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在警幻仙姑與可人說話的功夫,地上又過了兩天。
賈珍被抓的第二天,一大早,秦家眾人就起了床,布置了紅色布幔,準備了鞭炮,新郎服等物品也都備好,等著賈家人前來迎親。
秦瓊則是在書房中讀了一上午書,直到下午,秦府外才傳來吹打之聲,賈家迎親的人到了。
眾人都忙活起來,一邊準備鞭炮,一邊給秦瓊整理新郎服。
秦可卿也穿了一身紅色衣衫,用紅紗罩了面。
一盞茶的功夫后,賈家賈赦的二兒子賈鏈穿著淡藍色長衫,騎著大馬來到秦府門口,身后是一頂花轎。
他下了馬,就進秦府來請秦瓊上花轎。
秦瓊也早想到不會是元春來迎親,見賈鏈英俊白凈的面容上帶著笑意,秦瓊嘴角抽了抽,一臉古怪之色。
這算個什么事兒啊。
按說,古代贅婿入贅,都是前一天男女雙方到對方家里住,第二天再由男方到自己家迎娶女方。
但永平帝不按套路出牌,圣旨上寫明了,讓他嫁入賈家。
他都有些懷疑,永平帝是不是在整他。
賈鏈忙解釋了一番:“元春妹妹畢竟是女兒家,不好拋頭露面來接秦兄弟去的,便讓我前來了,還望兄弟莫要見怪?!?p> 事情既已如此,秦瓊也不好說什么。
想到秦可卿,又說道:“我有一個從小到大的妹妹,如今已做了我的小妾,我需帶她一起去的。一會兒我讓人另加一個轎,帶她一起去,鏈兄弟看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
賈鏈愣了一下,他還沒聽說過做贅婿的,帶著小妾去主母家的。
但這事他也做不了主,最后還要看他元春妹妹什么意思,如今他只管將秦瓊帶回去就是。若他不同意,秦瓊不愿上轎就不好看了,便是一切都依秦兄弟的意思就行了。
見賈鏈同意,秦瓊便帶著秦可卿和寶瑞寶珠,在一陣鞭炮聲中,走出秦府上了花轎,秦可卿和寶珠三人則上了后面的一乘小轎。
秦府的小廝,也牽了秦瓊的馬,跟在后面。
花轎抬起,在嗩吶聲中,向榮國府行去。周圍的百姓也都出來湊熱鬧,議論紛紛。
秦瓊在鄰里間的口碑還是很好的,又是文武秀才,長得也英偉,他們對皇帝讓秦瓊去做贅婿的事都表示難以理解。
秦瓊頭戴大紅新郎帽,胸前一朵大紅花,坐在花轎中,聽到外面的喧鬧,心中很是不舒服。想象中的入贅和現(xiàn)實中的入贅,還是很不同的,他感到自尊受到了傷害。
因此,他也暗暗下定了決心,到了賈家后,就要想法子鎮(zhèn)住賈家眾人,然后在外面購置一處宅子,搬出去。
如今看來,賈家還是無法避免抄家的命運。自己身為贅婿,到時也逃不掉。
只能盡量想法子擺脫賈家,并取得朝廷的信任。如此,才能在這個世界立住腳跟。
打定了主意,秦瓊閉了眼睛養(yǎng)神。他的師父太虛真人也曾教了他一些調(diào)息呼吸的養(yǎng)生之法,此時無事,就練一練。
秦瓊花轎的后面,秦可卿的轎子緊緊跟著,此時的秦可卿也極不平靜。
她一會兒擔心賈家眾人的針對,一會兒憂心秦瓊的未來,又掛念著秦業(yè)在家仆人照料不好,對轎外的喧鬧聲卻是充耳不聞。
就在她東思西想的時間,前面突然傳來了一聲:“秦姑爺?shù)搅?,秦姑爺?shù)搅耍 ?p> 原來是已經(jīng)到了榮國府大門,小廝們都在喊呢。
小廝喊完,放了鞭炮,秦瓊下了花轎,過了火盆,又繼續(xù)坐轎。
