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呂息聽到了《都德晨間新聞》主持人甜美的嗓音。
“科學(xué)模型顯示，5月25日21時，神州三陸將穿過SW3彗星回歸時噴發(fā)出的塵埃團塊，或?qū)⒊霈F(xiàn)一場每小時流量達上千顆的‘流星暴雨’?！?p> “當(dāng)然，這個數(shù)量的前提是預(yù)測準確，如果預(yù)測有誤，也可能顆粒無收?！?p> “不過還是建議有條件的公眾嘗試觀測一下，畢竟上一次‘流星暴雨’還是神州歷2001年的獅子座流星雨。”
“該流星雨最終會不會送上一份巨大驚喜，讓我們拭目以待?！?p> 他茫然地向窗外眺望，天光晴朗，是個萬里無云的好天氣。
目前呂息正躺在病床上，手臂上還插著輸液管，他蓋著天藍色的被子，屋內(nèi)唯一的液晶電視掛在墻上，正好對著床頭。
“這是福利院的醫(yī)務(wù)室？”
他的大腦一團糟，自己不是在房間里嗎？怎么會來到這里？
“你醒了，我給你帶了早餐?！?p> 病房的門忽然推開，手里拎著兩個包子和豆?jié){的林語緩步踏入，她把早餐放在床頭，坐在高背椅子上。
“我這是……”呂息拆開豆?jié){，茫然地咬著吸管。
“今天早上你沒去上課，班主任給院長打了電話詢問情況。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你昏倒在臥室里，連忙把你送來救治?！绷终Z拿起遙控器，切換頻道。
呂息一拍腦門，想起來是怎么回事了。
昨天晚上他不顧身體的負荷，數(shù)次靈能耗盡，身體瀕臨崩潰的極限。
當(dāng)最后一次嘗試失敗后，準備穿衣下床去上學(xué)，雙腳落地后頓時軟了下去，意識模糊再也沒站起來。
“想起來了？”林語還是那副大人的口吻，語氣中帶著數(shù)落。
“統(tǒng)考在即，你一天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彌補差距，還不如養(yǎng)好身體來年再戰(zhàn)。要不然身體垮了，可就一無所有了。”
“我這不是著急么……”呂息訕訕地撓頭。
林語放下遙控器，坐在椅子上的她正好能和呂息平視，那雙倔強的眸子中閃過不悅。
“急有什么用？你把自己都折騰到醫(yī)務(wù)室了，實力不還是青銅五柱？”
呂息被說得有點慚愧。
著急的確沒用，他昨天第三次嘗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對黑衣武士的控制失敗，連變態(tài)的老妖怪都沒見到；
第四次嘗試完美復(fù)刻第二次，但還是打不過老妖怪，寄了；
第五次嘗試，與老妖怪周旋，他讓呂氏后人鑿碎堅冰釋放呂正蒙，沒有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被暗裔撕碎；
第六次嘗試、第七次嘗試……乃至第八次均以失敗告終。
其中有一次他甚至沒讓老妖怪出現(xiàn)，領(lǐng)著三個小孩沖出洞窟，可誰知外面還埋伏了上百的黑衣武士，勁弩直接把他們射成了篩子。
還剩兩次呂息不敢試也不想試了，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這是無解之結(jié)。
“知道錯了就好，一個人的命運生來是注定的，說不定你哪天恢復(fù)記憶，直接被京府大學(xué)錄取了。”
林語的安慰讓呂息驟然驚醒，他聽著悲觀、消極、厭世的言論，非常不舒服。
“我不信命運是注定的?！?p> “這不取決于你信不信，就像山在遠方，只是有沒有人去攀登?！绷终Z忽然抬高手臂，“命運是一座很高的山，高到令人絕望。”
“如果你還心存僥幸，就說明你沒有真的絕望過?！?p> “我真的絕望過?！眳蜗⒑鋈徽f。
“什么？”林語扭頭看他。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真的絕望了一次又一次，有的時候我呵天斥地，酣暢淋漓地罵了一個多小時。那種你做了所有的努力，進行了所有嘗試，最終顆粒無收的感覺真的很難受?！?p> “是啊?！绷终Z垂下眼簾，輕聲說。
她自幼患病，生父生母包括自己，不是沒有嘗試戰(zhàn)勝病魔。可結(jié)果卻是……靜靜地等待死亡來臨，無藥可醫(yī)。
命運真是喜歡捉弄人的淘氣鬼。
“可能在你的眼里，我是個好運的家伙，莫名其妙地被序列加冕，好像沒資格說這句話?！眳蜗⒆猿耙恍?，“不過我絕對不會放棄，我一定要爬到命運的山頂，狠狠地給他一耳光。”
