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代言情

悲傷如果被看到

第四章 悲傷的笑匠 (一)

悲傷如果被看到 瑞德萬 4230 2022-08-26 10:22:57

  莫媽媽主動而熱情的把陸洲請上樓,簡單的做了幾樣小菜然后跟莫徠、陸洲一起在飯桌前落座?!澳銈兪窃趺凑J識的?”——隨著一句漫不經(jīng)心的問話,莫媽媽開始發(fā)揮自己“潤物細無聲”的話術,在客氣、熱情、關心的氛圍中摸著陸洲的底。陸洲倒是坦坦蕩蕩毫無隱瞞,所以當莫媽媽知道陸洲沒有工作、租住在山里的農(nóng)家小院時,盡管隱藏情緒的技巧十分高超,還是不禁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不僅是對陸洲條件的失望,更是對莫徠找了這么一個男人的失望,也替她感到深深的不值。莫徠察覺到媽媽的異樣連忙打圓場,無奈的擔當起氣氛組帶節(jié)奏,一場飯局就這樣在不尷不尬中結束了。

  送走了陸洲,莫徠預感到媽媽應該會來一場暴風驟雨,貶低陸洲并且激烈反對自己和陸洲的關系,可做好了思想建設回到家后,媽媽卻只是默默的一個人在廚房里收拾著,沒有任何的表態(tài)。甚至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媽媽依舊什么也沒說,仿佛就沒有見過陸洲這個人一樣,而且對莫徠的態(tài)度一直不咸不淡,不再每天忙里忙外做家務、也不再去莫徠的工作室送餐,這反倒讓莫徠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也沒有主動跟媽媽談起陸洲、索性也不去解釋什么了,母女倆就這樣不冷不熱的過著。直到這一天,莫徠早早的回家換上了一件漂亮的衣服正要出門,媽媽終于開口了:“你是去見那個陸洲嗎?”莫徠坦然的承認,不料媽媽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甚至有些氣急敗壞的質(zhì)問著莫徠:“為了這么一個脫離社會的怪人,你不但跟余憶分了手、還跑到杭州來,值得嗎?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我跟余憶分手、我來杭州都跟陸洲沒有半點關系,上次不是跟您說過嗎?我是來杭州以后認識他的!”莫徠聽媽媽如此貶低陸洲,不由得也有些氣憤。

  “那你是不是也想像他那樣,躲到山里去什么也不干,混吃等死啊!”媽媽抬高了音量,其實這才是她最擔心的。

  “媽,我都三十了,我會對我自己的人生負責的”,莫徠平靜的說完,就快步朝門口走去,卻聽到媽媽在她身后帶著哭腔喊著:“那你就不對你媽負責了嗎?!”莫徠聽到這句話突然停住了片刻,是啊,那是生養(yǎng)自己的媽媽、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她的確該對媽媽盡責,然而盡責就是對她言聽計從、用她所期待的方式損耗自己的人生嗎?莫徠的思緒一時有些混亂,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沖突她沒有再說什么,依舊離開了家。

  “……相愛是種感覺,當這種感覺已經(jīng)不在時,他卻還在勉強自己,并美其名曰這叫責任;分手是種勇氣,當這種勇氣已經(jīng)不在時,他卻還在鼓勵自己——這就只能叫悲壯了!你們別不信,世界上還就是有這種敢于勇敢舍棄自己、還能給別人添堵的男人……”脫口秀俱樂部的舞臺上,一個年輕的男演員正在表演著,他頭戴棒球帽、長相清秀中還帶著幾分女孩子般的爛漫和柔美,他就是最近杭州線下脫口秀界比較火的演員姚輝,他每次表演都會戴著標志性的棒球帽,身為男性卻以調(diào)侃男性的表演而聞名。

  莫徠和陸洲便是相約一起來看他表演的,他們跟隨著激動的觀眾們一起為姚輝鼓掌喝彩。觀眾席最前排的座位上坐著一個男人,他叫喬海鑫,是姚輝的忠實粉絲,姚輝的幾乎每一場演出他都要買最貴的票來支持,二人早已相識,但他看姚輝的眼神也比別的觀眾多了幾分欣賞甚至傾慕。一時間表演結束姚輝匆忙下場去了后臺,喬海鑫提前買好的花都沒來得及送上去。跟喬海鑫一起來的幾個朋友紛紛調(diào)侃他愛上了姚輝,有某種傾向,喬海鑫隨口回懟了幾句便拿著花去后臺找姚輝去了。其實有時候喬海鑫自己都有些納悶,自己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鋼鐵直男,怎么會對姚輝這樣一個男人有好感呢?

