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瓊早早就起了床,如往日一樣,鍛煉一番后,便吃了飯,然后收拾了東西,準備前往貢院考試。
鄉(xiāng)試要考三場,每場三天,共九天,現(xiàn)在是八月初九,考完時就八月十八了。
臨行前,秦業(yè)和秦可卿要送他,被他拒絕了,他帶著秦鐘到了考場,下馬后讓秦鐘騎馬回去了。
看著烏泱泱的考子,他有些感慨,沒想到還會再次參加考試。
隨著一眾秀才排隊,經(jīng)過考官檢查,依次進入考場,來到一間三面圍墻的考位中,等待考官發(fā)試卷。過了沒一刻鐘,考官便發(fā)下了試卷,他看了題目,便埋頭作答。
時光匆匆,日轉(zhuǎn)星移,轉(zhuǎn)眼九天時間流去了,這九天他一直待在這個考位中,晚上睡覺也在這里。
十八日下午,他交了試卷,就出了考場,秦業(yè)已經(jīng)命人在考場外等他,他上了馬,便急忙趕回了秦家。
回到家,秦業(yè)也在家中,他一臉愁容,秦可卿也淚眼朦朧的,秦瓊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覺得可卿一定是出了事。
幾人敘話過后,秦瓊喝了杯茶,便問道:“家中可是出了事?”
秦業(yè)遲疑了一下,說道:“前兩日賈珍讓賈蓉送來了聘禮和婚書,我便提出了退婚的意思,賈珍得知后回絕了我,說我若是悔婚,便讓我吃官司,并逼我簽下了婚書。并說后日便來娶親。瓊兒,事情既已如此,不若就讓可兒嫁過去吧?!?p> 聽聞此言,秦瓊一張臉冷了下來,將瓷盅放到桌子上,冷聲道:“不行!父親你怎么如此糊涂,他強迫于你,為何你不找官府?”
“我……賈家勢大,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只怕他們已跟官府打了招呼。寧國府畢竟是咱大周的望族,其族人應(yīng)當不會如你說的那般不堪吧……”
秦業(yè)皺起了一張臉,小心地說道。
“這件事,父親就不要管了,我來想辦法。”
秦瓊冷聲道,然后冷著臉站起了身,不愿再聽他這老父親的解釋,走到門檻處,背了雙手,思索應(yīng)對之法。
身后,秦可卿坐在木椅上,拿著繡花手帕正在抹淚。聽了這話,她微抬淚光瑩瑩的雙目,望向秦瓊,輕聲道:
“哥哥,事已至此,還能有什么辦法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如何?但賈蓉那人我偷偷看了一眼,雖說眉目清秀,卻不像良善之輩,亦不是我所喜之人,若讓我嫁他,我唯有一死了?!?p> 秦可卿說著,看著秦瓊的背影,心中浮現(xiàn)一抹希翼。她多么希望,眼前那人,能帶她一起,遠走高飛,遠離這權(quán)勢之地,但他志在仕途,豈會如此。
秦瓊還未說話,秦業(yè)就先流下淚來,哭道:“可兒,你不要如此說,你這讓為父何以自處?”
秦瓊望著昏沉的天空,深秋的冷風吹過他的面頰,帶來絲絲寒意。
靜默了一會兒,他開口道:“如今的婚書都是有律法效力的,現(xiàn)今婚書已簽,若賈家執(zhí)意不退婚,咱們也沒法子。如能設(shè)法讓賈家主動退婚最好,若不能,只好賴著不嫁了,誰讓咱們理虧在先。”
聽了這話,秦業(yè)臉現(xiàn)迷惑之色,他不知道能有什么法子可以讓賈家主動退婚。
秦可卿也望著秦瓊,雙手握緊了帕子。
秦瓊轉(zhuǎn)過身,望向秦可卿:“我倒想到了一個法子,就是不知可卿愿不愿意?”
