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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凰權

33.卒子

亂世凰權 歸墟Z 3223 2022-09-02 18:37:04

  淮安郡主,不,淮安公主的親事很快被訂定了下來。

  出人意料的是,人選既不是文帝看中的子尚,也不是嘉寧看中的魏擎,她看上了歸晗。

  歸晗是誰?

  他父親歸?是先皇后胞兄,出生時便有方士預言,二人中有貴命,應在女嬰身,若想讓男嬰存活,須得一個鎮(zhèn)得住鳳命的名字,于是送了一字給男嬰:?。

  歸?雖然體弱,不如姐姐康健,但好歹平安長大,且有二子三女兩胎生,他的長子歸晗和次女歸晴,便是一胎雙生。

  歸家原本在先皇后在時都在長安居住,但嘉寧開始掌政不久,文帝就讓歸?帶著全家返回了河洛,及至明元太子薨逝,才又讓歸家遷至長安。

  直到三月初,全家人才定了下來,但因長途勞疲,歸家老太太重病,子孫都在跟前盡孝未敢出門應酬,病勢纏綿了將近一個月才漸漸好了。這期間,也就嘉寧去過數(shù)次,文帝去了一次,便再無任何來往。

  及至四月初,歸晗帶著弟妹來公主府拜訪嘉寧,不想和淮安公主遇上,驚為天人,二人竟一見傾心!

  嘉寧感嘆著世間良緣皆命中注定,心中也放下一塊石頭,開始讓祭司看日子準備婚禮。

  她近日也十分高興,除了歸家的到來,見到了小表姐歸晴外,歸晗還給她推薦了一個人:程摯。

  程摯已至而立,溫文儒雅,但嘉寧能從他溫雅的外表下看到一顆蓬勃的野心,一顆可憐天下寒民士子愿為之與氏族對立的野心!

  “你覺得,這個可行?”文帝放下竹簡,上面密密麻麻寫著的文字讓文帝心潮起伏。

  嘉寧斟酌著話語道:“兒臣覺得可行,氏族壟斷官場久矣,雖然近年來我們破格提拔了許多寒民士子,但這對于寒窗苦讀的士子來說,可施展抱負的地方還是太少了,如果朝堂上官員不能換上一批新鮮面孔,那么對于我們將來對氏族動手會極其不利?!?p>  她目光移至竹簡上,右列一行,寫著清清楚楚的九個字:寒士摯薦科考論三篇。

  ……

  長安城東居住著底層的百姓,春夏秋冬唯獨風霜雨雪方可暫停勞作,東九坊臨四有一家‘好來居’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今兒是好來居掌柜孫子做滿月,一應酒水飯食便宜一半,倒是吸引了一大波老客來。

  二樓有天字地字兩等房各八間,地字房丁右里住著一個穿著素凈形貌溫雅的中年男子。他雖續(xù)了胡須,但并未仔細修飾,略有些參差的黑胡子下一柄锃亮的鐵劍橫亙在脖子上,持劍的是個麻布包頭看不見面貌的男人,男人只露出一雙眼睛,陰鶩狠辣。

  “別問了,老子只是拿錢辦事,顧不得你們說的什么想法什么東西,你要么把你那個論拿回來然后滾出長安,要么老子今天叫你人頭落地!”

  程摯寬袖下的雙手捏在一起,冷笑一聲道:“你要殺盡管殺,程某絕不離開長安!”

  “哼!真是個不要命的!”那人手頭一動,程摯脖頸立刻有一抹紅色血線,“你以為你上個書就能有用?蚍蜉撼樹談何易,勸你還是自保離開的好!”

  程摯冷冷看著他,忽然露出一絲不含感情的微笑來:“你在心疼程某?”

  “你少胡說八道!”那人似乎被戳了一下,手下再次用力,一縷縷血液順著皮膚流了下來。

  “我胡說?你先前進來,只裝作野蠻之人,但口中言談之語又絕非蠻人能出,況且這精良鐵劍,必然得是那軍營里百夫長以上才可佩戴。你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來殺我,卻又不忍殺我,是也不是?”

  持劍的男人不說話了,只是手臂微微顫抖,眼神在迷茫痛苦和陰鷙之間轉換,似乎在掙扎著,猶豫不決。

  “科考論程某已經(jīng)獻給了嘉寧公主,若是公主眼光毒辣,那此時科考論必然已經(jīng)到了陛下的案頭,程某要不回來,你背后的人,也要不回來!”

  “你知道什么?”男人故作陰狠問道,“就算陛下看過了,又能如何?”

  “不如何?!背虛摧p飄飄地道,“程某今日必死,科考論必然施行,至于你,或者你背后的……”

  他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的眼睛,微笑道:“氏族必被清除,天下士子必然魚躍,程某但死何妨?”

  持劍的手猛地往回縮,男人意識到不妥已經(jīng)來不及,程摯并沒有試圖用他人之劍殺己,寒士的命,也必須是命!即使死,也由得自己選擇。

  “砰!”

  這一聲悶響叫蒙臉的男人猛地后退,有些無措地看著癱倒在地血液濺射的尸體,呆愣當場。

  他不想讓程摯死的!

  他不想殺他的!

