地一鋤一鋤翻一遍,將雜草除去,還要給幼苗施肥。

  繼續(xù)忙。

  再過一段時間,幼苗更大了,要第二次去除草,還要給玉米苗壘砌土堆,讓其快速生長。

  之后開始第三次,基本上,玉米根莖已經(jīng)固定,這時它才能抵抗雜草吸取養(yǎng)分。

  忙的人家,最多能夠為玉米除兩次草。

  土豆那邊也是一樣的,工序都差不多,忙完玉米忙土豆。

  忙完土豆忙玉米。

  家里沒柴了吧?

  去吧,上山去看柴吧。

  家里沒水了?去吧,背水去吧。

  小草生長了吧?

  去吧,弄一個小豬來養(yǎng)著。

  忙忙忙,沒完沒了。

  到了收獲的季節(jié),去吧,將玉米剝殼,一背一背,背回來。

  辣椒成熟了?

  去弄來用線穿起來。

  紅豆成熟了,去連根拔起,背回來。

  ……

  家里沒人,怎么忙完?

  生活將小鎮(zhèn)大人當(dāng)做牛馬,大人將孩子當(dāng)牛馬,只要你還在這個地方,還吃耕種這碗飯,你就不要把自己當(dāng)人。

  大人們常罵人的話語就是:你狗都不如,狗還知道聽話,你牛都不如,牛還知道耕地,你這個小畜生,怎么會有你這種畜生一樣的人?

  不分男女,大人們就是這么罵他們孩子的。

  他們也是在這樣的謾罵聲中長大的。

  他們不懂什么高深的學(xué)問,也沒有深邃的思想,生活已經(jīng)讓他們痛苦不堪了。

  但是在危險這方面,比誰都要敏感。

  人情世故,審時度勢,那是城里人所不能及的。

  小孩子不懂事,總覺得,自己家與另外一家有仇,為什么見面還要客客氣氣地說話。

  然而等他們漸漸長大,也會變成這樣,如果有辦法,誰愿意這樣。

  在外人面前可以流血,但不流淚。

  回到家,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有時候,會一家人哭成一團,除了埋怨幾句,誰能拿那些惡霸怎么辦?

  然而,生活還得繼續(xù)不是。

  隔天早晨,該罵還罵,該打還打。

  很少見到那家是和和美美的。

  這怪不得他們,他們從來不覺得他們的意識和行為有問題,他們的知識也不足以教育自己的兒女,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你要出息一點!”

  至于怎么才能變得有出息,他們不知道。

  他們期望自己的子女能夠超過自己,變得有出息,然而,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的子女大多數(shù),不會有什么出息,因為他們的子女無論是從環(huán)境、認知、還是見識上,都沒有超過他們自己多少。

  一個真正有見識的父母,絕對不是只進行口頭上的教育,一定要進行行為上的行動。

  由此,那些小鎮(zhèn)孩子,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一切,改變世界,其實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馬景澄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就找出了根結(jié)所在。

  如果沒有人巨大的力量幫助這些人,時代越是往后發(fā)展,他們與世界的差距就越大,就像貧民窟和三百層高樓的差距。

  這些人連進入高樓第一層的資格都沒有。

  盡管人人平等,但是樓下的保安絕對不會允許他們進去。

  在攀州,當(dāng)下,城里人和鄉(xiāng)下人的差距比不是很大。

  因為這是一個秩序還不完善的世界,大家都還有機會。

  大家都有機會,但是沒人給他們提供這樣的環(huán)境。

  花鎮(zhèn)那些肩膀都磨破了小煤礦家庭,看著院子里的煤炭,心里是甜的。

  全家齊上陣,沒有什么男女的分別,只有年齡的區(qū)別。

  七八歲的,少背一點,十幾歲的多背一點。

  男女可能有體格的差異,力氣也有一點點的區(qū)別,但誰會在意這種差距,男的背200斤,女的背150斤,誰會在意你少背了五十斤?