不時來到榮禧堂后樓,秦瓊這才再次下轎,只見蓋著蓋頭的元春已經(jīng)在等候。大堂中也已擺好紅燭香案,就等他前來拜堂了。
在一陣歡聲笑語中,秦瓊跟賈元春先拜了天,又向賈母、賈政幾人行了禮,最后夫妻對拜。
正在要送入洞房時,林之孝突然跑來,向賈母等人道:“稟老太太、老爺、太太,東府里的珍大爺回來了,圣上也沒治他的罪,正帶了禮來祝賀大小姐成親呢?!?p> 聞言,秦瓊冷眉一蹙,望向林之孝。
皇帝已經(jīng)下旨將賈珍拿進了順天府,怎么安然無恙地就放了出來。
這可不是他期望的結果啊,還等著皇帝削了賈珍的爵位的圣旨呢,怎么等來了這么個結果。
坐在首位的賈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道:“看來圣上是心里有數(shù)的,珍哥兒雖然胡鬧了些,但對皇家卻是忠心耿耿的,怎么會勾結山匪,想來是那些不要命的東西胡亂攀咬???,將他請了來……”
說著,賈母看了秦瓊一眼。
林之孝應了一聲,忙跑了出去。
此時尤氏和王熙鳳也在不遠處,尤氏聽了這話,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若是賈珍遭遇不測,她在賈家也難以待下去了。
王熙鳳則向賈母道:“老話說的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是不報,時候未到,若是好人,別人他冤枉不了,若是惡人啊,也不會有好果兒……
像老祖宗和太太這般,菩薩心腸的,縱兒孫有災禍,也給他消了,只要有老祖宗在,就是捅了老虎的屁股,只要老祖宗往那一站,老虎也只得拱拱手,嚇得跑了……”
這一番話,說的賈母笑了起來。
王夫人是個信佛的人,聽了這話,原本陰郁的臉,也舒展了幾分。
廳內(nèi)其他賓客眾人見賈母笑了,也都陪著笑。
賈母用食指指了指王熙鳳笑道:“你這個猴兒啊,成天的就知道哄我開心……合家人啊,就你知我的心,兒孫們?nèi)羰侨缒阋话悴蝗鞘巧堑?,我也不用操這么多心……”
這邊笑著,就見賈珍走了過來,他的臉色有些憔悴。
“見過老祖宗?!辟Z珍向賈母行了個禮。
賈母笑道:“好好好,回來就好?!?p> 賈珍抬起頭,就發(fā)覺一雙冰冷的眸子盯向了自己,向那目光看去,就見身材英偉,身穿大紅綢緞的少年,正是秦瓊。
其實,兩人雖然暗中斗了幾個回合,此時秦瓊與賈珍才是第一次相見。
賈珍不高也不胖,兩撇八字胡,臉型瘦削,眼神冷漠,秦瓊能夠從中感受到一股殺意。
但他竟笑了一下,道:“想來這位就是大妹妹的姑爺秦瓊秦子美了吧?”
這么多人在,秦瓊也不好不搭理他,便應了一聲。
賈珍又道:“果然一表人才,堪配我大妹妹。只是被圣上下旨做了贅婿,未免可惜,說來總是低人一等的?!?p> 秦瓊冷眸如刀,開口道:“贅婿縱然低人一等,但也總比欺男霸女的公侯后人要受人尊重。為人者,品行之重遠勝于身份地位。其行非人,縱是官至公侯又如何?”
賈珍聞言,臉上的笑容凝固,這話明顯是說他呢。
眾人也都覺著這話不對味兒,一眾賓客皆冷眼旁觀,自然也都知道了秦瓊賈珍兩人間的事。
旁邊,賈政聽了這話,默默低了頭,暗暗嘆息。他身旁,王夫人則是冷起了臉,她看到秦瓊就覺得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