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至高法師的終極魔法
“黎曼幾何與愛因斯坦場方程？”
陳魚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她是這么跟我說的?！鄙剃懽谧约旱拇策?，正在低頭擰毛巾，熱水淅淅瀝瀝地滴落進臉盆里，他怔怔地望著身下的水盆，半晌，又幽幽地嘆了口氣：“擺啊，你說難道這就是我不可逃脫的宿命嗎？為什么我來之前從來都沒人告訴我？到這兒了還要學習廣義相對論……”
“小總工你是高材生?！标愻~安慰他，“你可以搞定它的?！?p> “你讀大學的時候?qū)W過廣相么？”商陸語氣兇狠。
“沒……沒有。”陳魚說，“我們不學這個?！?p> “沒多少人能精通這東西，紀老師也不懂，他是搞工程的，不做理論物理，他媽的……他自己都不會的東西，為啥要我來學？”商陸把毛巾搭在床頭，脫下臭烘烘的襪子塞進鞋子里，接著往后一倒，靠在柔軟的枕頭上，雙眼直直地望著天花板，“擺，你肯定不知道那些巨械的駕駛員是在做什么，這太操蛋了?！?p> “有多操蛋？”
“在對抗天使的戰(zhàn)場上，只是個機師根本沒用?！鄙剃懻f，“你必須得是個數(shù)學家和物理學家。”
商陸意識到相比于作戰(zhàn)兵器，巨械更類似于一臺強大而精密的引力探測器和超級計算機，相較于飛機坦克大炮軍艦，巨械在血緣關(guān)系上更接近大型強子對撞機或者高能粒子加速器。申姜說的沒錯，紅蓮是一個巨人物理學家，她需要在戰(zhàn)場上思考艱深復雜的物理問題，并立即做出分析和計算，這是有效打擊天使此類四維怪物的基礎(chǔ)，但這怎么可能呢？
人類歷史上怎么會有這樣的戰(zhàn)爭？
端著槍的士兵需要在炮火連天的戰(zhàn)場上分析狄拉克方程、進行洛倫茲變換或者其他什么亂七八糟的物理定律才能找到打擊目標，這聽上去像是要組建一支由波爾、狄拉克、黎曼、希爾伯特、閔可夫斯基、費曼以及愛因斯坦組成的軍隊，到哪兒去找這樣的士兵？
但是他奶奶的，居然真讓他們找著了。
這大概是人類有史以來最苛刻最艱難的選拔標準，它要求駕駛員在學會操作巨械與天使作戰(zhàn)的同時精通數(shù)值相對論。
“我操?！?p> 商陸掩面長嘆。
沒人能比商陸更能理解這意味著什么——愛因斯坦場方程是廣義相對論的核心，是描述空間和引力變化的公式，可以說是人類歷史上最復雜的方程組，創(chuàng)立者愛因斯坦本人都無力解開它，它是如此之復雜，幾乎不可能被找到一般解和精確解，但巨械的駕駛員需要在面對天使時分析和求解它！利用超級計算機的強大算力暴力求解愛因斯坦場方程，得到近似解——這就是巨械駕駛員在作戰(zhàn)時的核心任務。
相當于在即將墜機的航班中解算極端復雜的二階非線性偏微分方程組，時間緊急生死時速，成功了萬事大吉，失敗了人類完蛋。
這要求駕駛員必須是天賦絕頂?shù)臄?shù)學與物理天才，在廣義相對論領(lǐng)域擁有遠超常人的深入研究和敏感性，甚至心算偏微分方程，申姜說擁有這樣潛力的天才十萬個候選人里可能有一個。
“真他媽變態(tài)。”
商陸喃喃。
申姜就是這樣一個變態(tài)。
真看不出來——那個年輕的二十七八歲的姑娘居然是人類世界最頂尖的數(shù)值相對論專家。
紀老頭一大把年紀活到黃參謀身上去了（黃參謀是紀老頭養(yǎng)的中華田園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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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和符號在哪兒？哦對，這是愛因斯坦求和符號……張量縮并？怎么縮的？”
