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收留
眾人聞言,一片震驚,紛紛盯著蘇祈月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心想這小姑娘哪來的勇氣?
這刀山可不是兒戲,就算是成人稍有不慎也得受重傷,雖說無需赤腳,但這也需要極快的速度與技巧。
賀蘭夙喝道:“休得胡鬧!這回娘可不許你胡來?!彼辉秆┥徣?,當然更不愿蘇祈月去。
眼下賀蘭夙打定主意,準備強行帶著雪蓮離去,她還不信安飛揚有膽子阻攔。
賀蘭夙眼中閃露出一絲殺意,換作以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殺了安格日這樣的畜生。
只是今非昔比,她已經不再是賀蘭部當初那個眾星捧月的小公主,也不是路遇馬匪也敢打抱不平的少女了。
她已為人母,更多的便是為了孩子考慮,賀蘭夙強壓著殺意,冷冷道:“疾風,你好好帶著雪蓮,我們這就離去?!奔诧L領命,說完便將雪蓮抱了起來。
安飛揚見狀,得意洋洋,他接著道:“怎么?賀蘭部的人還能目無王法不成?四公主,你才恢復身份,我勸你還是謹慎行事,否則鬧到大汗那里可不好看?!?p> 賀蘭部的人也不是傻子,這時已經知曉了賀蘭夙的身份,一時間議論紛紛。
“原來是她,那就是賀蘭夙,也是明思首領的妹妹?!?p> “這一切都是她惹出的禍,都是這女人害得我們無家可歸。”
“這個女人不祥?。「渡详P系準沒有個好下場。”
聽到這些非議聲,賀蘭夙步履千斤,本來一番好意出手救人,沒想到還是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她有些神情低落。
一旁的安飛揚冷笑,心想:“人我可以讓你帶走,但是今日你們娘倆也別想好過?!?p> 蘇祈月轉身瞧著賀蘭夙的模樣,心如刀絞,心想娘親平日里心思縝密,明知危險還來救人,這是多么的心胸寬廣。
蘇祈月早已發(fā)過誓,此生不許任何人再欺負她娘,這安飛揚不是說她們仗勢欺人么?她心中一橫,心想不就幾柄破刀嘛,那就走一個給他的狗眼瞧瞧!
想到此處,蘇祈月怒道:“廢話少說,睜大你的狗眼瞧好了,看看本姑娘如何走這刀山!”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人已經躥了出去。
蘇祈月雖然毛燥,但并未信口逞能,她心思聰慧,早就看出這刀刃側立,想要踩過去頗為不易,若是憑借蠻力踩上去,那腳掌肯定要成兩段。
蠻力不行,那就只有憑借巧勁,她學武一日千里,前些時日所學夷山八步拳正是一種巧勁,這不僅是四兩撥千斤的拳法,更是一種步法。
眨眼間,蘇祈月身子便飄出去,雙足猶如蜻蜓點水,似在刀身上飛舞,她身子劃過一道弧線,每把彎刀動也沒動,她便安全踩過去落了地。
這一神乎其技,簡直眾人瞧得目瞪口呆。
安飛揚張大了嘴巴,他一句話也說不出,走刀山可以由人代替,這也是規(guī)矩,只要替代之人愿意那就無話可說。
疾風一臉欣慰,起初他對賀蘭夙母子也沒什么好感,可經過白狼山到如今一系列的事情,他漸漸有些明白。
眼前這名神采奕奕的少女,她肯定不是池中之物,早晚一天能翱翔在這片蒼穹之下。
疾風明白,現(xiàn)在能與蘇祈月一家交好,或許是對自己莫大的機緣。
這時,站在遠處觀望的安格日一言未發(fā),他正準備灰溜溜地逃走,賀蘭夙冷然道:“欺負完了我賀蘭部的人就想走?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疾風心領神會,不待賀蘭夙下令,一個縱躍便跳到了安格日身旁將他擒住。
疾風壓著人來到了賀蘭夙的跟前,問道:“四小姐,他該如何處置?”
安飛揚怒不可遏,他實在不敢相信,賀蘭夙竟然這般雷厲風行,可他總覺眼前這個女人好欺負,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道:“你一個罪人之身,敢殺我表弟?你就不怕挑起兩族的戰(zhàn)……”
他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安格日的人頭便滾落在了地上,那股鮮紅的熱血灑落下來。
蘇祈月睜大了眼珠,難以置信地瞧著娘親賀蘭夙,瞧著她手里那柄滴血的彎刀。
賀蘭夙面如寒霜,一字字道:“辱我賀蘭部族人者,死!欺辱我女兒者,死!”
安飛揚此刻腦子一片空白,他一旁十余名和碩部騎兵都嚇傻了,頭也不回便縱馬逃跑了,就連先前搶的牛羊也顧得上。
蘇祈月神情呆滯,這是她頭一次見到娘親殺人,她實在想不到賀蘭夙那么溫柔的人,也會這么怒氣勃發(fā)的一天。
不過奇怪的是,她并未感到如何害怕,反而出人意料的平靜,倒是雪蓮嚇得小臉煞白,躲在蘇祈月身后一句話也不敢說。
賀蘭夙面無表情將刀遞給疾風,然后取出羊皮擦拭了雙手,然后看了一眼蘇祈月,輕聲道:“走吧,咱們回家?!闭f著便轉身往前走了。
賀蘭部眾人鴉雀無聲,他們不自覺讓一條通道,此時此刻,無人再敢小瞧賀蘭夙一眼,好像覺得當初那個四公主又回來了。
望著那陌生又熟悉的背影,蘇祈月有些無所適從,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便是賀蘭夙給她的教誨。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胡人部族本就是弱肉強食民風彪悍,這里的男人大多不把女人當人看,在他們眼中女人的價值甚至不如一頭羊。
想要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生存,那就必須比他們更狠!
