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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如果被看到

第五章 騎白馬的快遞小哥(三)

悲傷如果被看到 瑞德萬 4897 2022-09-05 10:37:00

  發(fā)生車禍后莫徠住院了,所幸傷勢不重,短短數(shù)日之后侃侃和小可便接她出了院。一行三人走到醫(yī)院門口,只見余憶一臉愧疚的站在墻角,眼神幾近絕望般的看著莫徠,竟不敢走上前來。莫徠瞥了余憶一眼,仿佛在打量一個跟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陌生人,未作停留便轉(zhuǎn)過身去要上車離去。這時余憶終于走上前來懇求道:“莫徠,原諒我吧!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徠看著眼睛里含著淚水的余憶,轉(zhuǎn)頭對侃侃和小可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侃侃和小可看著莫徠堅定的眼神,便上車離開了。

  “我從沒想到我能做出這么可怕的事,那天我真是發(fā)了昏了,這幾天我一直在后怕、一直在反省……莫徠,你能原諒我嗎?”余憶痛徹心扉的懺悔著。

  “你真是虛偽又可憐……”莫徠冷冰冰的打量著余憶,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繼續(xù)說道:“我愛過你……剛認(rèn)識你的時候我覺得你儒雅又有內(nèi)涵,還帶著一種成年男人身上很少見的少年氣??珊髞砦也虐l(fā)現(xiàn)你任性刻薄、自我為中心、沒有一點共情能力,跟你在一起真的挺壓抑的……我知道你總以精英自居,刻意表現(xiàn)自己出口成章、學(xué)識淵博,可真實的你到底是什么呢?你只是一個資質(zhì)平庸、渴求安穩(wěn)世俗生活的普通人;你想追求你想象中那種高尚體面的人設(shè),可你自己知道你永遠(yuǎn)也達(dá)不到——”

  “別說了行嗎……”余憶痛苦的說道,聲音小到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到,莫徠這一番話仿佛錐子一樣刺進(jìn)了他心底最見不得光、最脆弱的地方,

  “可你又沒有勇氣面對真正的自己,你的懦弱讓你只敢依靠慣性生活,你這一輩子都會把自己活成一個悖論,折磨了自己也苦了別人,其實你自己心里應(yīng)該明白的,要不你為什么表現(xiàn)出這樣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替自己遮羞呢?余憶,比起我原諒你,我更可憐你?!蹦獜七€是繼續(xù)說了下去,然后就徑直離開了。只剩下余憶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仿佛被抽調(diào)了魂魄一樣不知道該去哪、甚至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

  不知道又過了幾天,在某一個黃昏,余憶出現(xiàn)在陸洲的小院門口,敲響了小院的大門。

  “你?”陸洲看到站在門口的余憶,還是稍稍有些驚訝。

  “我現(xiàn)在特別理解你為什么一個人住在山里……可以在這兒住幾天嗎?我給錢”,余憶向陸洲祈求著。

  陸洲見余憶這副頹喪可憐的模樣也不好拒絕,便放他進(jìn)了來。就這樣,余憶在陸洲小院的偏房住了下來。接下來的幾天里,陸洲察覺余憶有些不對勁,他一直郁郁寡歡、一言不發(fā),經(jīng)常獨自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遠(yuǎn)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雖然二人只見過一次十分不熟悉,但陸洲終于還是忍不住主動表示了關(guān)心:“朋友,是遇上什么難事了嗎?”

  “你試過被人戳穿的滋味嗎?那個你不愿面對也不愿承認(rèn)的自己被你愛的人揪出來拳打腳踢,讓你恨不得變成一個誰也看不見的透明人,躲進(jìn)一個誰也找不到的角落……”余憶惆悵的說道。

  “你是……失戀了吧?要不要陪你喝酒???”陸洲拍了拍余憶的肩膀,寬慰道。

  “你呢?你失戀過嗎?”余憶反問道。

  陸洲一時無話,沉默半晌。

  “我們又不認(rèn)識,可能等我離開這個小院以后再也不會見面,所以你還有什么顧慮嗎?”余憶追問著。

  “我可能算失過戀吧……”經(jīng)余憶這樣一說,陸洲反倒覺得有道理,這些天他一直在想著跟莫徠的關(guān)系卻無人傾訴,那么跟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聊一聊又能怎么樣呢?于是陸洲把自己跟莫徠相識、相戀以及莫徠媽媽引發(fā)二人之間產(chǎn)生嫌隙的過程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余憶,最后還問道:“你覺得我這算失戀嗎?”