商陸念念叨叨的，手里把一大疊復印的講義翻來翻去，陳魚端著臉盆出去倒水了，宿舍里就剩下他一個人，151基地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戰(zhàn)位，但沒有人像商陸這么特殊，他覺得自己的工作難度和其他人肯定不是一個層次，至少司令部的參謀政治處的干事裝備處和后勤處的助理以及所有工人都不需要在下班之后學習如何維護巨械，更別說黎曼幾何與廣義相對論。
除了巨械的駕駛員。
紀老頭可真看得起自己。
“張量分析去死！”商陸惡狠狠地把一大疊A4紙砸在床上，“老子他媽的不學了！”
“小總工，世上無難事，只要肯堅持?！标愻~拎著臉盆踩著拖鞋進來了，順手把房門帶上，“就算是數(shù)學——”
“那你學?！鄙剃懮焓忠恢?。
“不是我不想學，只是曾經(jīng)有一位著名的成功前輩有過教誨……”陳魚說，“學習，學個屁?！?p> “讓紀老師另請高明吧，什么工程和理論，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他自己也搞不懂這東西?！鄙剃懻f，“從明天開始我跟著業(yè)務長干了，我寧愿幫他設(shè)計燒煤的航空發(fā)動……”
話音未落，窗外“嘭！”地一聲悶響。
院子里一片寂靜，幾秒鐘后隔壁樓有人大喊：
“業(yè)務長——！”
“莫得事！莫得事！”業(yè)務長喊，“煤粉加多了一點點！小問題——！”
商陸長嘆一口氣，在床上躺尸。
“偉大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給了我們一件強而有力的武器，但是這件武器的操作難度大到全世界都沒幾個人能掌握?！?p> 如果放在奇幻世界觀，那就是遠古的至高法師們留下對抗惡魔的終極魔法，它是勘破惡魔偽裝的唯一法門，但這套魔法規(guī)則是如此之艱深，窮極人類之智慧也難以掌握。
商陸再想想申姜，她是那個掌握了這套終極魔法的天才戰(zhàn)士，所以她要駕駛巨械對抗天使。
聽上去真英雄主義。
可是沒幾個人知道這些英雄在巨械駕駛艙里面對的是復雜的引力分析和方程解算，常見故事里那套悲傷憤怒回憶親人大吼一聲小宇宙爆發(fā)反殺的套路在這兒行不通了，因為你面對的是數(shù)學，數(shù)學不會就是不會，喊破喉嚨都不會。
“燈塔天使到哪兒了？”商陸轉(zhuǎn)過來，問。
“還在緩慢靠近，我們預估在未來三天至一周內(nèi)會穿過第二級接觸緩沖帶，具體情況要到明天早上交班會才知道?！标愻~靠在床頭上，朝商陸伸手，“來讓我瞧瞧那東西?！?p> 商陸把講義遞給他。
他瞄了一眼，“操，眼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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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紀老頭指揮著吊機吊起一大塊整體鏤空雕刻的鋁合金框架，這是盾牌的框架，框架要求輕而結(jié)實，鋁合金就能達到要求，至于盾面的材料，碳化鉿陶瓷，已經(jīng)被送去做高溫燒蝕測試了。
151在重慶郵電大學的校園里搭建了一座火箭試車臺，在試車臺上架了一枚固體燃料火箭，當然目的不是要測試火箭發(fā)動機，他們要測試的是耐高溫陶瓷的長時間抗燒蝕性能，火箭發(fā)動機噴出的尾焰溫度能達到四千攝氏度，是合適的測試手段，而那塊五碳化四鉭鉿陶瓷瓦正躺在火箭發(fā)動機的噴口底下。
這幫人真狠，放在火箭底下燒。
兩百米外，商陸戴著護目鏡站在半地下式的掩體里，遠遠地望著操場中央的試車臺。
“準備測試！這里是零號，全體注意，倒計時五秒鐘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