  男人肩膀磨破了,背上一片紅,女人肩膀也磨破了,誰會叫一下嗎?

  沒有人會叫一下。

  在客觀的苦難面前,他們沒有感到過委屈。

  沒有人說恨自己出生在了花鎮(zhèn),沒有人怨恨自己生在了這樣的家庭,因為他們就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

  即使在鎮(zhèn)上看見過劉雨這樣的少女,他們也不會覺得與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然而,在主觀的刁難面前,心里那委屈就讓人奔潰。

  有人只能通過喝酒里麻醉自己,讓自己不想起那種屈辱。

  他們的委屈是法律造成的,法律保證了他們生命安全的同時,也帶給了他們憋屈。

  當(dāng)周起飛等人帶著笑臉上門的時候,他們內(nèi)心不愿意,卻還要笑臉相迎,然后表示同意,當(dāng)場簽訂合約。

  也有看得開的人。

  看得開的人,和祝家人簽合同時,對比的點不是當(dāng)前的五十塊,而是此前的無人問津。

  他們覺得沒什么。

  這樣的人往往很可怕,他們早已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誰強誰說了算。

  也就是說,他們的認知是,拳頭大的打拳頭小的,天經(jīng)地義。

  可怕之處在于,他們是那個拳頭小的人。

  他們關(guān)注的點,并不在委屈上,而是法則。

  他們通過法則來化解這種憋屈,圖謀變強。

  但大多數(shù)人,化解憋屈的方式,是通過內(nèi)化,所以表現(xiàn)出來怪異行為,酗酒,暴力等等。

  特別是那些,暴力之后又后悔不已的人,更是這樣。

  師默等人,不需要說什么兇狠的話,只需要釋放自己的意圖,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是,此刻的他們卻高興不起來。

  從5號開始,已經(jīng)過去十天了。

  如果某種期待,超過了一定的期限,即使沒有出現(xiàn)明確結(jié)果,持有期待的人都會慌張。

  因為加持在期待上的代價,超過了他們的承受能力。

  就連師默這樣的人都開始慌了。

  他很清楚,一旦代價再得不到轉(zhuǎn)換成為更高的價值,那風(fēng)險就變得大了。

  一般來說,像這種突然出現(xiàn)的機會,最理想的狀態(tài)就是能夠立刻將代價變成價值。

  盡管他見過那么多人和那么多事,但也局限于攀州。

  他不明白一個道理。

  如果這種突然咋現(xiàn)的機會,出現(xiàn)的契機是獅子和老虎為了爭奪某項東西導(dǎo)致,那么如果獅子和老虎其中處于主動攻擊的一方,放棄了進攻,那么防守的一方最好的方式不是繼續(xù)做無畏的攻擊,而是保持防備,卻不進攻。

  黑瞳煤廠和匯東就是這樣一種狀態(tài)。

  笛房是因為馬景澄的出其不意,讓匯東慌了手腳。

  面對突如其來,沒有絲毫防備的攻擊,損傷在所難免。

  但匯東的反擊也絕對及時。

  花鎮(zhèn)他們已經(jīng)派了人,只要沒有那種限制條款。

  他們資金帶來的自信,足以應(yīng)付任何挑戰(zhàn)。

  如果馬景澄在花鎮(zhèn)出手,他們就提高價格,一直到馬景澄手里的錢只能買少數(shù)的煤為止。

  在錢的面前,很少有人是理智而沒有貪念的。

  時間拖過了十天。

  匯東每天派人去西凝水泥廠,探查歐陽信憑是否與陶鈴街有往來。

  主要是要確保歐陽信憑不將廠子轉(zhuǎn)讓給別人。

  條款中有一項,如果歐陽信憑轉(zhuǎn)讓了廠子,沒有通知匯東。

  歐陽信憑將在原來的兩千萬上,再增加一千萬。

  從馬景澄接手西凝水泥的那一刻,三千萬的債務(wù)就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他身上。

