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的場景浮現(xiàn)在趙惇眼前,等他醒過來時,仿佛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夢醒時,卻久久不能平靜。
不僅僅是因為徐家父子的忠義,也是因為三十萬士兵在他眼前死去,身處皇宮,何曾見過如此壯烈的場景。
趙惇揉了揉眼睛,問道:
“剛剛那是夢境?還是真實會發(fā)生的?”
趙楷輕聲道:
“大夢春秋,龍虎山的絕學,至于夢境中發(fā)生的事真實與否。
如果我不參與,這樣的場景是一定會發(fā)生的,修煉到我這般境界的,多少能知曉未來發(fā)生的事情。”
趙楷的大夢春秋還是先前去龍虎山時趙希摶給與的,趙楷的修煉時日尚短,不過用在凡人上也沒什么難度。
“這不正是你們離陽希望看到的嗎?現(xiàn)在你親眼看到了,不知是何感想?”
趙楷之所以帶他看遍這北涼的景色,就是為了給他看到這些景色。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趙惇看到了這為中原百姓戰(zhàn)死的三十萬北涼將士,哪怕是再無情的人,心里也會觸動吧?
良久之后,趙惇才緩過神來,夢中的場景讓他久久不能忘卻,隨即對趙楷說道:
“說到底,終歸還是我離陽欠北涼的,”
趙楷沒有說話,若是站在和徐鳳年相同的位置,他也做不到為了無情的離陽賭上北涼全部家當,以及數(shù)十萬忠心耿耿的北涼士兵。
正因為如此,趙楷才覺得離陽天下人欠北涼的太多了。
趙惇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后又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說道:
“帶我去個地方?!?p> “好”
涼州城,一處不算太高的山頭。
趙楷帶著趙惇來到了這里,趙楷指著上山的一處墓地,說道:
“前面就是北涼王妃吳素的墓了,”
趙惇點了點頭,說道:
“麻煩你跑一趟,把北涼王徐驍請過來。”
趙惇說完便獨自朝吳素的陵墓中走去。
趙楷點了點頭,不管是趙惇和徐驍,都已是暮年,能夠生前了卻恩怨,或許就沒有那么多遺憾了。
不久后,趙楷便帶著北涼王徐驍趕了過來,徐渭熊也緊隨其后,徐鳳年還在北莽游歷,并沒有回來。
徐驍神色復(fù)雜,有些猶豫,不知道要用何種態(tài)度去面對趙惇,無論如何,他是臣,趙惇是君。
趙楷也看出了他的為難,于是便作揖道:
“你們的恩怨,我就不參與了,王爺,你自己過去吧。出了任何事,我擔著就是了”
徐驍對著趙楷抱拳道:
“多謝”
隨后便屏退了下人,也不讓徐渭熊跟著,獨自一人朝吳素的墓前走去。
趙楷看著徐渭熊,現(xiàn)在的她,英姿颯爽,還頗有大將之風,說道:
“最近還好嗎?”
四目相對,卻沒有什么臉紅嬌羞的橋段,兩人都是已經(jīng)認識很多年了,對于彼此的性格為人,早已了然于心。
徐渭熊嘴角微翹,說道:
“嗯,挺好的,不過我們馬上就要帶兵進入北莽了,要把小年接回來才行,今后的日子,怕是沒有這般輕松了?!?p> 趙楷點了點頭,說道:
“此行困難重重,務(wù)必小心才是,若事不可為,馬上傳書給我!不管多遠,我都會趕過去的?!?p> 徐渭熊笑道:
“安心就是了,你能在北莽殺個七進七出,那我大雪龍騎同樣可以!”
趙楷隨即掏出了幾塊塊玉佩,說道:
“這些玉佩你拿著,遇到強大敵人的時候就把它捏碎,這塊可以讓你的實力提升一個境界,加上你目前的實力,對付天象境應(yīng)該夠了。
這一塊是能夠恢復(fù)傷勢的···
這一塊是用來逃命的····”
趙楷先前在仙人的尸體上拿到了不少玉佩,在來北涼之前,趙楷便作了不少的神符,為的就是預(yù)防萬一。只見他如同一個老父親一般,在不斷的講解著神符的作用,生怕徐渭熊不知道一樣。
看著還在喋喋不休的趙楷,徐渭熊忍不住笑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厲害了,我接著就是了,比我爹還啰嗦?!?p> 兩人認識很多年,趙楷送的東西,她自然也是不會拒絕。
接過玉佩之后,徐渭熊看著遠處的吳素之墓,說道:
“我替我母親謝謝你了。若不是你,只怕父親要抱憾終身了,還有先前欽天監(jiān)的也是。
其實你完全不必這樣的,再怎么說,他也是你父親,你能袖手旁觀,我們已經(jīng)很感激了。”
趙楷說道:
“這次我并沒有逼迫他,是他自己想要過來的,我只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訴他,讓他自己做選擇而已?!?p> 今日的事情要是傳到太安城,只怕皇室的威望會瞬間跌至谷底,反對自己的人會如山呼海嘯一般。
但趙楷卻不想管那么多,他所追求的,無非就是公平二字而已,錯了就要認,北涼三十萬鐵騎可以面北而死,比起這個,所謂帝王的一句道歉顯得也沒那么重要了。
趙楷又笑道:
“讓你見笑了呢,皇室就這樣,哪里有什么父慈子孝,兄弟情深,和你們比差遠了?!?p> 徐渭熊也是報以微笑,說道:
“你和他們不一樣,我認識的趙楷,是不會被皇權(quán)腐蝕的?!?p> 趙楷說道:
“是啊,人若不畏生死,奈何以死懼之,若不貪戀皇權(quán),奈何以皇權(quán)誘之”
清風拂來,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眺望遠方,似乎這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人而已。
在這之后,兩人便找了一處茶樓坐下敘舊了起來,仿佛對于徐驍和趙惇之間的事情,絲毫不關(guān)心。
閑聊一番后,徐渭熊說道:
“最近我總是聽到太安城中的情報,說是你整日流連各大酒樓,花天酒地,面對花魁,還一擲千金,那個人,應(yīng)該不是你吧?”
聽到這話,趙楷心中暗道不妙,冷汗頓時就下來了。果然,自己在太安城做的事情,已經(jīng)傳進了她耳中,也是,自己這些天為了掩人耳目,坐實過于高調(diào)了,恐怕不僅僅是北涼,連天下人都知道了吧?
正要出言解釋,徐渭熊又說道:
“那陳漁,真的有那么好看?”
趙楷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另一只手放下了手抖還剩一半的茶杯,有些尷尬的笑道:
“那什么···這些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方式罷了,你也知道,京城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不得已才讓分身過去招搖而已····”
“至于你說的那什么陳漁,咳咳,我這個人眼神不太好,不知道她好不好看,哈哈···”
趙楷也是好說歹說的才把這個事情解釋清楚,陳漁的事情還好解釋,她要是問張高峽的事情的話,那趙楷還真有點心虛。
徐驍和趙惇一直在吳素的墓前呆了整整一天一夜。
一天之后,兩位老人一起離開了吳素的墓,來到趙楷的身前,這一夜過去,兩人又仿佛蒼老了許多,徐驍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趙楷的肩膀,點了點頭,便帶著徐渭熊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兩人發(fā)生了什么,兩人之間發(fā)生的事情,也是一個難以解開的迷,只知道,在這之后的徐驍,臉上的笑容增加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