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白血病小孩,最終還是離世了。
就像高源說的那樣,救活一個危重癥都已經(jīng)是邀天之大幸了,哪有每次都能成功治愈的。高源上輩子治了很多危重癥,也有很多是沒有救回來的。
按理說,他已經(jīng)很能承受這樣的結(jié)局了。
可這一次,他還是很失落。
他的百般努力,卻還是敗在了一次小小的貪嘴。
難不成真是天意難違嗎?
高源又一次爬上了診所的房頂,望著天空夕陽。
診所一眾醫(yī)生紛紛嘆氣。
霍鄉(xiāng)的衛(wèi)生員也在看高源,其中一個年輕人問:“以后我們也會這樣嗎?”
眾人沉默。
萬斤糧抬頭看房頂上的高源,他若有所思地說:“可能這才是大夫吧?!?p> ……
縣里開會,讓各個聯(lián)合診所匯報預(yù)防工作的開展情況。
白血病小孩死亡的消息也傳出去了,來開會的這些人也都知道了。原先大家都以為高源把那個孩子救下來了,沒想到最后還是死了。
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
高源推門進來,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原本還有些吵雜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趙煥章見高源正處在風(fēng)口浪尖,所以他想自己過來開會的,只是高源說預(yù)防方案是他提出來的,他得過來聽一聽各地的進展情況。
趙煥章拗不過高源,也就只能隨他了,不過趙煥章讓最猛的李勝利跟著高源一起過來。有這么個莽漢存在,其他人多少也能顧忌一些。
就像是一瓢冷水潑倒沸水鍋里一樣,高源一進來,瞬間全場都平靜了。
高源也很平靜地看著他們。
跟在高源后面的李勝利已經(jīng)在卷袖子了,誰敢瞎逼逼,他就能把對方的狗腦子打出來。
全場沉默著。
只是還有不安分的人。
跟在李潤玉后面的小大夫,左右看了看,說:“哎,這不是高源大夫嘛。高大夫,今天倒是不忙,來的很早嘛?!?p> 李勝利皺眉問他:“你想說什么?”
小大夫嬉皮笑臉道:“沒什么,就是想向高大夫請教一下醫(yī)學(xué),尤其想請教一下怎么治療危重癥?!?p> 跟在嚴橋后面的小年輕補充道:“是請教怎么治療白血病嗎?”
全場更安靜了,所有人都看向了這兩個年輕人。
一見自己獲得了全場矚目,這兩個小家伙更興奮了。
小大夫興奮地說:“那你可找對人了,我們高大夫擅長治各種危急重癥,尤其擅長治療白血病?!?p> 小年輕道:“哦,是嗎,那看來只要高大夫接手,那肯定十拿九穩(wěn)了?!?p> 小大夫說:“那是,高大夫可是名醫(yī),自然不會犯錯,更不會到最后吹著吹著還變成自己的責(zé)任了?!?p> 這兩人一唱一和,很明顯事先就商量過了。
李勝利直捏拳頭,氣的要打人,還好高源攔住了他。
李潤玉聞言,也轉(zhuǎn)頭看向了小大夫。
小大夫見李潤玉看他了,他也興奮起來,對著李潤玉點點頭,意思是一切交給他,他來幫李潤玉出氣。
“滾?!崩顫櫽裰徽f了這么一句。
小大夫當(dāng)即一愣。
“滾!”李潤玉怒喝。
小大夫懵了,他不明白李大夫為什么會罵他,明明他是在幫李潤玉啊。
“滾出去!”李潤玉又是一聲怒喝。
小大夫如遭棒喝,臉色難看極了,他不明白怎么他變成犯眾怒的那個人了,他看著四周鄙夷的目光,他懵住了,徹底懵住了。
嚴橋也罵他后面的那個小年輕:“沒聽見嗎?給我滾出去,丟人現(xiàn)眼的玩意兒。”
小年輕也傻了,高源沒成為眾矢之的,他們兩個人反倒變成過街老鼠了。
李勝利對兩人大罵道:“滾啊,沒聽見嗎?還是想讓我把你們兩個丟出去?”
兩個年輕人不敢再待,趕緊低著頭灰溜溜出去了。
嚴橋老中醫(yī)嘆了一聲,拄著拐慢慢走過來,走到高源面前,他說:“高源大夫,我這個老家伙很佩服你。你不僅醫(yī)術(shù)高明,醫(yī)德還極為高尚,絲毫不顧及個人榮辱得失?!?p> “同樣的事情,若發(fā)生在我身上,我不一定能做得到如你這般,你是一個值得敬佩的醫(yī)生。只要你答應(yīng)不要插手我跟沈叢云的事,我們就此揭過之前的恩怨,日后我絕對不會為難你,如何?”
其他醫(yī)生也都聽見了嚴橋和高源的對話。沒有人愿意為了一個沒什么用的沈叢云,而去得罪大名鼎鼎的嚴家。
李勝利也看向了高源。
高源卻沒有猶豫,他搖了搖頭,道:“沈大夫是我的朋友。”
嚴橋沉著臉看了看高源,拄著拐轉(zhuǎn)身走了。
李勝利卻露出了笑臉。
李潤玉看了看高源,輕輕嘆了一聲,終是沒有再說什么。
……
白血病小孩的病逝,并沒有給高源帶來什么負面影響。大家心里都有一桿秤,都知道小孩是怎么沒的。
所以不僅沒有人指責(zé)高源,反而都在稱贊高源醫(yī)德高尚,切身為病人家庭考慮。
連那個白血病小孩的父母在孩子下葬后,還特意再次上門來感謝高源。
所以高源的醫(yī)名反而比之前更好了。
李潤玉全縣第一人的位置更不穩(wěn)了。
這一日,一個大姐在李潤玉這兒瞧病,拿了方子卻遲遲不肯離開。
“怎么了,還有什么問題嗎?”李潤玉問她。
大姐說:“李大夫,你這藥我之前也吃了,效果不怎么好啊。你川烏只開了兩錢,會不會太少了?”
李潤玉一時無語:“這是有毒的。”
大姐卻道:“可是我聽說張莊的高大夫一劑開一兩呢?!?p> 李潤玉臉一黑,他行醫(yī)這么久,第一次聽有病人想多吃毒藥的。李潤玉也很心累,又是高源,他今天都聽到好幾次了,他懟道:“那你不找高源給你治?”
大姐說:“還不是張莊太遠了嘛,再說我們跟張莊診所又沒簽合同?!?p> 李潤玉臉很臭。
大姐把方子遞過去,說:“李大夫,我得趕緊恢復(fù)工作啊,再這樣家里都困難了。你加大一點劑量,讓我好的快一點,這溫溫細雨能有什么用?”
李潤玉都無語了。
大姐又嘀嘀咕咕道:“人家高大夫一劑兩劑就能把人治好了,一兩川烏他敢用,你那么摳摳索索干什么?他都不怕,你怕什么?我還真不如多花點錢去張莊?!?p> 一聽這話,李潤玉終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奪過大姐的方子,把兩錢川烏改成了四錢,然后還給她:“三劑,去抓藥!”
大姐這才肯離開。
李潤玉氣的把筆甩到一邊去,神情煩躁,這都是些什么事啊?以前大家都好好的,自從高源來了,什么都變了,他也暗自責(zé)怪高源帶起來什么鬼風(fēng)氣?
李潤玉煩躁了一整天,本以為也就這樣了,誰料次日,那大姐竟被人用擔(dān)架抬到了他的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