  所以說他現(xiàn)在是一個千負富翁,一點都沒錯。

  每個人都會有一個他的承受點。

  在花鎮(zhèn),有時,人們會看見某個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竟然是為了莊稼被人糟蹋了。

  那就是她的極限,那就是她的全部,那就是她,唯一的依賴。

  師默和祝建國也是一樣的。

  投入煤礦的那些錢,就是他們的全部,就是他們的依賴。

  這兩人這幾天一直沒回去過,就是要守著他們的依賴。

  兩人不動聲色,也是為了他們自己。

  如果兩人將擔(dān)憂講給周國棟等人聽,那絕對要出亂子。

  看見主心骨都不慌,周國棟等人又怎么會慌呢?

  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

  和以往沒有什么兩樣,。

  只是做夢的時候,都是發(fā)財?shù)拿缐簟?p>  很多人還在睡夢中。

  一輛卡車停在了小鎮(zhèn)上。

  車上跳下來一群人,一個個膀大腰圓,兇神惡煞。

  在角落撒尿的蔡軍,來了一個急剎車,硬生生地憋回去。

  一邊拉褲子,一邊朝著另一邊窗戶走去。

  賀老九還在里面叼著煙,玩得正歡。

  屋里的人紛紛閃開。

  眼力介確實不錯,這群人就是來找麻煩的。

  “賀老板,怎么樣,快過年了,發(fā)財了,也整點來兄弟們用用?”

  為首的人是個留著平頭的中年男人,他拉了條椅子,騎在上面,雙手靠在椅子后椅上,環(huán)視四周:

  “這么多人,賀老板,一天比我那兒都要賺得多吧?”

  “鋒哥,來來抽一支煙!”

  賀老九連忙起來,面帶笑容。

  “免了吧,兄弟們在城里的日子不太好過?!?p>  混混頭揮手回拒,說道:

  “那跛子,找我們麻煩了,他找我們要賬,我自然也得找你來要要賬不是?”

  “鋒哥,你寬限我?guī)滋臁?p>  “幾天?”

  賀老九猶豫了。

  “這樣吧,十九號,讓你過完小年,十九號我再來,我今天來就是專門給你說一聲,都是看在你給我辦了那么多事的面子上,你懂嗎?”

  那男人說道:“到時候,你要是沒還錢,那就不要怪我了,你知道我的吧?到時候…哼~”

  “蔡軍跑哪去了?”

  男人四處尋找。

  蔡軍躲在后面的窗戶下,大氣都不敢喘。

  “告訴他,19號,要是不還錢…”

  男人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賀老九。

  其他人本以為要打起來,心里還有點期待。

  沒想到,那男人,帶了這么多人過來,竟然只是為了說幾句話。

  但來的這群人都知道,讓他們老大親自來,是那跛子的要求。

  就是為了來說一聲。

  賀老九尷尬地笑了笑,招呼眾人繼續(xù)玩。

  有人還繼續(xù),有人則沒有了興致。

  賀老九和蔡軍立刻去找了霍雨常和祝家人。

  蔡軍見了霍雨常就開口:“錢拿回來,老子不借給你了?!?p>  霍雨常睡眼朦朧:“你在說什么球話,借出去的錢,還沒到時間就想拿回去?”

  蔡軍:“老子不想跟你廢話,給你兩天時間,把錢籌夠了,不然,你曉得老子里手段!”

