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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的宇宙

第三十章 紀(jì)實作家

咫尺的宇宙 繹荒 4398 2022-08-30 14:31:12

  與冼冰見面是在幾天之后,再此前卻還有一些小事需要提及一下。

  那天我找不到田青,是因為她去了找戴蕎留給她的一些“關(guān)系”,為的是查一下與黑仔和阿燦的情況。

  她回來后對我說,戴蕎在幫她尋找閨蜜下落的時候,曾介紹了一些人給她認(rèn)識。由于讓那些人透露情報,并不是一個常規(guī)的操作,所以不便讓我知道那些人的身份。為此,她在沒有知會別人的情況下就“失蹤”了一整天。

  即便是我拜托了何音,到現(xiàn)在還沒能得到任何的消息??上攵锴嗨J(rèn)識的那些人,以及那些人手中的檔案,都是何音這種離職警察所無法企及的。

  因此,我必須收回對她“勢利鬼”的評價。她的這種行表姐和黑哥其實并沒有什么意義,但是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得知黑仔和阿燦的下落,能一定程度上的緩解我的焦躁。但那兩人根本就沒有在我們這個國家留下任何的痕跡。

  她所做的不僅如此,居然還幫我查起了常悅來。然而,常悅這個人孑然一身,無依無靠,相關(guān)部門都沒有收到關(guān)于她的失蹤報告。而我又無法肯定她只是避開我,還是真正意義上的失蹤。

  我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卻也不禁為常悅感到一絲酸楚。一個在法律上與別人沒有聯(lián)系的人,一個沒有什么固定關(guān)系人的人,在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算是失蹤了。

  不過,田青安慰我說何音有在為常悅的事情盡力,而他又是一個可靠的人。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將會得到消息的。

  我們后來的確找到了她,但卻沒有什么大團(tuán)圓結(jié)局。

  后話留到后來再說,我們?nèi)缃裥枰獞?yīng)付的是冼冰小姐。冼冰其人也并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是個寫紀(jì)實文學(xué)的作家。四體不勤,怪不得她雙手如此軟滑。

  據(jù)她自己所說,她連自己的家都懶得收拾,不便在家中接待我。結(jié)果,我們約好了在她朋友開的一間小咖啡館里頭見面。

  這家咖啡館開在老城區(qū)的一條商業(yè)街后面的住宅小區(qū)里,用一樓的民居改建而成。里面有五個卡座和一張小圓桌,水吧的吧臺上面掛著一條鯊魚骨頭,也不知道是模型還是真貨,總之有點標(biāo)新立異。

  冼冰穿著一件半袖上衣和一條齊膝短褲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她今天的氣色比起初次見面那天要更好一些。

  我其實有點怕她,但之所以敢赴會,是因為這里畢竟還是公共地方,而且老徐和田青這時正裝成陌生人坐在了我的附近。

  他們所坐的那個地方就在我旁邊的角落,肯定能聽到我們的談話的。

  田青與平時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但老徐則穿了一套西裝,當(dāng)場成了一個紳士。老徐比李蕊等人更加年長,和田青坐在一起時,看上去就像是一對父女。

  女兒似乎有點嫌棄父親,所以兩人默然無語,一個看書一個看手機。只要看田青的眼神就能知道,她看書是真的。而老徐的雙眸總是搖曳不定,很明顯是裝的。那種樣子十分讓人擔(dān)心,更何況對手還是冼冰。

  就在我想給他發(fā)條信息提醒一下他時,坐在我面前的冼冰已經(jīng)將目光投射到了他的身上。我連忙對她說:“對了,聽說你是個作家?!?p>  “哦,是紀(jì)實作家?!彼χf,“盡管我想在閑時寫一本小說,但是那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你那天那樣戲弄我,我還以為你是個創(chuàng)作故事的高手呢?!蔽倚χf。

  “哪有?我說的全是實話,只是將自己代入進(jìn)妹妹的角色罷了。她總是緊張兮兮的,很多事情都不會處理?!辟f罷,莞爾一笑。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我直入主題,可是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垂到了面前的咖啡杯上。

  “你相信一個人會無端端消失嗎?”冼冰也直入了主題,也同時直入了我的胸腔,直透脊背。

  我頓感自己的全身都冒出了冷汗,感覺就像是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踩了空??膳c此同時,旁邊的田青“哇”地叫了一聲,連忙俯身揉著自己的腳。

  她一邊揉著一邊罵罵咧咧地說:“死老頭子,你們離婚那么久,就給過一次贍養(yǎng)費。我是給媽媽面子才來見你的。你還居然踢我?”