  余憶久久的看著陸洲,原來莫徠真的是來杭州以后認(rèn)識的陸洲,而且陸洲明顯比自己更適合莫徠,他們才是志趣相投的一對,而且真像莫徠說的那樣,他們確實有段時間互不聯(lián)系了,這樣看來,自己的那套猜忌顯得那么無聊甚至齷齪。沉默良久后,余憶問陸洲:

  “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

  “你們倒真的挺合適,就這么不了了之不覺得可惜嗎?”

  “可能我就適合一個人生活,很難去容納別人、也很難被別人容納,她也是一樣吧……”

  余憶聽著陸洲的話陷入了沉思,眼前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另外一個莫徠,兩個同樣難以容納別人的人,原來也會如此難以彼此相融。也許是莫徠和陸洲的“分手”,沖淡了余憶自己以為的被背叛,余憶突然釋然了許多。第二天下午他下了山,在附近村子里買了幾瓶酒、打包了一些飯菜,拎回陸洲小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幕降臨。天空中繁星密布,月光皎潔,余憶邀請陸洲一起在院子里對飲。

  “其實我就是莫徠之前的男朋友”,喝了幾杯以后,余憶終于還是對陸洲坦白了。

  陸洲一臉驚訝的看著余憶,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以為莫徠是因為你離開了我,所以才又一次來杭州找她,現(xiàn)在想想啊……我簡直無法原諒自己的卑劣和庸俗”,余憶自嘲的笑了笑,又喝了一杯酒。

  “你去找過莫徠了?”陸洲警惕的問道。

  余憶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我現(xiàn)在是真的放下了、也看開了,我不會再打擾她了,更不可能再打擾你。對不起……”

  “那最好了,你都不知道你給她帶來了多少困擾”,陸洲冷冷的說道。

  “她也不知道她給我?guī)砹硕嗌倮_……”余憶說著似乎又有些傷感。

  “行了,咱們到此為止,你現(xiàn)在就走吧”,陸洲起身開了門。

  “好,再也不見……我回BJ了,以后我也要開始我的新生活了……”已經(jīng)有些喝醉了的余憶歪歪斜斜的起身剛走出小院,陸洲就重重的將門關(guān)上。余憶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向山下走去,他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的消失在夜色中……

  這一天程馳休息,想著梁恬從來沒來過自己家,就邀請她上門,并親自下廚做菜給她吃??墒橇禾翊┲簧砩萑A的服飾坐在塑料板凳上,看著面前簡易餐桌上擺著的幾個饅頭、幾盤炒的不怎么樣的家常菜就是沒法動筷子,表面上還得掩飾著百般嫌棄的情緒,極力的耐住性子?!俺园。∶看味际俏胰ツ慵?,出去都是你請我吃飯,這次你也嘗嘗我的手藝!喜歡的話我以后還給你做!”程馳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飯,一邊熱情的招呼著梁恬。梁恬無奈,只得勉為其難的吃了幾口,她若有所思的醞釀了一會,神情漸漸變得嚴(yán)肅了起來,盯著程馳的眼睛說道:“程馳,有件事是時候該跟你溝通一下了……”

  也不知道梁恬到底跟程馳說了些什么,沒過一會程馳就怒氣沖沖的摔門而出,梁恬跟在他后面還在勸說著:“就當(dāng)幫我一個忙還不行嗎?不行我再給你加十萬?”

  “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不對,你壓根就沒把我當(dāng)人!”程馳怒吼著。

  “程馳,你送快遞一年能掙幾個錢啊,我給你的這些錢夠你掙兩年的了吧,你不虧!”梁恬根本沒想到程馳反應(yīng)這么大,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誰稀罕你那點臭錢!滾!別等我抽你!”程馳手指著梁恬的鼻子罵道。

  “行!當(dāng)我眼瞎看錯了人!”梁恬生氣的扭頭就走。

  程馳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梁恬走到停在路邊的一輛豪車旁,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出豪車,梁恬滿含厭惡的回頭瞥了程馳一眼便上車離開。望著豪車漸漸駛遠(yuǎn),程馳流下淚來,卻又自嘲的笑了笑,他搞不懂自己怎么會這么天真,怎么會相信這樣一個女人會看上自己這樣一個平凡而貧窮的快遞小哥呢?

