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胖子正指揮著一個穿工裝褲叼煙卷的人把兩個大行李箱先扛走,而后轉身對屋里說:“大師,您真打算奔南方?。≡圻@京城徒弟孝敬也挺多的呀。”
房檐下“啪嗒”門簾一掀,一個洪鐘般的聲音說:“我這功法要超英趕美,老在這皇城根下教授些根基淺薄的人,就埋沒了,像你們幾個徒弟跟著賣信息鍋有啥出息?看這狀況得到南方到香港發(fā)展,再拍部電影宣傳一下,那才有發(fā)展前途。”
貓小箭一聽,這是要跑路的節(jié)奏啊!他急得爪尖亂刨,搞得瓦縫中陳年的粉塵斗撲簌簌地往下落。
“大師,您說的是,就是新收的弟子都想跟著大師您練,是怕那王師傅功力不夠。”院子里的胖子一臉獻媚地說。
“你們跟他先練著,就跟徒弟們說,我閉關些時日,接收下天地氣場,等回來我親自傳功給你們?!泵泉{回頭看了一眼,繼續(xù)說:“只是可惜這宅子,慈禧的侄子三等承恩公德善住過的,我這才住了兩個月?!?p> “大師,這您放心,這屋里面一營家具都給你原封不動留著,等您回來還接茬住著。”
萌獅點點頭,把拎在手中的一個皮箱遞給他,低聲說:“這個皮箱你先給我拿車上去,我屋里還落下點東西?!?p> “好嘞,不著急火車還早呢,我在街邊車上等您!”
萌獅看胖子拎著皮箱出了院門,轉身回到屋里把門半掩著,嘴角露出一絲狡詐地笑,沖著屋頂上說:“貓小箭,既然來了就下來吧!”
屋檐上的貓小箭心里一驚,本能的想躲開,爪子卻跟被纏住似的一直順著瓦楞往下滑。他本想提醒白靈兒再去設法召喚脊獸,卻一個筋斗栽下屋檐,好在是四腳先著地,否則真要摔個鼻青臉腫。隨后,他就感覺被人拽著尾巴拖進門縫。
萌獅端坐在中堂條案前的太師椅子里,帽子擱在八仙桌上,露出一頭卷曲的銀發(fā)。他用有點外突的眼睛盯著貓小箭,搖頭晃腦地說:“我就感覺這半個月來不自在,偷梁換柱的法力正被削弱,果然是你逃離了斷虹橋的束縛。你要是老實替我在望柱上待著,你想進宮我想出宮,剛好互換身份,你我各取所需豈不好?”
“我是貓小箭為什么要替你待在望柱上,我進宮只是為了尋找一本書,見到你也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p> “交朋友不就是利益互換嗎?斷虹橋鎮(zhèn)獸的地位很尊貴!你該知足。”
“我只想做回自己,你的尊貴身份我不需要?!?p> “也許等你成為一尊真正的石頭獅子,你就認命安心了!”萌獅手一伸,惡狠狠地喊道:“安如磐石!”貓小箭一聽此言,就覺得心往下一沉,捆縛自己的那股力量越收越緊,頭頂就像被壓了塊大石頭,地板上空氣中的塵土都像著了魔一樣,聚合成亮晶晶的顆粒撲向自己,黏在臉上毛發(fā)上怎么抓撓都不掉。蹲坐姿勢的腰與腿變得跟石頭一樣僵硬,甚至驚恐的表情都將要凝固在臉上。
突然一個白影從身邊一晃而過,白靈兒閃電般地撲向萌獅,照著萌獅手腕一口咬去。萌獅疼得“哎呀!”大叫一聲,手勁一卸,半空中被法力操控的漢白玉石粉陡然墜落,滿屋子白花花一地塵埃。
剛被塵龍卷包裹著的貓小箭,得到片刻喘息,一看白靈兒正死咬著萌獅的手腕不放。那萌獅沖著白靈兒大吼一聲,聲浪在客廳里如重錘砸向銅鐘般的激蕩狂響,將懸吊在手腕上的白貂震得翻了幾個跟頭和貓小箭跌倒在一起。
發(fā)怒的萌獅咆哮著,“咬的好,你倆就一起化為石頭吧!安如磐石!”塵龍卷再次盤旋而起,天花板都被頂開一個大洞,木板和墻皮的碎屑“嘩啦啦”地跟著旋轉。被困在其中的兩只靈獸已面目全非,渾身僵硬如同一尊被雕琢在一起的漢白玉雕像。
“咚”的一聲,一大塊天花板如同被野蠻拆卸似的掉了下來,剛好砸在萌獅的眼前,粉塵四濺,那破碎的木板上好像有什么東西,還沒等看清,一個聲音猛地響起,“戛然而止!”塵龍卷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迅速萎縮成一縷青煙。貓小箭和白靈兒身上凝固的石灰?guī)r晶體也像被烈焰燒烤的冰碴一般消失不見了。
站在萌獅眼前的是個怪物,合不攏的大嘴,敦實的身材,利爪摳地,高高翹起的蒲扇尾巴,脊梁上插著一把短劍?!绑の牵 泵泉{大驚失色地脫口而出。
的確,正是屋頂上的吞脊獸螭吻,跟貓小箭抓撓敲打的是一樣的,唯一的區(qū)別他是活的,從那獠牙間能發(fā)出聲音,“斷虹橋的石獅子,游戲結束,你該回紫禁城了?!?p> 萌獅無奈地搔著頭捂著肚子,他偷梁換柱的人形散去,恢復成斷虹橋上的鎮(zhèn)獸形象。
螭吻轉過頭對貓小箭和白靈兒說:“你們跟著一起回紫禁城復命交差?!彪S后,螭吻把他的大魚尾巴一展,念了一句,“歸去來兮!”一道光芒將他們籠罩,像逆轉的爆炸禮花彈般消失在屋頂上空。
皇城根南街32號門前,胖子等了半天不見大師現身,鎖上車剛返身進了大宅門,就見正屋頂上一道白光就像被閃電擊中一樣。他愣了一下,揉揉眼睛對著屋里喊:“大師,該走了還得趕火車呢!”
屋里鴉雀無聲,他上了臺階一挑簾攏,探頭往里一看,嚇得呆住了,滿屋子都是塵土和碎屑,天花板上破了一個洞大洞。他小心翼翼地進了屋,惶恐不安地找了一圈,也沒大師的人影。
胖子心里想,“大師難不成伸展神功,直接飛到香港去了?可那一車行李咋辦?”他趕緊回到院外,這要是房東看見屋里折騰成這樣,還不得把自己宰了。
他又一想,大師不辭而別或許這些行李就都歸他自由處理了?他不禁“嘿嘿”一笑,剛想上車打著小面離開,突然頭上被重重的砸了一悶棍。
胡同口,一位穿著時髦的女郎,手里提著那只皮箱消失在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