  “啊,對不起,對不起。青青,我不是故意的?!崩闲旎艔埖卣f。

  他七情上臉,顯然還真的踢中了田青。后來我才得知,那是他聽到冼冰的話后,一時緊張所致。只是他們這樣一鬧,倒是幫緊張的我借了圍。

  冼冰微笑著對田青說:“妹妹,別這么說話。我采訪過很多離異的家庭,父親都有著各種各樣的情況。有些是迫不得已,有些是女方的原因,有些只能歸咎于天性。你想想,即便生為老鼠,也并不是老鼠自己的錯吧。”

  她看似在幫老徐解圍,卻又故意挖苦了他一下,實在很難讓人摸得透她的立場。不過,老徐好像已經(jīng)承認(rèn)了自己的“種族”,竟然傻乎乎地向冼冰連連點頭稱是。

  田青一臉憤恨地說:“別這么說話?我就不跟他說話了,絕不!”她說完,又拿起自己的書本來看。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對吧?”冼冰笑著說,目光還沒有離開田青。我認(rèn)為她絕對也對田青產(chǎn)生了興趣。

  經(jīng)過剛才那么一鬧,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面對冼冰的問題。我清了清喉嚨說:“我想沒有什么無端端的吧。他們離開總有他們的理由,我之前就被一個女人甩了。像你說的,無端端就消失了?!?p>  “我不是說那種。我說的是完全的人間蒸發(fā),連他存在過的信息都全被抹去了。所有人都不記得有這樣的人存在過?!辟J(rèn)真地說。

  我假裝噗地笑了出來,說:“你還說你不會創(chuàng)作故事嗎?只是這故事有點老套了?!?p>  “如果我說真有這樣的事呢?”

  “那么,你說說看。既然所有人都不記得有這個人存在過,那你怎么確定真有其事呢?”我笑著說。

  “或許說,如果有少部分特別的人能記得呢?”她有點陰森地說。

  冼冰可是個紀(jì)實作家,見識明顯比我們都要廣。即便她知道一些隱秘事件也是很正常的。這件事我竟然沒有想起來,實在是有點大意。

  她這樣肆無忌憚地對別人說起這件事。在我看來,她就像是走在了鋼絲上一般,隨時有墜落的可能性。我真想像田青當(dāng)初對我的那樣,對她發(fā)出警告。然而,我突然轉(zhuǎn)念一想,她可是個很會捉弄人的人。

  或許,她跟我完全不一樣,甚至站在我的對立面,是3179口中的眼線。那么,她雖像是站在鋼絲上,卻鎮(zhèn)定自若,甚至背著的雙手中早已拿著兩把匕首在等著我。

  我不能就這么相信她。但如果她的確只是一個遭遇到不幸的普通人,我卻無法對她所將要遇到的危險置之不理。

  “哈哈?!蔽倚χf,“這可算是某種怪談,對吧?不過,如果……嗯,如果真有那樣荒謬的事。如果只是讓一個人消失,那并不需要抹去那個人的信息。幕后黑手既然要抹去所有信息,肯定不會允許有人還保留著對蒸發(fā)者的記憶。嗯,我想是這樣的?!?p>  我極力裝出那只是我聽了她的話才作出的推測,而并非我已經(jīng)知道了某些內(nèi)幕,希望既不暴露自己,同時又能警告她。

  她悠悠地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你怎么就知道讓人消失的,是一個人呢?我好像沒有這樣說過吧。”

  她是故意這么說的嗎?她是敵是友,還是只是想找個人問問意見,這些我都不得而知。

  的確,她從來就沒說過讓人消失的那件事是人為的。而我是根據(jù)我和協(xié)會伙伴的經(jīng)歷,推斷是“那伙人”干的好事。所以,我提及人來,顯然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不過,她到底能不能抓住這一破綻,現(xiàn)在還不能下定論。我打馬虎眼地笑著說:“不是人,難道是猩猩嗎?”

  這句話一出口,我便立馬打了一個哆嗦。因為我不了解為何冼冰會質(zhì)疑我所說的“人”。在這種情況之下,我所說的人應(yīng)該只是泛指,而并不是精確的說是人。她對這種泛指如此在意,顯然是知道點什么。

  這次會面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必須想個法子脫身。在這種時刻,我應(yīng)該要依靠我的伙伴??僧?dāng)我向隔壁瞟了一眼時,才發(fā)現(xiàn)那兩人都皺著眉頭,一臉陰沉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讀物。這么一來,我又變得只能靠我自己了。

  就在這時,冼冰咯咯地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轉(zhuǎn)臉對田徐二人說:“你們都聽到了吧?猩猩?這家伙真是有點幽默。對了,你們怎么看?”

