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跪還是不跪
被發(fā)現(xiàn)了?
沈謹言眉頭一挑,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接就將他的心思點破。
對方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偽裝,這還怎么讓他出其不意地出手?
不過這聲音,確實聽著熟悉...
“不知尊駕是何人,這請人的方式,似乎過于隆重了些。”
沈謹言睜眼開口回應(yīng),他不準(zhǔn)備再裝,畢竟對方已然點破,再裝,就有些侮辱人的智商了。
而后,他起身撥開馬車前的簾布,跳下馬車。
一下馬車,他就發(fā)現(xiàn)一個身穿金色甲胄的壯漢,站在馬車跟前,面無表情地正看著他。
沈謹言毫不避諱地與其對視一眼,沒有開口。
這金甲壯漢,應(yīng)當(dāng)就是將他打暈的人。
此人周身氣息,宛如火山一般熾烈,確實要比常規(guī)下的他,強上太多。
最為主要的是,壯漢身上的金色甲胄,讓他感到有些心驚。
忽然,一個身穿緋炮,滿頭銀絲的老者從一旁走了過來,笑吟吟地看著他。
“大...大祭酒?”
沈謹言吃了一驚,難怪他覺得聲音那般熟悉,原來還真的是熟人。
前些日子,鹿鳴宴上搶奪他詩文原稿的,就是這位學(xué)宮大祭酒。
離上玄照這件神甲,也是眼前之人所贈。
“子期小友,幾日不見,愈發(fā)精神了,不錯。”
大祭酒點頭夸贊,同時揮了揮寬大的衣袖,一旁的金甲壯漢抱拳行了一禮,上前拉起韁繩,趕著馬車默默地走了一旁。
“大祭酒謬贊?!?p> 沈謹言深深地看了一眼金甲壯漢,轉(zhuǎn)過頭來,面色自如地對著大祭酒作揖行禮。
看得出來,金甲壯漢應(yīng)當(dāng)是聽命于大祭酒。
但對面是這位的話,應(yīng)當(dāng)不會是對他有敵意之人。
對方連離上玄照都能相贈于他,故意再出手為難。
“小友受驚了,此時小友心中定然有不少的疑慮,待老夫領(lǐng)你去見一人,你便自然會知曉答案。”
大祭酒人老成精,似乎將他的心思盡數(shù)看破,雖看破,但并未說破。
說罷,大祭酒沒有再開口,自顧自地轉(zhuǎn)身向前走去。
背后還有人?
也就是說,金甲壯漢口中的主上,并非大祭酒?
那位主上,究竟是何等身份,竟然能讓堂堂學(xué)宮祭酒,儒道四品的鴻儒領(lǐng)人前去拜見?
沈謹言壓下心頭的震驚,他心中隱隱已經(jīng)有了幾分猜測。
但現(xiàn)在還不是解惑的時候,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大祭酒的身后,金甲壯漢牽著馬車,并未跟上來。
邁步向前的同時,他也在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
發(fā)現(xiàn)兩邊皆是陡峭的山壁,中間是一條狹窄的通道,最多能容納一輛馬車通行。
此處,應(yīng)當(dāng)是處于兩山之間,天然形成的峽谷。
那么這也就說明,此地已經(jīng)不在京都。
他在馬車上的顛簸時間,并不是太長,沒想到在這短短時間之內(nèi),就已經(jīng)離開了京都。
看來那具馬車,也并非凡物,這更是增加了他心中的好奇。
大祭酒背后之人,究竟是有何等驚世駭俗的身份?
不多時,兩人穿過狹窄的通道,抵達盡頭。
一出峽谷,沈謹言的視野,突然變得極為開闊。
入目之下,是一大片齊整整的金黃色田地,飽滿的稻谷隨著微風(fēng)盡情地搖擺,陽光在這里仿佛都溫柔了幾許。
稀稀拉拉的農(nóng)舍正冒著裊裊炊煙,這些煙火通過長長的煙囪,飄向高空,逐漸消失不見。
“微風(fēng)不燥,陽光正好,真是一片世外桃源。”
沈謹言不禁開口稱贊。
他屬實是沒想到,在離京都不遠處的地方,竟會有如此煙火氣盎然的地方。
著實讓他眼前一亮,由衷贊嘆。
“小友的才情,當(dāng)真不俗?!?p> “世外桃源么,形容地確實恰如其分?!?p> 好一個世外桃源...大祭酒咀嚼著這四個字,只覺得用來形容此地的興榮之景,最是合適不過。
甚至在意境上,已經(jīng)拔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說話間,大祭酒帶著他,來到了一個田埂。
此時節(jié),正是秋收。
田野間,幾個農(nóng)人正忙著割稻谷,沒有注意他們的到來。
沈謹言疑惑地看了看大祭酒,這里就幾個農(nóng)夫,哪有什么‘主上’的影子。
卻沒想到,大祭酒輕咳一聲,突然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公子,吃飯了!”
卻沒想到,還真有一個聲音回應(yīng)。
“好勒,馬上就來?!?p> 沈謹言:“???”
此時已至晌午,確實差不多到了飯點。
都是干飯人...
田地中間,一個模樣俊朗年輕人突然鉆了出來,渾身沾染著泥土和稻谷的碎屑。
“老師,人來了么。”
“人帶來了,公子。”
這個俊朗年輕人看了一眼沈謹言,微笑稱贊道。
“好風(fēng)采。”
與此同時,沈謹言也在打量眼前此人。
身著短衫,挽起褲腿,一副村夫打扮,卻掩蓋不住其內(nèi)斂的華彩。
他瞧上的第一眼,就有種錯覺,仿佛此人就是這方天地的中心,凌駕于萬物之上。
“我姓朱,家中排行十三,我可是對沈兄神交已久,今日總算得以一見?!?p> “沈兄風(fēng)采,當(dāng)真非凡俗可比?!?p> 朱姓年輕人走了過來,錯了錯手上的泥土,主動介紹自己。
姓朱...
沈謹言渾身一震,心頭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瞬間明白,大祭酒背后之人,是何等人物。
難怪,對方請人一見的方式如此霸道。
難怪,四品鴻儒的學(xué)宮大祭酒,會稱這個年輕人為公子。
因為對方,有這個資格。
因為大梁太祖,也姓朱。
那么,他眼前這位的身份,自是呼之欲出。
只是現(xiàn)在還有個問題,跪還是不跪?
他有點小掙扎。
還沒等他開口,對方就先行說出了一句令他好感大增的話。
“這里又不是朝堂,隨意些便好?!?p> 沈謹言聞言,身軀一震,而后彎腰深深行了一禮。
“潁川侯之子,京都鄉(xiāng)試解元,沈謹言,拜見陛下?!?p>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正是當(dāng)今身居廟堂最高處,俯看天下蕓蕓眾生的永隆帝。
“不必拘束?!?p> 一旁有下人端來金盆,永隆帝洗了洗手,順便擦了一把臉,就十分隨意地坐在田埂上,晃著兩條沾滿泥土的腿。
隨后立馬有人端上一桌精致的吃食,放在一旁。
“來,子期,隨朕一同用膳?!?p> 又干飯...沈謹言早上吃得太多,現(xiàn)下也不覺得怎么餓。
不過奉旨干飯,豈有不干之理?
“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