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留影石
“情人”二字給三方勢力帶來了的沖擊力不亞于投下炸彈,人群里瞬間起了騷動,更有氣勢涌動不休。
寧知秋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為何左宸忽然蹦出來了一個情人,茫然之后,則癟起了嘴;那位蒼顏白發(fā)的寧家老者,眼中掠過一抹贊賞;而緝法司的崔監(jiān)事,目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時,一股無比強(qiáng)大的氣勢忽然沖天而起,震得茶肆上方的瓦片搖晃,廊柱晃動,轟隆鳴聲中,仿佛下一刻茶肆就要傾倒。
左宸挑眉,右手一揮,一股無形卻又強(qiáng)大的力量彌散開來,茶肆的搖晃頃刻間消失,穩(wěn)固如初。他臉色微冷,視線移動,看向居中雷刀門為首那位男子,緩緩說道:“這位想必就是雷刀門的王堂主了。王堂主一言不發(fā),就要弄壞我這茶肆,不知是何意?”
雷刀門身為十派之一,勢力遍及整個清波府范圍,在各縣各城中都設(shè)有分舵分堂,門眾約莫有七八萬之?dāng)?shù)。盤踞在清波府城的,不過是雷刀門的大本營所在。
雷刀門旗下勢力,有八堂三十六舵。除去散布在清波府各處的分堂分舵,在清波府城大本營里,則常年設(shè)有二堂四舵的精銳駐扎。
先前死在左宸手上的王城,便是二堂之一的血刀堂執(zhí)事。而面前這位長相和王城相似的男子,則正是血刀堂的堂主,王城的長兄,王重。
半日之前,黃乾送上的雷刀門情報巨細(xì)無遺,其中就包括了血刀堂的王重和王城兩兄弟。這一系列詳細(xì),周全,綿延的設(shè)想當(dāng)中,王城,方才是這場紛亂結(jié)束的終止符。
引雷炎出洞,原本的計劃里,是王重會銜尾而來,非王城。不過殺掉一個六品執(zhí)事,倒也不負(fù)這一番謀劃。
修為臻至五品的王重,情緒激蕩之下外溢的靈氣亂流,竟然被左宸給揮手解決!這一幕,讓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王重是十余年的老牌堂主,一身實力深不可測,早在數(shù)年前就踏入了五品境界,即使放在大景之內(nèi),都是名聲不小的武夫一道修行者。其名聲,是硬生生用一個個人頭砍出來的。
震撼之后,隨之而來的就是疑問。面前這聲名不見經(jīng)傳的俊秀男子,到底是何來歷?這突如其來,卻又處處透露著精心設(shè)計味道的相聚,到底又是為何?
王重面沉似水。
饒是以他的修為心性,心緒激蕩之下,都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靈氣暴走。在那場春雨淅淅瀝瀝而落時,正是靈氣隔絕護(hù)罩破碎之際,距離茶肆不過兩條街之遠(yuǎn)的王重,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清晰的感知到一股血濃于水的氣息逐漸萎靡,直至徹底泯滅。
王重深吸口氣,臉上滿是殺機(jī),一字一頓說道:“所以雷炎和王城,是你殺的。你有想過,后果是什么?”
既然左宸隨手可對抗他的氣機(jī)爆發(fā),那殺掉雷炎和王城的人選,呼之欲出。
“后果是什么?”
左宸不可置否,忽然轉(zhuǎn)頭,看向那位始終沉默的緝法司監(jiān)事,笑道:“這位緝法司監(jiān)事,不知如何稱呼?”
“緝法司,崔正?!毖院喴赓W的回答,和崔正始終沉凝冷肅的氣勢十分相襯。
“我大景律法,若是有人無故生事端,妄想殺人,當(dāng)如何處置?”左宸悠悠問道。
崔正臉色驀然一正,不假思索道:“斗毆殺人者,斬;無端殺人者,斬;斗毆誤殺人者,斬!”
“斬,斬,斬!”
三個斬字,均是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威風(fēng)凜凜。待得三個斬字說完,茶肆之內(nèi)眾人,已經(jīng)連呼吸聲都變得輕微不可聞。
對話至此,就算再愚鈍的人,也知道了三方勢力匯聚于此的真正原因。不對,是四方勢力,還有一方的左宸,乃是這場事件的主謀者。
饒是以王重的心性,嘴里也不禁涌上濃濃的苦澀。他猶自開口,聲音沉重,妄想做最后的掙扎:“黃口小兒,空口無憑,說的再多,也都是胡言亂語,你可知曉?”
“證據(jù)?”
左宸微微一怔,倒是沒有想到王重竟會主動提出這一點來,可謂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他也不說話,只是微微笑,右手一晃,便多出一塊通體剔透,狀若晶玉的渾圓小石。
這渾圓小石出現(xiàn)在左宸手上的瞬間,便吸引了茶肆內(nèi)全部人的目光。
無論是標(biāo)志性的渾圓,還是剔透瑩潤的外表,在場的人對這小石都不算陌生——留影石。
一旦注入靈氣,放置某處,留影石便會自動記錄周遭空間的所有具有靈氣波動的顯影,并在事后得以播放。具有靈氣波動的顯影,當(dāng)然包括修士。
瑩潤的留影石和那只纖長修白的手兩相輝映,耀若明辰,留影石每次上下躍動,都和在場所有人的心跳相互迎合。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依然面色如常,仿佛手里的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根本不是什么牽動人心,決定當(dāng)前局勢的勝負(fù)手。左宸只是在手上掂量了陣,便扔給了崔正。
留影石和所有人的視線一同,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以不變的速度朝著崔正飛去。然而在下一瞬間,有電光一閃而逝,半空中的留影石驀然一滯,隨即裂作千萬塊細(xì)小的碎石,掉落在地上。
沉默的茶肆,恰如大戰(zhàn)來臨前的肅殺。寧家和雷刀門眾人視線交戰(zhàn),不少人已經(jīng)悄悄摸出了武器。
始終寡言的崔正眉頭一挑,視線銳利如刀,落在了王重身上,沉聲開口,說道:“王堂主,這是何意?你可知若是蓄意摧毀證物,應(yīng)當(dāng)何罪?”
王重緩緩放下右手,指尖依然繚繞有紫電。他緩緩說道:“崔監(jiān)事此言差矣,這黃口小兒來歷不明,難道單憑三言兩語,就將崔監(jiān)事唬了過去?依老夫看來,此小輩乃天性嗜殺之人,當(dāng)誅之而后快!”
他緩緩抬頭,和崔征對視,大有深意的說道:“我雷刀門屹立清波府百年有余,可曾做過為難景天監(jiān)之事?崔監(jiān)事,定要好好思量,莫忘清正廉明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