“哪怕遍地鱗傷，最后一無所成？”
“我是你們的呂息哥哥，當(dāng)然要給你們做個好榜樣?！彼Q起大拇指。
“哼，說大話誰不會。”林語嘟囔著嘴，“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當(dāng)你成功了，再來說什么是榜樣吧?！?p> 她跳下椅子，揮手告別：
“我去看書了，你打完點滴之后，記得去院長那里領(lǐng)禮物?！?p> “什么禮物？”
“今晚福利院沒有組織去外面看流星雨，孩子們很失望，院長自掏腰包買了一些糕點，人人有份。我的那份也給你，別少拿了?！?p> “你不喜歡吃那些糕點？”
林語沒有回答，而是默默地關(guān)上房門。
等到她走后，透過窗簾照進屋內(nèi)的明媚光束中，浮塵開始舞動，變化莫測中緩緩走出嬌小的身影。
光影伸了個懶腰，輕輕坐在床邊：
“睡得真舒服，你怎么樣？”
呂息默默地揚起手臂，他都掛著葡萄糖輸液了，怎么看狀態(tài)都不是太好。
“反正你今天都請假了，還要繼續(xù)試試嗎？兩次機會?！?p> “不了，以我現(xiàn)在的實力，怎么都邁不過這個檻。”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說，“我打算提升實力，然后再和那個老妖怪一決勝負?！?p> “明智的選擇?！惫庥拔⑽Ⅻc頭。
“不過我建議你再向暗鴉索要點材料，牛宇的血液樣本要送來了吧？不然你只能望洋興嘆了?！?p> “對哦，歷史系的考驗難以通關(guān)，科學(xué)系的還算容易。”
他掀開被褥，連忙去找手機。
好在送他來醫(yī)務(wù)室的人，知道他的習(xí)慣，貼心地把那臺看似老舊實則濃縮高科技的手機塞到了枕頭下。
“我是呂息，上次的產(chǎn)品不錯，能再給我郵些過來嗎？急著用?！?p> “可以是可以。”白狐嫵媚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不過你消耗得也太快了一點吧？算了，我也不問你要干什么?！?p> “還是上次的量，我用快遞給你郵過去?！?p> “謝謝，真是幫了大忙?！眳蜗⑺闪艘豢跉?。
“對了，上次那件事怎么樣了？”白狐詢問的是進入安全局臥底的任務(wù)。
“正在進行，他們需要考核?！?p> 呂息倒是對上司詢問過這件事，王睿的答復(fù)是正在考慮，對暗鴉的統(tǒng)一口徑是需要考核。然而這一等就是好些天，安全局始終沒有給出確切的答復(fù)。
“好，不急，別讓安全局看出什么破綻?！卑缀浅Ｉ平馊艘猓鋈话言掝}扯到一邊。
“你知道今晚有流星雨吧？”
“知道?！?p> 莫非暗鴉也要組織大規(guī)模的觀摩會？全體成員必須參加，以此聯(lián)絡(luò)感情？
“別亂跑，老老實實待在福利院?！卑缀穆曇糇兊媚仄饋?，“根據(jù)我們得到的情報，這次流星雨非同尋常，圣殿聯(lián)合會好像有什么動作?！?p> “我明白，不會亂跑的?！?p> 呂息對流星雨沒什么興趣，他還要通關(guān)‘萬有引力’的考驗?zāi)?，可沒這個閑工夫。
“掛了，下次聊?！?p> 通話變成了忙音，而輸液袋中的葡萄糖也見底了。
呂息撕開醫(yī)用膠布拔出針頭，一只手按在手背止血，隨便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肩頭，來到了門衛(wèi)室。
他取出牛宇寄來的快遞，抱著它來到院長辦公室，在一片噓寒問暖中，領(lǐng)取了兩份精美的糕點。
竟然還是名牌‘稻麥香’的糕點，他以前吃過幾塊，棗泥細膩，吃完幾個小時還唇齒留香，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沒想到院長這次竟然下了血本。
“林語不喜歡這些甜食？”
呂息疑惑地問，他感覺沒有人能拒絕它的魅力。
“不，她剛到福利院的時候，很喜歡。”院長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但這孩子自從知道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隨時隨地都能吃到后，拒絕了一切她喜歡的東西?！?p> 喜歡的東西卻不吃……
呂息默默地走出辦公室，小大人的語氣回蕩在耳畔：
“沒有得到，就不會失去。不曾擁有，就不會奢求更多。”
“真是個獨立特行的小女孩啊……”他輕輕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