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跌跌撞撞地在城外的林中走著,他全身上下的不適感催促他去尋找鮮血。
走過一片灌木叢,他來到了一個墓園中。這里彌漫著濃濃的濕霧,到處覆蓋著青綠色的苔蘚,墓碑和雕像看起來都濕漉漉的。雷德在墓碑群中往前踱著,發(fā)現(xiàn)在墓園的前方有一片昏黃的燈光,待雷德走近,發(fā)現(xiàn)這是個守墓人的小屋。
小屋門沒鎖,大概是因為這里平時根本沒人來。雷德慢慢地走進了屋內(nèi),轉(zhuǎn)過門口的廚房,他來到了隔間的臥室。
臥室里非常簡陋,只有一張床和一把椅子,而椅子上此時正坐著個垂垂的老人,他頭頂已禿,長長的胡須下是一套簡陋的灰布麻衫。聽到雷德進來老人低著頭未做出任何反應,若不是雷德能聽到他的心跳聲,還真會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
雷德知道他還活著,他的身體對眼前的“血庫”已經(jīng)非常饑渴難耐了,而他的意識卻不允許他那樣做,他是個虔誠的教徒,他克制自己不去做這么邪惡的事。他雙手支著門框,撐著自己的身體,他的臉露猙獰,呲著牙,長長的手指甲摳著門框邊上的木板,發(fā)出“咔咔”的聲響。
守墓人閉著眼睛,沒有抬頭,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說道:“你怎么還不動手,我等你已經(jīng)很久了?!?p> 雷德聽到后,感覺奇怪,以為是他認錯人了。
“我不是你等的人,我是來取你性命的。”雷德冷冷地說道。
守墓人仍閉著眼睛,紋絲未動,雷德本以為這么說后,他會害怕,結(jié)果他看起來沒有一絲畏懼的意思,他的心跳依舊那么平靜。
“那就對了,我等的就是你?!崩先似届o地說道。
雷德覺得這個老人很奇怪,問道:“你的生命就快結(jié)束了,難道你一點都不害怕嗎?你對這個世間沒有一點留戀了么?”
“我的人生充滿痛苦,再持續(xù)下去,也只會讓我更加難受?!崩先说椭^緩緩地說道,他的話語的聲調(diào)壓得很低,沒有一點生氣。
“到現(xiàn)在你都沒睜開眼睛,你不想知道殺死你的是什么嗎?”雷德接著略有恐嚇地說道,他不喜歡這個老人的平靜,他希望這個老人驚嚇逃跑,不然他都沒有攻擊的欲望。
“無所謂,你是強盜也好,惡魔也好,只要能殺死我就行了?!崩先苏f話很慢,他看起來并不想跟雷德說太多。
“如果想死得話,你大可以自殺就好了,為什么要等我來動手?”
“我信的教義不允許我自殺,那樣我死后的靈魂會得不到救贖,所以我等你已經(jīng)很久了,快動手吧,屋里的東西,你也可以都拿走?!边@個守墓老人竟然還催促雷德早點動手。
“東西倒不用,我只要你身上的血液。”雷德說得是實話,這老頭的家里基本沒有啥東西可拿,都是些破鍋爛盆啥的。
“隨便你?!笔啬估先嗽絹碓讲幌攵嗾f了。
“你死后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例如葬在哪里,或者給誰捎個東西,帶個話?!崩椎伦詈髥柫艘蛔?。
守墓老人低著頭,久久沒有說話,大概是嫌雷德太啰嗦了,不想再搭理他,最后才從嘴里擠出來個詞:“沒有?!?p> 雷德覺得這個守墓老人很無趣,想轉(zhuǎn)身離開小屋,突然從體內(nèi)迸發(fā)出巨大的饑渴感,這種力量就像是巨浪拍打礁石,如此地洶涌澎湃,他控制不住自己,“嗷”的一聲,如閃電一般返回進臥室,一把將老人拎到空中,然后如野獸一般狠狠地咬住了老人的脖頸,鮮血頓時噴涌而出,雷德瘋狂地吸吮著。
老人生前的記憶,突然在雷德眼中顯現(xiàn)。
他年輕時和一個姑娘結(jié)婚后一直沒有孩子,然后在一個破敗的全是啞巴侍僧的神廟里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女嬰。為了躲避戰(zhàn)火,他和妻子隱居在一個山邊的林地中。結(jié)果一天,他發(fā)現(xiàn)幾個士兵出現(xiàn)在他農(nóng)舍周圍,他躲到了倉庫里的草料堆中,結(jié)果他的妻子卻慘遭了強暴與殺害。他由于害怕,不敢出來制止,隔著木板縫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害,孩子被搶走。他悲痛欲絕,從此后,就謀了這個守墓人的差事,在這里孤獨終老。
看到這里,雷德倍感悲傷,松開了口,守墓老人癱軟的身體貼著雷德滑落,摔到地面。雷德的血癮消退了,他不想殺了這個可憐的老人,結(jié)果扶起老人一看,他早已被吸得枯干。
幾滴淚滴從雷德的眼角滑落,一方面他為這個老人的人生感到悲傷,另一方面是自己堅定的信仰屈服于了身體的欲求,他痛恨自己的罪行。
雷德捧起了老人的尸體,他幾乎快感覺不到老人的重量,然后將老人葬于墓園當中,并給他立了面無名石碑。他低頭看著老人的墓地,心情十分低落,今晚是這個守墓老人悲慘生命的結(jié)束,同時也是雷德邪惡生命的開始。雷德站在墓地邊久久沒有離去,他對幕刃騎士團和自己的未來全無頭緒,他不知道為什么在大教堂里會那么難受,而且主教的施恩竟會傷害到自己,他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解答了,也許在尼古拉那里能找到些答案。
轉(zhuǎn)眼天邊亮起了朝霞,雷德走進了旁邊的墓室,躺到了一個廢棄的棺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