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弦月高懸

　　約莫半個時辰，賀酥就等到了上弦月，她望了望四周，發(fā)現(xiàn)并沒有其他上神的身影，這才安下心來。

　　“大人！”賀酥連蹦帶跳地跑到上弦月身側(cè)。

　　“嗯?！?p>　　“大人是提前出來了嗎？”沒看見其他上神，上弦月有可能是最先出來的。

　　“嗯，走吧?！鄙舷以率种谢€，線的另一頭就懸在賀酥眼前，“拽著它就行?！?p>　　賀酥點了點頭，乖巧地拽住線的另一端，而后上弦月便帶著她，飛到了天庭之外。途中，上弦月有意將速度放慢，高度也比之前降了許多。賀酥注意到了這些細節(jié)，心里瞬間又暖了幾分。

　　七星門內(nèi)的溫度明顯更為冷，賀酥一進入這里，就忍不住縮起了身子。到了上弦月的弦月宮內(nèi)，賀酥落地后，便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冷嗎？”

　　賀酥點了點頭。上弦月想了想，便走進了內(nèi)室，拿出了一個儲物袋。

　　“你喜歡什么顏色？”

　　賀酥愣了一下，“綠……”

　　“好?！痹捯魟偮洌舷以卤銖拇刑统鲆患趺箅?，是翡翠綠的。他遞給了賀酥，賀酥呆呆地接了過去，那柔順細膩的絨毛只是停留在手心一會就讓她感受到了絲絲溫暖。

　　“七星門內(nèi)較為寒冷，多穿一點?！?p>　　“嗯。謝謝大人?！辟R酥感激地看了一眼這大氅。

　　“我的房間是內(nèi)室左手邊第一間，其它房間你隨意挑一間就好了?！?p>　　想到以后都要住在這里了，賀酥忽然感覺有些恍惚。

　　“大人，你為什么會同意我做你的神侍呢？”

　　賀酥看著上弦月，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不是你要求的嗎？”

　　賀酥還想問，是我要求的才同意的嗎？不過依舊清冷的聲音讓她清醒了幾分，不應(yīng)該再問下去了。

　　“謝謝大人，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上神大人還請說，好歹我也是您的神侍?！?p>　　“嗯?！?p>　　“對了，大人，我能自由出入這七星門嗎？”

　　“可以?！鄙舷以骂D了一下，又補充說，“現(xiàn)在你還可以自由出入天界?！?p>　　他的意思就是自己還能去人界了，賀酥心情瞬間輕快了起來。本來只是想著隨時能去天庭，去百花園，幫一幫露華，沒想到神侍這個身份還給了她能下去人界的方便。

　　“太好了。”

　　上弦月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室里。賀酥跟著他進了內(nèi)室，見他進了左手邊的第一間。那間就是他的臥室了。賀酥又往四周看了看，不禁感嘆，真大??！她敢確定之前看的仙姬府啊，仙君府啊，都沒有他這個宮殿大。內(nèi)室分為左右兩個走廊，賀酥數(shù)了數(shù)，發(fā)現(xiàn)左右兩邊各有六個房間，這個數(shù)量已經(jīng)讓賀酥驚訝了。

　　賀酥思量了一會，最終還是敲定了上弦月隔壁的房間作為自己的臥室。房間內(nèi)的布局很簡單，但遠比自己之前在百花園的房間大，而且床也大了一倍。

　　真好啊，賀酥邊感嘆著，邊捏咒清掃了一下整個房間。整理完后，賀酥就坐在床沿上，思索著現(xiàn)狀。

　　我現(xiàn)在是上弦月的神侍，已經(jīng)是可以時時刻刻地見到上弦月了。師父交代的任務(wù)，是去懷桑嶺取得淚燼石，而懷桑嶺只能上神和天帝才能進去，也就是我要想進去，要讓上弦月帶我進去嗎？不行，不妥。我是要拿到淚燼石，也就是相當于要不經(jīng)過天帝的允許拿到淚燼石，不就是要偷出來嗎？不說上弦月會不會允許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個寶物出來，就算他真的允許，我也不能連累他。賀酥第一時間的想法竟然是怕連累他，其實她自己也驚了一下。只要能達到目的，達到保護自己所成長的地方，保護這個人間，自己如何都沒關(guān)系?？墒俏í毑荒苓B累自己在意的人。

