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無妄

　　夏滿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開始惡化了。

　　太師府中，張夫人和常姨娘之間刀光劍影，暗地里過了不少招。

　　張夫人占著名分、地位，可常姨娘也沒怎么吃虧。原因無他，府中這妻妾之爭，夏太師竟然隱隱地偏向了常姨娘。

　　一方面是因為夏潤在宮中得寵的緣故，所以夏太師覺得要給常姨娘幾分面子。另一方面么，則是因為夏粟。

　　以前看夏粟，只覺得他不學無術(shù)，有聰敏上進的夏熙比著，所以先就不喜歡了。

　　現(xiàn)在夏粟當了副指揮使，雖說還是成日里呼朋喚友的，但看上去卻覺得他倒也是個言談機變，好在世路上混的。跟夏熙的清貴做派不大相同。

　　而且，幾件事下來，夏太師也隱隱感到了，自己的某些做法，夏熙是不太認同的。

　　可是夏粟就不同了，他利字當先，有些見不得光的事，倒比夏熙做得更合心意。

　　所以，夏太師也漸漸地交辦一些事給夏粟。府中，也更偏向常姨娘一些。

　　一日，常姨娘趁著眾人都在，抓住機會發(fā)難。向夏太師哭訴張夫人給的待遇不公。

　　常姨娘捏著帕子，尖著嗓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說道：“平日里的食材、用度，不是遲了就是短了，要不就是給的是那使不著的東西。”

　　“前兒我身子不好，想領(lǐng)點人參。我想著，這些東西，一般的各人份例里都有。哪里知道，夫人給的，竟然沒一支整的，都是那些摻了膏須的假的?！?p>　　常姨娘拿眼角瞅了瞅夏太師，繼續(xù)說道：“這么不待見我也就罷了。須知這人參，我除了自用，還想著給宮里的娘娘也送去些，這也是咱們娘家人的一片心。還好發(fā)現(xiàn)了，要不然，可就丟人丟到宮里去了。到時候，讓娘娘怎么想？”

　　夏太師成天公務繁忙，哪里愿意被這樣的小事啰嗦。他認定是張夫人存心苛待，放下臉來，厲聲說道：“張氏，你怎么管的家？”

　　張夫人不妨常姨娘突然發(fā)難，她是個天真爛漫之人，并沒有那急智，只覺得十分生氣，卻辯不出來，坐在那漲紅了臉。

　　小滿一看在座之人，夏粟抱著手，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夏清和夏熙因是親娘，卻是不方便替張夫人去分辯。

　　因常姨娘的言語中涉及到了夏潤，小滿怕夏清難堪，左右看看，也只有自己了。

　　于是她出了座位，笑道：“老爺明鑒。夫人平日照顧這一家子也是很不容易。每日份例的東西，一樣樣不錯日子的，我都覺得還好。不知為何常姨娘會覺得不好？不知是不是姨娘眼界太高了?！?p>　　沒有人想到小滿會出來說話，大家都有些吃驚，這是直言常姨娘挑剔呢。

　　這個女兒，夏太師從未放在心上，印象中，她是最老實不過的，有些怯懦，好像從未在自己面前說過一句整話。

　　此刻看她款款而談，也就信了大半，看來，張夫人還是不曾苛待這些庶房的。

　　于是夏太師的臉色緩和了些，正好有清客來請見，夏太師就說了幾句和稀泥的話，然后自去辦正事去了。

　　張夫人方才送了一口氣。

　　原本夏滿的意思，只是因為仗義，為了幫夏清而已，沒想到，從此就得罪了常姨娘。

　　常姨娘恨道：“張夫人我沒辦法拉下馬，你一個小小的庶女，難道我還沒辦法了？”

　　于是她就想出了這口氣。

　　常姨娘開始宣稱，說自己身上總是不好，帶累得宮中娘娘也不安。找高人算了，說是家中屬牛的陰人沖了。

　　小滿屬牛，就說是她沖了，要讓她避出去，自己才能好的。

　　也不知常姨娘如何跟太師說了，太師發(fā)話，讓把小滿送到莊子上去呆一段時間。

　　這話一出，別人還可，趙嬤嬤先抹開了眼淚，說道：“我就說讓小姐您別去管那些事吧。咱們顧好自個就行了?，F(xiàn)在可好，被打發(fā)到莊子上去。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小姐您已經(jīng)及笄了，若是一直回不來，可如何相看親事??？”

　　夏滿……？

　　趙嬤嬤您的思維是不是太跳躍了？

　　不過莊子上終歸是要苦一些的，趙嬤嬤抹完了眼淚，轉(zhuǎn)身收拾起衣服、被褥、茶具等日常用品去了。

　　到了走的那一天，小滿發(fā)現(xiàn)趙嬤嬤竟然帶了滿滿兩車的物件，這都不算什么，尤其令人意想不到的，那跟車送行的，竟然是夏熙！

　　小滿與夏清的關(guān)系尚可，跟夏熙卻是沒什么往來?？聪奈跽驹谀抢镏笓]裝車，她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驚訝歸驚訝，禮不可廢，小滿過去給夏熙行了一個禮，說道：“有勞大哥了?！?p>　　夏熙笑道：“不算什么。還有話囑咐你。二妹你去小住一段時間，就當散散心了。你放心，這個莊子離得不遠，若是莊子上缺什么，只管讓人來告訴我或夫人。我也會時不時去莊子上看看的。等天氣轉(zhuǎn)涼，也就回來了?！?p>　　夏熙這番話透露的消息可不少。看來他這是替自己打點過一番了，還暗示了自己的歸期。

　　要知道，自己此去，好比那朝廷中人被流放。他這是告訴自己稍安勿躁，朝中有人呢。看來自己此去不會受太多苦的。

　　這樣看來，這夏熙，倒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呢！

　　小滿挑了挑眉毛，說道：“多謝。如此，府中全憑大哥操勞了。”

　　夏熙還擔心小滿哭哭啼啼來著，此刻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樂得跟聰明人打交道的他不由得笑了笑。

　　如桃花盛開一般笑容差點閃瞎了小滿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陌上人如玉”的詩句來。那扶著小滿準備上車的早菱在一旁更是輕輕地“哇”了一聲。

　　車輪滾滾，出了城，行不了半日，便到了一處地界。

　　小滿有些疑惑，這路線，怎么有些熟悉？

　　夏熙解釋道，這個莊子，原是張夫人的陪嫁，有幾房人家在這里看房子，還有幾十戶佃戶。這里離京都不遠，只要不出莊子，還是很安全的。這一切，俱是夏熙打點的。

　　莊子在山腳下，隔一個山頭，就是清虛觀了。

　　小滿這才恍然大悟，清虛觀，自己是去過一次的，怪不得景貌看起來有些眼熟。

　　夏熙又交代了一些話，騎馬回城了。

　　小滿便開始努力適應著莊子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