  “看?看什么?”老徐尬笑著問。

  “別裝了,這里這么安靜,你們肯定清楚地聽到我們的談話?!彼f。

  “哦,消失是吧。”田青接話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讓我面前這個家伙消失?!?p>  她還是在扮演一個“不孝之女”,而老徐卻是動了真氣。我知道,他是當(dāng)真害怕被田青言中。

  怒容滿面的老徐指著田青說:“你,你,你……”他“你”完了三下之后,就狠狠地出了口氣,頭都不回地跑了。

  老徐率先當(dāng)了逃兵,但是田青并沒有動容,依舊托著腮看書。

  沒得到答案的冼冰也并沒有失望,而是笑著又看向我。我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林主任的案子調(diào)查得怎么樣了?”

  “哦,他們已經(jīng)把陳雨沫當(dāng)作是嫌疑人拘留了起來。”冼冰說。

  “陳……雨沫?”

  “對,就是林中幽的情人,是個男的?!?p>  “哦……但是我始終不明白。這并不是你妹妹的錯,為什么不早點說來呢?”我問。

  “因為……”冼冰說著向我招了招手,示意讓我靠近一點,然后在我的耳邊耳語到:“因為,他也是我妹妹的情人?!?p>  原來如此,只要這么解釋,一切都能順理成章。連我自己覺得自己呆若木雞,被這意想不到的真相給震撼住了。

  冼冰繼續(xù)說:“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的妹妹還想保護(hù)他。你從這就可以看出,林中幽對我的妹妹傷害有多深,讓她去抓住一個只是聲稱愛她的男人。盡管,我個人不認(rèn)為他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男人。”

  “一切都還沒結(jié)束,不是嗎?只要我們還剩一口氣,也要奮力奪回自己的人生?!蔽艺f。

  “嘿,你說這些話不覺得害羞嗎?”冼冰說著又咯咯地笑了出來。

  氣氛突然變得和諧了起來,剛才的那種緊張仿佛一掃而空。雖然這讓人覺得舒服,但我還是應(yīng)該找個借口離開為妙。再談下去,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又扯回到那件事上。

  就在我剛要開口的時候,她又搶先說:“陳雨沫那家伙,好像也是林中幽的學(xué)生。嗯,還是冼晶的師兄。我就見過一次。是一個畏畏縮縮,像個女人的人。他們大概會派個法援的幫助他吧。”

  “嗯,如果證據(jù)確鑿,不管是多出色的律師都無法幫他逃過一死吧。不過,他理應(yīng)有一個好的辯護(hù)律師。若他被冤死了,那真兇就逍遙法外了?!蔽艺f。

  “你對這個很有發(fā)言權(quán)嘛?!?p>  “哦?是那個胖子警察告訴你的吧。那家伙的舌頭真長?!蔽逸p蔑地說。

  說起了律師,我突然想起了陳光。我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幫我查常悅和阿燦的下落。

  我應(yīng)該找他來為那個同樣姓陳的疑兇辯護(hù)。他是林中幽的學(xué)生,有著相同的專業(yè)。那樣,我們就可以得到第一手的信息,沒準(zhǔn)還能找到一些關(guān)于林中幽的秘聞。當(dāng)然,那些秘聞最好是與他的研究有關(guān),否則我也沒什么興趣。

  就在我剛想借故離開時,手機就響了起來,是老徐的來電??磥?,那家伙終于都想到了幫我解圍的辦法。我對著電話胡說了幾句,便對冼冰說自己有點事情,不得不離開了。

  “你這該不是那種虛假來電的應(yīng)用吧?”冼冰狡黠地笑著說。

  我知道這種手機應(yīng)用,是可以跳出一個假的來電,好讓人借故離開尷尬的場面。即便事實并不是那樣,本質(zhì)卻也沒什么區(qū)別。

  這女人也太過敏感了,就像是長了一對觸角。

  感到自己的臉都有點熱了,我連忙否認(rèn)。不過,冼冰似乎并不介意,笑著說:“你應(yīng)該是個有趣的人。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交換一下聯(lián)系方式如何?我可不想總是讓那胖警察幫忙找你?!?p>  是受寵若驚還是驚慌失措,我并不知道,只知道我并沒有拒絕她的提議,與她互加了好友。

  我們也許會有再見面的機會的,如果她一直糾纏著那些詭異的“怪談”不放的話。

  我近乎是逃難式地丟下了田青,離開了咖啡館,在外面商業(yè)街的一家商鋪門前找到了老徐。他問我該怎么辦,我讓他回去接田青,而我就去找個律師。毫無疑問,我只認(rèn)識一個律師,那就是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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