　　其實賀酥早已明白賀從行已然是將她作為一顆棋子，偷到淚燼石的那一刻，自己必定免不了天帝的一頓罰，即便自己的師父一再強調(diào)淚燼石對天帝來說沒有什么用，可她并不是真的傻。說什么是無意中落在懷桑嶺的，賀從行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詳細。不過，玉典塔封印岌岌可危，這種事賀酥還是能看出來的，所以，即便是犧牲自己，也要拿到淚燼石，就算是回報了師父的養(yǎng)育之恩，回報了這美麗的人間了吧。賀酥一直不明白天界和地界的作用，一個個都是依靠著人界所產(chǎn)生的力量來存活，可是卻因為世道法則中一句，“天地兩界不可破壞人間自然的發(fā)展規(guī)律”而視民生疾苦于不顧，只有當危急到自己的利益之時，才肯出手，白白犧牲了那樣多人的性命。可笑的是，人間的修仙者，為人間除魔衛(wèi)道的一群人，想著的卻是升入天界。賀酥覺得有些可笑，天界這一群人也不過是偽君子罷了。這些事，這些矛盾，在賀酥很小的時候就看得特別清楚了。她從來沒有說出來過，畢竟這是大不敬的話，她知曉沒人會同意她這樣的言論，因為其他人都將神仙看作信仰。

　　無人是自己的神明，唯有自己才能渡自己。雖然不記得是從哪看來的，但她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所以還有什么方法能不借助上神就能進到懷桑嶺呢？賀酥沒有任何頭緒，但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經(jīng)是神侍，可以在天庭書閣看更高等級的書籍了，賀酥決定明天就去看看，說不定能收獲其它的線索。

　　就這樣坐著思索著，發(fā)呆著，便過了不少時間。賀酥覺得坐得身體有些酸脹，便開門出去準備走走。

　　賀酥走到內(nèi)室后，才發(fā)現(xiàn)這宮殿內(nèi)還有一個小后院，院內(nèi)除了一方石桌，還有幾個矮凳，就沒有其它東西了。賀酥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這院內(nèi)的玄機就是這里竟然能清楚地望見一堆璀璨星辰和一輪彎月。星辰的光芒是微弱的，但數(shù)量一多，也顯得十分耀眼。這景象讓賀酥驚異不已，從沒看過這樣美的夜空。不由得多駐足欣賞了一會。

　　上弦月如往常一般來到弦月宮后院，這是幾千年來他的習慣。剛踏入后院，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團綠色，她正坐在自己常坐的矮凳上，如他一般，抬頭仰望那片夜空，嘴角微揚。有一瞬他想自己平時應(yīng)該也是像她那樣的神情吧？不，不一樣的。上弦月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走到了賀酥身旁，賀酥這才注意到上弦月。

　　“上神大人？”

　　“嗯?！?p>　　“大人，這里真美！這樣的星空，我還是第一次見?！辟R酥由衷地贊嘆道。

　　上弦月也落了座，抬起頭，看著這熟悉的夜空?！八肋h都是這個樣子?！?p>　　賀酥不解地望向上弦月，“永遠？”

　　“對，上面的星辰和月亮不會消失，也不會隨著時間而變化，永遠不變?！?p>　　“永恒嗎？”賀酥忽然有些感嘆，原來真的有永恒的東西。

　　“只要這個世界還在，它確實是永恒的?！鄙舷以虑謇涞穆曇艋厥幵谫R酥耳畔，心中激起陣陣澎湃，她為這永恒而震撼。

　　“大人，那輪月，與你的名字很相配呢?！辟R酥出神地望著那輪彎月，月光傾灑而下，冰涼而柔軟，高潔而親切，真的好像身旁之人，上弦月這個名字，似乎正一點一點地刻印入她的心間。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或許就如話本中所說的，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上弦月愣了一會，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叫這個名字，應(yīng)該說，自己作為上神出現(xiàn)時，自己自有記憶起，就叫做弦月，被世人尊為上神大人。他的一生簡直沒有什么波瀾，平平穩(wěn)穩(wěn)地，卻平靜得讓人心慌，所以他很喜歡去人間，去體會人間人們的喜怒哀樂，好像這樣就能稍微填補自己靈魂中的空洞。

　　“以后，不要叫我上神大人了?！鄙舷以伦约阂膊恢滥睦飦淼南敕?，一想到便就說出了口，收也收不回來。

　　“嗯？那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賀酥眨著眼，一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人。

　　“就叫我，弦月?！?p>　　四周靜悄悄的，每一句話都能清清楚楚地穿進兩人的耳中。賀酥驚訝于眼前這位于三界中鼎鼎有名的角色會允許她，允許這樣弱小、卑微的她直接喚他的名字。

　　叫還是不叫呢？這樣的機會可能只有一次哦。心中的毛毛蟲不斷撓著，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然喊出了這個猶如珍藏多年的寶物的名字。

　　“弦月……”

　　“嗯，賀酥?！鄙舷以绿а弁蛩?，目光直直撞進了賀酥的心間，他的面容好像在這一刻就會如頭上那片星空一樣，一樣的永恒，只不過，只永恒于她的靈魂最深處。

　　第二日，賀酥早早地起了床，和上弦月打了聲招呼之后便去了天庭。想起昨夜的事情，賀酥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之后，她還向上弦月說明了，要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就喊他名字，有其他人在，她就還是叫他大人。雖然不知道為何上弦月會突然讓她直呼其名，但她并沒有去深究，有些便宜賺到就賺到了，再去探究原因，反而有些不禮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