享受這世上的美好,同樣得承受它的黑暗。
賀蘭夙用自己方式培養(yǎng)女兒的血性,只有能承受風霜雨雪的花朵,才能盛開在這方天地,對敵人手軟,那就是對自己殘忍。
蘇祈月一言未發(fā),默默地跟賀蘭夙身后,她正低頭走著,忽然察覺身后好似還有人跟著,轉頭望去正是先前那名叫雪蓮的少女。
雪蓮望著賀蘭夙支支吾吾道:“大恩人,求您帶我走吧,雪蓮如今已經無家可歸了……”
賀蘭夙身子頓了頓,她嘆了口去沒有回答,雪蓮慫了慫臟兮兮的鼻涕,趕著自己的趕著十余頭牛羊就跟了上去。
蘇祈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她穿著也十分破爛,皮襖也臟兮兮的,頓時心生憐憫之意,雪蓮也小心翼翼看著眼前這位明媚動人的少女,并怯生生叫了句:“小主人……”
“小主人?”
蘇祈月大感意外,從小到大只有她叫別人的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得到這個稱謂。
蘇祈月微笑道:“別叫什么小主人啦,我可擔不起,如今不會有人欺負你了,你可以跟著他們去賀蘭部,到了那兒一切都會好的?!?p> 賀蘭部雖然沒什么完善的律法,但是自從賀蘭明思掌權一來,立馬了諸多規(guī)矩,像安格日這樣欺男霸女的行為必然受到嚴懲。
雪蓮猶猶豫豫,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吃吃道:“我……”她想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蘇祈月柔聲問道:“你怎么啦?”
突然,雪蓮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磕頭道:“小姐,雪蓮如今無家可歸,在賀蘭部親戚也沒有找到,你就讓我跟在身邊伺候好么?我什么臟活累活都會干……”
蘇祈月神情錯愕,她怎么也沒想到雪蓮會說出這種話,竟然死活都要跟著她們走,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她和娘親如今處境都艱難,如何能豢養(yǎng)仆人?
雪蓮見她神情猶豫,忍不住哭了起來,哀求道:“小姐,我求求你,你就收留雪蓮吧……”
蘇祈月十分為難,她將目光投向了賀蘭夙,輕聲道:“娘,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們這身份如何收留她?”
賀蘭夙還未回答,疾風卻說道:“這個無需擔心,早幾日首領便遣人去王庭更改了戶籍,往后四小姐和你以后都是咱們賀蘭部族人了!”說完,他便從懷中取出兩枚身份牌。
賀蘭夙接過身份牌,有這牌子算是真正脫離了罪人之身。
疾風也很喜歡雪蓮,這丫頭看著乖巧,他倒是希望四小姐身邊能有個仆人。
賀蘭夙心中涌上一股暖意,心想大哥辦事還是一如既往的細致,同時也不禁感慨,只不過這代價也太大了,竟是要用半個察善草場去跟元卜換。
賀蘭夙笑了笑,當下柔聲道:“好啦,那就讓她以后跟著我們好了?!?p> 蘇祈月如夢初醒,一時間激動之情難以言表,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十數(shù)年的愿望,時時刻刻想掙脫的枷鎖,就這么解開了,這一切仿佛是一場夢。
雪蓮欣喜不已,連連道謝,眾人接著出發(fā)回烏克臺。
因雪蓮還有牛羊,她肯定是不便乘坐馬車,疾風給她牽來一匹小馬,她就騎馬跟在眾人身后,牛羊腳程緩慢,一行人因此好半天才出滄瀾湖。
這一路蘇祈月沒少給墨云喂水喂食,生怕他渴著餓著,剩下的時間她就在馬車上,照顧小黑和小白兩只幼狼。
賀蘭夙看著女兒的模樣,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發(fā)絲,問道:“祈月,你害怕娘親么?”
蘇祈月緩緩搖了搖頭,她心里知道賀蘭夙無論做了什么,那都是在保護自己,她又怎會害怕呢?
賀蘭夙長吁一口,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她還擔心蘇祈月因為先前的事情疏遠自己,現(xiàn)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又經過一天,前方隱隱可見旌旗招展,眾人終于回到了烏克臺大營。
大營門口,有騎兵攔路檢查,他們都是龍圖部戰(zhàn)士,負責盤查過往人員身份。
疾風與他們交談了一會兒,馬車便駛進了大營,其余十余名白狼衛(wèi)均在外等候,這里大汗的領地,外部戰(zhàn)士未經命令,不可攜帶刀兵進入。
烏克臺大營除了王帳之外,剩下就是各部貴族的領地,之后還有天工坊和青霧市、巫醫(yī)大帳幾處地方,這都是效仿大郢王朝而建造的。
胡人部族除了打仗之外,生產力和商業(yè)、醫(yī)術等等非常薄弱,之所以百年征戰(zhàn)仍未斷絕大郢王朝的氣運,便是這些基礎建設不如對方。
丞相耶力卓爾正是看透了這一點,多年前力排眾議完成了這些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