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交易
文帝眼神復(fù)雜的看著自己女兒,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將士出征,祭祀神靈,由此來祈求庇護。
這孩子倒好,直接掀了神靈在人間的居所!
她這是,要把霸道貫徹到底么?
文帝微微皺著眉頭。
祭祀與祈福向來是國之盛事,只是唐國建國之初那批人,都只相信自己手中武器,不信神靈庇護,因此相對于其他幾國,唐國雖然還保留著祭司的存在,卻早已剝奪了其權(quán)利,只剩名號尚存。
而今嘉寧一番舉動,將這最后的一層薄紗捅破,從此唐國便再也不受神靈號召與庇護。
人間的武力,守護人間的皇權(quán)。
“父皇?”嘉寧停下自己的講述,見文帝有些失神,便輕呼了一聲。
文帝回過神來,潦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只是讓子夜如此大張旗鼓的回到西夏,是不是有些冒險?”
嘉寧搖了搖頭,“他自幼便佩戴黃金面具,即使在夏國,認得他真實容貌的也寥寥無幾,況且他此番代表的是我唐國,而我同時帶領(lǐng)大軍赴西南,那位向來多疑的夏帝會怎么想呢?”
“可如今唐夏畢竟是盟國,你這番挑釁,不怕出意外么?”
嘉寧淡笑道:“夏帝無暇他顧,我們在北邊對付氏族,西夏那邊又豈會一無所知,想來那些大氏族不會安分,況且嬴亞父自回西夏之后,我便多次修書與他,夏帝又豈會不疑心呢?只要他們相互猜忌,西南方面夏帝便不敢隨意動作?!?p> 氏族與皇權(quán)之間的相互牽制在每個國家都存在,夏帝以往雖然表現(xiàn)出隨意互不干涉的態(tài)度,但也并不能完全打消氏族的戒備與提防。
“唔……”文帝沉吟著,心中有些掙扎。
他行事向來周密穩(wěn)妥,不讓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圍,但嘉寧顯然更熱衷于冒險,她在賭,賭夏帝不敢對子夜動手,也在賭西夏氏族眼看著唐國的熱湯,會更加防范西夏皇權(quán)對軍隊的制約。
只要唐國在東南清繳勿戎與氏族勾連的人員時西夏不要插手其中使絆子,那么子夜就會帶著友好從西夏回來,否則他那些還分布在西夏的暗子,足以讓西夏皇族在他們國內(nèi)的氏族手里吃癟。
這場交易的雙方都在西夏,唐國只要出一個駙馬,穩(wěn)賺不賠,可是文帝心中總有些忐忑,于是問道:“你對子夜,全然信任么?”
嘉寧揚了揚眉毛,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想了想才道:“兒臣早已讓韓凌先遣人去往陳留,即使夏帝翻臉,陳留駐守的大軍也有退路?!?p> 她豈止是讓韓凌遣人去了西南,她還把自己最信任的尹洛和徐嶧知等人分別派到了西南,目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從西南出兵直指北方氏族祖地。
文帝點頭,露出一絲笑意,“你既都已安排好,那孤就在長安等你的好消息了!什么時候出發(fā)?”
“正月初二!”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整整兩天,昏暗的天色才終于舍得放晴,一縷縷光從云后掙扎出照耀大地,混著血的雪被無情踩踏,骯臟不堪。
上杜門的戰(zhàn)場上,姬塢隱終于醒轉(zhuǎn)過來,干裂的唇瓣蠕動了一下,嘶啞問道:“什么時候了?”
親兵聽到動靜,倒了杯溫水過來喂他,口中回著:“少將軍,午時一刻了?!?p> 姬塢隱潤了潤唇,腦子漸漸清醒,“我昏了多久?”
“少將軍昏了兩天,今天已經(jīng)是二十九了。”
姬塢隱掙扎著想下床,親兵忙給他按住急道:“少將軍別動,巫醫(yī)說您受傷過重又透支元氣,必須養(yǎng)傷幾日,否則定要留下病根的?!?p> “我哪有時間養(yǎng)傷。”姬塢隱推了一把,沒推動,不由有些惱怒,“混賬!你……”
“大哥!”張子玉掀開帳篷走了進來,見姬塢隱要起身,忙走上幾步按住了他,口中吩咐道:“還不快去給你家少將軍端些吃食過來!”
“哎!”親兵應(yīng)了一聲,偷偷看了一看姬塢隱,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見姬塢隱皺起了眉頭,張子玉忙道:“大哥別急,你剛醒來,先吃些東西,我已經(jīng)跟姬大將軍聯(lián)系上了,他那邊計劃順利,正在處理后續(xù)事宜?!?p> “死傷如何?”姬塢隱喝著水,感覺身體極其虛弱。
張子玉搖了搖頭,“我只知道是今早才徹底結(jié)束圍殺,具體死傷多少還沒有統(tǒng)計出來,不過我們這邊拖住了他們的眼,并無人有機會報信,所以雷家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圍剿的,想來損失不會太重。不過我聽說當時韓氏有人也在雷家,兩家勾連在一起才拖了一天多的時間?!?p> “少將軍!”親兵端了清粥小菜過來,“魁副將回來了,在帳外求見。”
“快叫他進來!”
姬塢隱喝著粥,聽著魁梧大漢在一邊說著:“娘的,那韓家可真亂,就韓海死了后,家族的勢力分了好幾批,這邊還說著跟雷家結(jié)盟,那邊轉(zhuǎn)手就把雷家給賣了,大將軍差點中招叫他們給跑掉,要不是為了追韓家這股勢力,早就把雷家給推平了!”
魁山說著一邊感激看向張子玉,鄭重地行了個軍禮道:“這回真的多虧了張將軍,原本我們以為這上杜門就一千多人,卻不想最后來了八千人,若不是張將軍,恐怕我們這八百兄弟不僅白白死去,還得累的大將軍那邊失利。”
魁梧大漢眼眶微微泛紅,上杜門他們是拖住了,卻是用七百余將士的命拖住的!
張子玉沒說話,只是用力拍了拍魁山的肩膀。
“哦對了!”魁山轉(zhuǎn)向姬塢隱,“大將軍說,少將軍如果醒了就前去蒙城,雷家的勢力雖然被剿滅,但蒙城,還有曾經(jīng)屬于雷家的勢力范圍的地方都得進行一次權(quán)利更迭,這些事大將軍希望少將軍親自去做。”
“我知道了。”姬塢隱放下手中碗箸,看向張子玉問道:“子玉,你怎么會突然來北方?殿下不是讓你去東南了么?”
張子玉笑了笑道:“東南有公孫大將軍呢!殿下要出征東南,我本來是想繞道截斷氏族后路,恰好遇到了韓家的一個逃兵,得知了大哥你在上杜門的事情,這才趕來這邊。”
“殿下要親自去東南?”姬塢隱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猜的,不過八、九不離十,長安局勢,大哥向來看的比我透徹,想必能猜出緣由。”
“胡鬧!”姬塢隱皺眉冷哼,卻并未再言其他。
他大約猜到了嘉寧執(zhí)意前往西南,想必是為了牽住勿戎讓他與父親能無后顧之憂的對付氏族,可是西南局勢險峻,又有西夏那邊反復(fù)無常的帝王……
“既如此,你便不宜在北方多待,盡快前往西南與殿下匯合,氏族未平,民心未定,此時此刻,殿下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張子玉點頭表示知道,“嗯,大哥去往蒙城,我便繼續(xù)前行,待北方平定,我們長安見!”
“長安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