“什么法子?”秦可卿問。
“假死!”秦瓊冷聲道。
秦可卿秦業(yè)聞言,都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能瞞過賈家嗎?”秦業(yè)只感覺心驚肉跳。若是被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shè)想。
對于秦業(yè)的話,秦瓊沒理會,而是盯著秦可卿,道:“可卿,你覺得呢?只要你同意,我就有法子讓賈家退婚。”
秦可卿心中泛起一陣苦澀,但看秦瓊關(guān)切的目光,心中又涌起一股甜蜜,點了點頭,聲如蚊蠅般嗯了一聲。
“哎呀,即便瞞過了賈家,可兒也沒法嫁人了,甚至以后都無法再出門了。這不是上策,瓊兒你再想想。”
“不必再想了,唯有這個法子能一勞永逸,徹底斷了賈家人的念想。至于可秦的婚事……”
秦瓊沉吟了一下,眼中閃過堅定的神色,一臉柔情地望向秦可卿,沉聲道:“我原本想明春科考后再說,但如今這個局面,只好提前了??汕?,自幾年前,我便有意于你……”
“老爺、大爺、大小姐,門外來了一堆官差,說是宮里來人降下了圣旨,讓大爺出去接旨呢……”
一個小丫頭喘吁吁地跑進門來。
圣旨?
秦瓊皺了皺眉,宮中怎會降圣旨給他?
秦業(yè)、秦可卿也反應(yīng)過來,皆是嚇了一跳,也不知是福是禍,忙讓人將傳旨太監(jiān)請進來,另一邊開始擺香案接旨。
秦業(yè)雖然沒接過圣旨,但他也是知道接旨的流程的。
時間倒回一個時辰前,皇宮,大明宮。
永平帝坐在御案后,穿著金絲龍袍,昏黃的燈光映襯著他暗黃冷硬的臉,正低著頭,看桌前的《贅婿崛起——李白傳》。
自那日從東華宮返回,想到太后的叮囑和太上皇的話,心煩時便會翻開看看,沒想竟看了進去,這故事的情節(jié)的確引人入勝,那些詩詞不論思想,單論才華,確是詩中的精品。
今日,終于看到了最后一回,見到那句“皇圖霸業(yè)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又想到太上皇的話,心里就又不舒服起來。
合上書,喝了口香茗,他越想越不舒服,但又不知要向哪里發(fā)火,瞥到蘭陵生的名字,冷笑一聲,道:“這個蘭陵生倒是有幾分才華,可惜用錯了地方,既然早已看透了世情,又何須寫這話本?!?p> 他微瞇起眼睛,問身側(cè)的太監(jiān)總管夏守忠道:“朕讓你查蘭陵生,查的如何了?”
白面無須,身穿太監(jiān)服,手拿拂塵的夏守忠忙躬身道:“回陛下,錦衣衛(wèi)已經(jīng)查清楚了。那蘭陵生名為秦瓊,字子美,是工部小官秦業(yè)在養(yǎng)生堂保養(yǎng)的養(yǎng)子,如今已是秀才身份,住在城西仕宦街?!?p> “哦?!?p> 夏守忠看了永平帝一眼,見皇帝一臉不咸不淡的表情,又繼續(xù)道:“還有一事,當年秦業(yè)抱養(yǎng)了一子一女,那女子名為可卿,小名可兒,現(xiàn)今已與寧國府賈家結(jié)了親。”
他知道永平帝對賈家等四王八公武勛的態(tài)度,才又補了這一句。
“哦……”永平帝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皺起了眉頭,“原來這個蘭陵生現(xiàn)今是賈家的小舅子,哼,怪不得這般不務(wù)正業(yè),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p> 說罷,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朕記得賈家送了一個女兒進宮,叫什么……元春?”
“是的陛下?!?p> 夏守忠回道,隨即便想到賈家賈赦給自己塞錢,讓自己在皇帝面前說說元春的好話的事。
雖知道皇帝不喜歡賈家,但為了心中無愧,還是繼續(xù)說道:“那姑娘長得也是一等一的美人,進宮已經(jīng)八九年了,如今剛過二九之年,現(xiàn)在皇后娘娘宮中做女官呢?!?p> “嗯?!庇榔降垡荒槻桓信d趣的模樣。
夏守忠看了這個臉色,知道賈元春是沒戲了,暗暗嘆了口氣。
永平帝靜默了一會兒,目光幽深,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道:“既然蘭陵生這般喜歡攀附權(quán)貴、渴望財富,那朕便送他一番富貴。朕倒要看看,他能怎么贅婿崛起?夏守忠,擬旨,賜婚賈元春與秦瓊,讓秦瓊?cè)胭樫Z家?!?p> 夏守忠抬頭,一臉驚愕,皺紋在他額頭浮現(xiàn),點頭道:“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