  連他十五歲的兒子都在說,科考論如果施行,是給了自己一個出頭的機會,不用再當兵隨時能被送到戰(zhàn)場上去死了!

  “哎哎哎!怎么了?程公子你沒事吧?”門外,丁左房的客人聽到聲音,叫了酒肆的堂倌兒來問。

  男人霍得轉身,見房門被拍地砰砰響,他后退了兩步,手中武器險些落地。聽到外面問話聲,他盯著地上的尸體,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道:“咳,沒事,不小心絆了一下,你去給我準備些飯食,半個時辰后送來。”

  聽到聲音,那堂倌兒不疑有他,爽快地應道:“好嘞!”

  說罷便蹬蹬蹬地離開,只有丁左房間的客人還在嘀嘀咕咕道:“絆倒了?我怎么感覺不是呢?”

  不過到底事不關己便能高高掛起,他雖口中嘀咕著,但還是砰地一聲關了自己的房門。

  房間里,男人微微松了一口氣,扯掉了頭上的麻布,一張黢黑有著大胡子的臉露了出來。這中年壯漢仔細檢查了一遍程摯,見他真的已經(jīng)死亡,不由跌坐在凳子上。

  他真沒想讓程摯死的!

  那三篇科考論他看過,若是真能施行,那他父親也不至于郁郁終生,他也不至于從學堂里被揪出來參軍養(yǎng)家。這吃人的世道出現(xiàn)了一個敢于反抗吃人的人,然而這個人,被吃了……

  中年壯漢站起身來到程摯尸體前,將之抱起放在了床上,仔細整理好他的衣衫和頭發(fā),而后恭敬跪地,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

  ……

  好來居的大火把掌柜的一天甚至一個月的好心情都燒沒了!

  這火倒是奇怪,只燒在丁字房,丁左的客人罵罵咧咧跑了出來,倒是沒有什么損失,可丁右的客人卻在睡夢中被燒死了。

  圍觀的人群指指點點,看著差役將那燒的已面目全非的尸體抬了出來,而后把守在好來居前后門口,眼看著這幾日鐵定做不成生意了,掌柜的不由淌眼抹淚兒起來。

  撇去那叫苦的掌柜不說,程摯的死訊第一時間被送到了公主府,而在同時間,那些盯著這位近期在長安風頭強勁的男人的探子,都在第一時間把消息送回了主家。

  雷芳怒氣沖上頂門,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面前青年的臉上,瞬間那青年便口鼻溢血,撲倒在地。

  “愚蠢!”雷芳仍不解怒氣,一腳踹在雷盈身上。

  “父親!我沒讓人殺他!我只是想逼他離開長安!”雷盈忍著痛,卻沒敢爬起來。

  “逼他離開?那竹簡已經(jīng)遞到陛下案前了,你逼他離開有什么用?”

  雷盈跪在地上,擦拭了一下嘴角道:“那就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動作,我們就這么等死么?”

  “你愚蠢!”雷芳怒不可遏,再次一腳踹倒了雷芳。

  “當年你得罪公主,我怎么跟你說的?你的腦子是不是都被那些女人給斯磨沒了?你難道以為我們真能跟皇族對著干么?你難道以為那公主真的不敢對你揮下屠刀么?愚蠢至極!!”

  “那又怎么樣?死都死了,難不成他們真敢殺了我么?不過就是一個賤民,就算寫了什么論,也不至于因為他就挑起和氏族的矛盾!當年那件事,她最后不還什么屁都不敢放么?不過就是一個寡婦公主,有什么值得您這么重視的?你要是怕她,我把她娶回來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你!”雷芳氣得一口老氣沒上來,回身便取了兵器架上的長戈朝著雷盈拍去。

  雷盈被嚇了一跳,急忙閃避開才避免了一頓亂揍,不禁口中哇哇亂叫,正廳里一陣雞飛狗跳。

  雷家的事情嘉寧不知,她正與文帝商討科考論的可行性,正值濃時,不由神采飛揚,思如泉涌,忽然見到一個奴婢小跑著進來,趴跪在地用那尖銳的公鴨嗓說道:“陛下,殿下,宮外傳來消息,說城東九坊臨四街失火,燒死了酒肆中一位客人?!?p>  嘉寧蹙眉,見文帝不開口,于是問道:“失火原因是什么?叫兵務司多注意,夏季到來,多做防火措施?!?p>  “諾!”那奴婢扯著公鴨嗓唱了一聲,卻沒起身,仍跪伏在地,略有些顫抖地道:“殿下,外守司值司齊炎說,那名死者,叫做程摯?!?p>  “誰?”

  嘉寧霍得站起,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奴婢,“你再說一遍,死者是誰?”

  那奴婢跪伏著,幾乎貼到地面上,顫聲道:“齊值司說,那名死者叫做程摯,就是,就是獻上科考論的程摯?!?p>  “啪!”

  竹簡從文帝手中墜落,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程摯……死了?”嘉寧楞了一下,目光移到了文帝身上。

  “他們竟然敢?再次逼死我的人?”

  嘉寧目光赤紅,死死地攢住了衣袍,克制著自己微微顫抖的身體,和身體里積聚的如山海般的憋悶和憤怒。

  程摯四月初二進長安,隨行拜見公主府,四月初九獻科考論三篇,四月二十三,卒。

  生年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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