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咱們偷偷的吃
天還沒亮,林家母女陸續(xù)起床洗漱干活。
灶間點了油燈,新的甜點要做,蛋糕也不能落下。
林玉蘭已經(jīng)掌握了面糊比例,帶著方淑慧包攬了蒸蛋糕的活。
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靈泉水的豆子個個水潤潤的,林玉珠把紅豆和綠豆撈起,單獨生了爐子用大鋁鍋蒸熟。
窗外黑咕隆咚漸漸有了亮光,林玉蘭檢查了第一鍋蛋糕成色,讓方淑慧繼續(xù)干活,自己挑上簍子出去打豬草。
剛一出門遇上往這邊走來的宋二嫂,打了招呼繼續(xù)往斜坡底下走。
“呀,你們都忙活起來了啊,我這才來?!彼味┬χ哌M(jìn)灶間,把手里扎成捆的圍裙和袖套抖開穿上,又從衣兜里掏出一塊花布,麻利把頭發(fā)包好。
林玉珠喜歡她這種爽利勁,不需要特地交代,自己就知道要注意衛(wèi)生。
“也沒干多久的活,你來得正好。蛋糕是越新鮮越好,不過這酥皮豆餅還是放上半天更酥脆一些,晚上做也是可以的。”
勞動一整天,晚上還有瑣碎的活,她實在提不起勁在灶間繼續(xù)搗鼓甜點。
“晚上做也好,我都不樂意在家待著,老是吵些雞毛蒜皮的事,老三家那個小的實在愛哭,吵得腦袋嗡嗡響?!?p> 宋二嫂洗干凈手,認(rèn)認(rèn)真真看方淑慧把打發(fā)好的蛋清倒在面糊上很有技巧地拌勻。
“玉珠妹子,這白泡泡是什么呀?你娘拌面糊這個手法是有什么講究的嗎,我看她都是一下一下往上撬的?”
“蛋清打發(fā)了之后就成那樣了,不用發(fā)酵,拌在面糊里就能讓蛋糕蓬松起來。手法有講究的,這樣不會消泡,蒸出來好看。”
林玉珠拿了兩個擂缽出來,一人一根擂杵。
吸飽了水蒸氣的豆子皮裂開一絲縫,冒著絲絲熱氣,隨便一捏就成豆泥,豆香清甜。
沒有機(jī)器的時代,石磨和擂缽是最好的研磨工具。
擂缽這種具有時代特色的廚具很實用,在泥坯內(nèi)壁劃出交錯的道道再燒制,做成之后用搗棍把食材往那些鋒利的紋路搗成泥。
無論是夏天吃仙米凍需要的靈魂辣椒蘸水還是重陽節(jié)炸腳板薯丸子,都需要擂缽。
客家特色小吃中擂茶的擂,就需要擂缽這種廚具。
擂好的綠豆沙加上白砂糖,下鍋用小火翻炒去除豆子特有的豆腥味和多余的水分,炒成面面口感抱成一團(tuán)的餡。
酥皮比較講究,先做水油皮,和面的時候需要加豬油。
林玉珠要做的酥皮綠豆餅要的是口感比較好的軟酥皮,揉水油皮需要耐心把柔軟的面團(tuán)揉到能拉伸出筋膜為止。
想要達(dá)到酥,還得有油酥皮,豬油和面粉揉成滑膩膩的面團(tuán)就行。
宋二嫂面上認(rèn)真,心里已經(jīng)按捺不住震驚的激動心情。
真舍得啊....