  說完,也不等霍雨常反應(yīng),直接就走了。

  霍雨常:“這個雜種,出爾反爾…”

  祝英精也被兩人要求趕快還錢。

  小鎮(zhèn)的氣氛因為城里的這些人,變得詭異起來。

  大家只能去找詹天寶,問問他怎么回事。

  又找周起飛,問問城里發(fā)生了什么。

  臨近中午時,眾人還一籌莫展。

  一輛小轎車停在了鎮(zhèn)上。

  那個油光滿面的行長走了下來,并未停留,直接去了行里開會。

  要求只有一個,要盡快將貸出去的款項收回來

  花鎮(zhèn)行長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副行那心臟卻在砰砰直跳。

  這下麻煩了。

  不單單是他私自放錢出去那么簡單,還有他挪用的一部分。

  如今要將所有款項追回來。

  除了馬景澄那一部分可以有個交代,其余他都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搪塞。

  想到馬景澄時,他有了主意:“行長,很多款項其實都好追,就是劉東家那一筆款項不要追呀!”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敝行行虚L看向他,“你們鎮(zhèn)那個叫劉東的,款項已經(jīng)在總行還清了,等會兒,你把他所有的資料交給我,我?guī)ё?,這點你就不用操心了,專心去做其他的吧!

  我還要提醒你們,所有沒經(jīng)過總行批準的款項,你們都要將其追回來,我不管你們怎么做。

  追不回來,后果自負?!?p>  副行心涼涼。

  他本想將款項推脫到馬景澄身上,正好馬景澄逃走的事情他知道,這樣就可以一了百了。

  誰知道,總行的一句話,徹底封死了他的路。

  他很緊張,很著急。

  行長倒是不急不緩。

  他想,早知道會這樣,就學(xué)習(xí)行長了,每天澆澆花不好嗎?

  散會之后,他火急火燎地去找了周國棟。

  周國棟也正在煩惱。

  霍雨常是他舅子,他不能不管。

  而這蔡軍和賀老九又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現(xiàn)在怎么辦。

  副行笑著給眾人打招呼,其實心中跑過一萬只馬。

  周國棟:“你們總行來說了什么?”

  “別提了,能說什么,還不是催款的事情。”

  副行察言觀色,開始編織謊話:

  “州里似乎出事了,說什么,此后不再隨便放款,此前放出去的款,年底之前,必須全部追回來,否則要追究所有人的責(zé)任?!?p>  他說話的時候,特別地看了周國棟一樣。

  周國棟讓他看得心慌。

  師默和祝建國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陸長明和陸長生,這才開口:“你們總行有沒有說,州里出了什么事情,就花鎮(zhèn)的這點款,還值得他親自跑一趟?”

  副行:“我估計是煤炭出現(xiàn)了問題!”

  鐺鐺鐺當(dāng)~~

  他的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神經(jīng)上。

  只要與他們有關(guān),他們都會高度集中注意力。

  周起飛開口:“你就不要賣關(guān)子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副行暗暗一笑:“剛才總行說,其他鎮(zhèn)可沒有我們花鎮(zhèn)這樣,一下子放出去這么多款,包括城里的,好幾十萬…我估計,煤礦砸手里了?!?p>  晴天霹靂。

  這是晴天霹靂。

  如果他們能夠吶喊的話,他們一定會喊這句話。

  詹天寶喃喃道:“砸手里,砸手里,怎么會砸手里?”

  其他人心中也默默地重復(fù)這幾個字。

  繼而,所有人看向師默和祝建國。

  這兩人被這么看著,還真是有點慌。

  這年頭,錢就是一切。

  錢能讓夫妻飛離,親人反目。

  不要說這是幾萬乃至十幾萬的天價,就算是百十塊錢,那都是要干架的。

  特別是一股氣上來,誰還管誰是誰!

  “你們看著我倆干什么?”祝建國吼道:“難道是我讓你們買的?”

  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是啊,沒有人叫他們買。

  在祝建國、陸長明、陸長生將十萬塊帶來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買了。

  消息是周起飛和詹天寶帶來的。

  他們之所以將目光看向祝建國,主要在這個群體中,他出的資金最多,而且地位最高。

  他們是想聽聽祝建國的注意,而不是責(zé)怪他。

  但祝建國能有什么注意,他心里還一團亂呢。

  周起飛直接罵起來:“他媽的,早不催,晚不催,偏偏這個時候,催命啊催…”

  現(xiàn)場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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