  喬海鑫來到后臺找到了姚輝的化妝間,敲開了房門,卻看到姚輝一臉愁容、眼睛里似乎還含著淚正在接著電話,姚輝倉皇的接過了喬海鑫送的花、簡單道了聲謝謝就關上了門。整個過程花了不到十秒鐘,喬海鑫就已經(jīng)被關在門外了,他有些失落正要離開,突然聽見化妝間內(nèi)傳來姚輝帶著哭腔的聲音:“我把他交給你們、每個月還要交這么多錢,你們就這么照顧他嗎?!”喬海鑫心中一驚,停步傾聽,化妝間內(nèi)卻沒了聲音,正當納悶之時,他發(fā)現(xiàn)因為姚輝剛才因為匆忙,門虛掩著留著一條縫,于是忍不住透過門縫向內(nèi)望去,里面的情景卻讓他大吃一驚,只見姚輝坐在鏡子前哭著,突然摘下了棒球帽和藏在帽子里的發(fā)套,黑色的長發(fā)瞬間垂落——姚輝竟然是女人?這一瞬間,好奇已經(jīng)被驚喜所代替,喬海鑫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對姚輝有好感。不料興奮之下忘乎所以,喬海鑫不小心碰到了門,門緩緩推開,喬海鑫尷尬的暴露在了姚輝面前。

  “能替我保密嗎,求你了……”姚輝把喬海鑫拉進了化妝間反鎖了房門,哀求著他。

  “我說怎么一直……這回算是對上號了,這是你設計好的包袱嗎?”,喬海鑫打量著姚輝長發(fā)的樣子還是難掩驚喜,忽而又想起姚輝打電話的情景,于是關切的問道,“你還好嗎?”

  “還好,家里出了點事,我都習慣了”,姚輝幾乎是無縫切換到輕松的神情,仍舊不忘繼續(xù)叮囑著喬海鑫,“大喬,你也算我的鐵桿粉絲了,注意保密???”

  “保密可以啊,不過我有個條件——你得答應我單獨請你吃飯,而且得是你女生的樣子”,喬海鑫說道。姚輝笑著瞥了喬海鑫一眼,答應了下來,同時她重新戴上發(fā)套和棒球帽。某一瞬間,喬海鑫注意到姚輝額頭上有一道不太明顯的傷疤,但她快速用帽子遮住了……

  與此同時,莫徠和陸洲在劇場里繼續(xù)看著其他演員的表演,漸漸有些意興闌珊,于是起身離開了劇場。不料走到劇場門口偶然瞥見姚輝一個人坐在不起眼角落的臺階上,低著頭似乎情緒十分低迷的樣子,遠處昏黃的路燈勾勒出他坐姿的輪廓,襯托得他更顯形單影只,跟舞臺上幽默機智的樣子判若兩人。

  “這不是那個姚輝嗎?今晚就他表現(xiàn)得最好了。”陸洲也看到了姚輝,好奇的對莫徠說道。

  “我聽說喜劇演員其實是最悲傷的人,看見他這個樣子我才信了”,莫徠遠遠的看著姚輝,默然片刻走上前去,輕聲對他說道,“嘿,你剛才的表演很棒,我特別喜歡!”

  姚輝抬起頭來,無精打采的打量了一下莫徠,擠出一絲苦笑說道,“謝謝?!?p>  “可以擁抱一下嗎?”莫徠沉默了片刻,對姚輝表演的喜歡讓她覺得就這樣草草離開好像有些不夠義氣。

  姚輝有些詫異的看著莫徠,此時此刻無助的她確實需要擁抱,哪怕這個擁抱來自于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姚輝站起身來,莫徠主動抱住了他,還在他背上輕輕的拍了拍表示安慰和鼓勵,緊接著莫徠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姚輝,告訴她自己是一個攝影師,如果有需要可以來找她,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姚輝看著莫徠留下的名片,不由得對這個自稱攝影師的女人有些好奇,她怎會如此敏感的洞悉到自己內(nèi)心的悲傷呢……

  第二天是個雨天,一大早霧雨迷蒙中姚輝坐了很久的公交車來到一家醫(yī)院,她走進一間病房,一個跟她年齡相仿、長相也有些相似的年輕男人正躺在病床上吃著早餐。

  “姐……”年輕男人飽含愧疚、小聲的說道。

  姚輝一把抓起男人的手腕,只見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這是男人割腕自殺留下的痕跡?!斑€疼嗎?”姚輝關切的問著,一邊將男人的手腕輕輕的放了下來。年輕男人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姚輝”——姚輝就是這樣稱呼著面前這個年輕男人,她陡然之間大發(fā)雷霆,“你下次再自殺能不能爺們點,割手腕算什么,你直接抹脖子不是更痛快嗎?!我也省得跟著你擔驚受怕了……”姚輝話音未落就已經(jīng)淚如雨下,她不忍直視男人,轉(zhuǎn)過臉去痛苦的抽泣著。