白砂糖一勺一勺地倒,豬油一勺一勺地挖,光看料都能想到做出來之后得有多香甜。
方淑慧已經(jīng)把十斤蛋糕都蒸出來了,熄了灶火之后沒有馬上掀開蒸籠蓋子,等虛蒸了一會之后才把小碗里的蛋糕起出來倒在筲箕里。
一個個嫩黃香甜的蛋糕堆成喜人的小山,這些都是換錢的寶貝,她是打眼里看著高興。
看那邊已經(jīng)開始包油酥了,放了手里的活趕緊過去幫忙。
“酥皮點心最講究的就是這個酥皮,包好之后壓扁,像這樣搟一遍卷起來得放在那醒一會,還要蓋濕布,不然吹干了就不好吃了?!?p> 林玉珠一邊演示一邊解說,其他兩人都是干慣了灶間活的,一點就通。
一個一個油潤的酥皮小卷醒過兩次之后變得特別軟,大拇指往中間一按,把翹起的兩端往中間捏,分層的酥皮紋路就出來了。
壓扁之后繼續(xù)搟成圓面皮,把團(tuán)成球的綠豆沙球像包包子一樣包好,按平褶子呈小圓餅狀。
林玉珠讓她們繼續(xù)包綠豆餅,拿出平底煎鍋,抹上一層薄油用小火煎一鍋出來看看效果。
“還是老祖宗懂得享受,費這么多功夫就為了吃個餅子。這酥皮一煎,香是真的香,得虧家里沒小孩,不然真的要饞哭?!?p> 宋二嫂聞著空氣里濃郁的餅香,一邊感嘆一邊干活。
還得是那些體面人才吃得起這些,像她這樣的,就算有面粉有糖有豬油也不敢這么造孽。
“一會把二斗三斗叫過來,咱們偷偷的吃,別聲張。”林玉珠笑瞇瞇地給酥皮餅挨個翻面。
“不要不要,這金貴東西給我那兩個討債鬼吃,白瞎糟蹋東西?!彼味┫攵紱]想就拒絕了。
得長多金貴的嘴才敢吃這個?
拿去換錢買兩斤切面多實在,也沒那么心疼。
林玉珠沒磨嘴皮子,想著一會等傻缺回來直接把人叫過來就行。
林家的炊煙順著風(fēng)向往宋家那邊飄,在中間的雜樹土坡散于天空。
相對于林家,宋家的每個早上都是熱熱鬧鬧的。
一大家子人,各自的活計都不一樣,家里的瑣碎活都由女人和小孩分?jǐn)偂?p> 體力活交給了男人們。
家里的柴用了不少,宋毅一大早就帶著肖東明和宋二斗上山砍柴去了。
“毅哥,你家兄弟可真能喝,我這酒量都被他們灌趴下了…”
肖東明摸了一下浮腫的眼皮,沖在另一邊砍松樹枝的宋毅訕訕一笑,“我昨晚沒發(fā)酒瘋吧…”
宋毅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怎么沒發(fā)酒瘋,我昨晚都被你嚇醒了…”宋二斗揮著鐮刀把一叢笀箕割下來放在一邊,沖肖東明擠眉弄眼。
“東明叔,你怎么跟我大伯一樣,一喝醉就哭啊。我大伯那是從酒桌上就開始哭,你不一樣,喝的時候有說有笑的,回去睡覺也老老實實的,怎么半夜開始哭…”
大伯每次哭都是說自己對不起家里人,沒本事,媳婦沒奶水,閨女差點餓死。
又說最對不起小叔,家里好不容易出個文化人,讀一半就供不下去了。
回回都勸不住,得架著去奶奶屋里挨頓鞋底子才心滿意足去睡覺。
這東明叔就不一樣了,除了整個人發(fā)紅,看著跟沒事人一樣,特別能聊,還不是醉醺醺瞎叭叭那種。
到了半夜,他都做噩夢了,夢見有人哭墳,那種苦出水的哭法聽得他寒毛都立起來了。
因為住在隔壁,就聽見來去都是那幾句含糊不清的話。
“東明叔,我聽見你好像一直念叨什么五塊的,怎么哭得那么傷心啊…”
“嗐,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不是幫我嫂子弄來張縫紉機(jī)券么,搭車去市里,半路睡著了。下車才發(fā)現(xiàn)錢少了,沒買成。家里的錢都在我身上,本來就跟人東借西借湊的,再讓我拿五塊我也沒地方弄啊…”
最后那張券就那么眼睜睜看它快過期作廢了才轉(zhuǎn)賣給別人。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做倒?fàn)斨档媚妹€,后來又發(fā)生了那件事,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只有兜里有錢才能讓家里人不遭別人嫌棄。
靠著一分一毛地攢,勒緊褲腰帶,不到一年,縫紉機(jī)就被他買回來了。
嫂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那個一針一線給人做衣服的裁縫了,用縫紉機(jī)做衣服輕松多了,活出得也快。
他眉頭一皺,拉開腰包數(shù)了一遍錢,果然,多出來五塊。
“毅哥,對不住啊,我也沒打算喝那么多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多出來的五塊還給宋毅。
宋毅沒跟他客氣,接過來塞進(jìn)兜里,多看他一眼都嫌鬧心,“我說什么都不管用,給錢就老實了,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