  “姐,我不想再拖累你了!你跟姐夫供我上大學,要不是因為我你們能鬧成這樣嗎?”男人哽咽的說道。

  “我跟他鬧成這樣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不等男人說完,姚輝不容置疑的否定著。

  “我好不容易大學畢業(yè)找了工作,正該報答你的時候又遇上車禍,跟個廢物一樣躺在床上,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男人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邊說著便淚如雨下。

  姚輝緊緊的抱住了男人,也哭了起來:“你活著我還有個親人、還有點希望,你要是死了,我就什么也沒有了……小輝,就當是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著,知道嗎?”原來姚輝的真名叫姚渺,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的姚輝,也就是姚渺的親弟弟,而姚渺正是借用了弟弟的身份出去演出。

  姐弟倆在病房里相擁而泣之時,一個高瘦的男人出現(xiàn)在護士站,他長發(fā)蓄須、衣著不羈,看上去就是大家約定俗成中“憂郁藝術家”的模樣。高瘦男人走到護士站一名護士面前,向護士打聽“姚輝”的情況,并著重詢問有沒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來探視過“姚輝”,當高瘦男人從護士那里得知從沒有女人來探視過,卻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隔三差五來探視“姚輝”的時候,不禁疑竇叢生。

  這時在病房里的姐弟倆漸漸收住了情緒,姚渺照顧弟弟吃完了早餐,又說了許多安慰鼓勵的話,見弟弟情緒逐漸平穩(wěn)才放心的離開。走至醫(yī)院大廳內(nèi)時,姚渺從高瘦男人旁邊不遠處經(jīng)過,因為大廳內(nèi)人多,她沒注意到高瘦男人,而高瘦男人不經(jīng)意間的回頭,卻看到了姚渺的背影。雖然此刻姚渺身著男裝、戴著棒球帽從背影看不出她是個女人,但高瘦男人聯(lián)想起剛才護士的話突然恍然大悟——護士口中那個三十多歲經(jīng)常來探視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女扮男裝的姚渺。想到這里,高瘦男人快速穿過人群追逐姚渺而去。到了醫(yī)院門口,雨還在下著、蒙蒙薄霧遮擋了視線,四周早已不見了姚渺的身影。

  高瘦男人回到醫(yī)院找到那位護士,告訴護士自己是姚輝的哥哥,而那個經(jīng)常來探視姚輝的男人一直在替自己照顧弟弟,請護士幫忙在那個男人再次來探視姚輝的時候給自己打個電話,他要當面致謝。護士滿口答應下來,并跟高瘦男人互換了電話號碼。一切交待妥當后,高瘦男人轉(zhuǎn)身走了,臉上游過一絲陰狠的神情……

  喬海鑫訂好了一個舒適的餐廳、穿上得體的服裝早早的到達了,他已經(jīng)約好了姚渺來吃飯,心中期待著看到姚渺女裝的樣子并且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追求她了。正當此時,姚渺走了進來,可她沒有踐行諾言,依舊穿著男裝、頭戴棒球帽——“下午還有一場演出,來不及換衣服了”,姚渺歉意的說道。喬海鑫多少有些失望,但還是向姚渺表達了好感,正待鋪墊著準備告白之時,姚渺打斷了他,并坦誠相告:“我的真名叫姚渺,我一直用的是我弟弟姚輝的身份”。

  “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喬海鑫不解的問道。

  “因為我怕我老公找到我……可能也是因為我覺得做一個女人太辛苦了,想試試做男人是什么感覺吧……”姚渺如實相告,當她看到喬海鑫震驚的表情后,苦笑著繼續(xù)說道,“你沒聽錯,我有老公、還沒離婚,而且我的弟弟三個月前出了車禍到現(xiàn)在還在恢復,醫(yī)生跟我說他下半生可能都離不開輪椅了……”

  “你跟你老公發(fā)生了什么?既然你一直躲著他,為什么不離婚?”喬海鑫問道。

  “大橋,我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期待愛情的。把我當朋友吧,當兄弟也行啊!”姚渺表現(xiàn)出一副在舞臺上表演時那種輕松幽默的樣子、自嘲的說道,她看著喬海鑫,看出了他的驚訝和失落,不禁又有些傷感的感慨道,“你值得更好的……”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