  梁恬就這樣從程馳的生活里消失了,他又恢復(fù)到以前那種機械的、每天起早貪黑奔波辛勞四處送快遞的生活,一起送快遞的大哥們都猜到了真相,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表現(xiàn)出哪怕是半點的嘲諷或奚落,反倒對程馳更加照顧,程爸爸也是一樣,他不想傷兒子的自尊,也對程馳那個“有錢女友”絕口不提,父子倆沒就此事談過哪怕一次,但是來自爸爸、以及大哥們心照不宣的善意程馳感受到了,也帶給他些許溫暖。

  這一天程馳恰巧來The Hours送快遞,恰巧此時莫徠正在為一名客人拍照,莫徠的工作室就位于程馳分管的區(qū)域,來往多次他與莫徠等人都還算熟悉,但是親眼看到莫徠拍攝還是第一次,輕柔的音樂聲中,光影閃動勾勒出的氛圍被如真似幻的投射到相機取景器里,加上莫徠與被拍攝者一來一往溫柔而又走心的對話,讓這段時間本就消沉落寞程馳不由自主的被深深的吸引到。當(dāng)拍攝結(jié)束后,他鼓足勇氣的走到莫徠面前問:“這個……我能拍嗎?”

  莫徠欣然答應(yīng),讓程馳就穿著他的快遞服,也沒做任何化妝修飾,完全原生態(tài)的坐在了相機前,她帶著侃侃和小可布置好了一切后,開始為程馳拍攝。

  “你覺得自己帥嗎?”莫徠拿起相機對準(zhǔn)了程馳,開始跟他聊天。

  “常有人這么說,可帥有啥用?不是照樣起早貪黑送快遞嘛?”程馳回答道。

  “你一天最多的時候送多少件快遞?”

  “最多的時候大概得兩百三四十件吧,我算過,最遠(yuǎn)的一次我一天跑了將近一百公里?!?p>  “你會同情自己的辛苦嗎?”

  “沒有,我送快遞的時候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你有女朋友嗎?你這么帥,喜歡你的女孩應(yīng)該不少吧?”莫徠親切的笑著問道,程馳開始一直顯得非常緊張,在莫徠娓娓道來、一來一回的聊天中,他終于放松下來,漸漸打開了內(nèi)心世界——

  “其實大部分收件人也都把我們當(dāng)成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尤其天氣熱了,我們東跑西跑經(jīng)常一身臭汗,有的收件人還會嫌棄我們,好心給他把快遞搬進(jìn)屋里,他不但把我們趕出去,還往我們身上噴空氣清新劑……可是有一個女孩不一樣,她住在高檔小區(qū)里,可一點也不高傲,拿我當(dāng)個人看、還對我特別好。我們確實交往了一段時間,可前不久她突然告訴我,她其實有男朋友、而且已經(jīng)懷了她男朋友的孩子,可那個男人暫時還沒法娶她,她又想把孩子生下來,就想跟我假結(jié)婚,給她孩子當(dāng)名義上的爸爸,也應(yīng)付一下她的父母,還愿意給我二十萬報酬。等她男朋友可以娶她了,她就跟我離婚……”

  程馳說著突然苦笑了一下,莫徠按動快門抓拍下了他的神情,程馳繼續(xù)說道:“我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像她這樣的女孩怎么會愿意跟我做朋友甚至談戀愛呢?我只是她物色來的有一點利用價值的物件。我本來很生氣,可后來想了想,她把我當(dāng)玩物、可那個老男人又把她當(dāng)玩物,她也是個可憐人……一個對迷路的小狗都那么有愛心的女孩,怎么會這么作踐自己?我想不明白,而且奇怪的是,現(xiàn)在我都忘了她是怎么利用我的,反而更同情她了……”

  莫徠起初以為這個帥氣的快遞小哥是想攀附那個有錢的女友改變自己的生活,聽程馳全部講完以后她反而為自己的這種猜測羞愧不已,眼前這個男孩心地非常純凈,他是真的喜歡那個女孩,否則也不會不顧自己受到的傷害反而去為那個女孩鳴不平。拍攝結(jié)束后,莫徠寬慰了程馳許久,而程馳反倒感謝莫徠說:“這些話我憋了很久了,又沒人可說,今天說出來我覺得心里舒服多了……”

  程馳剛離開不久,莫徠就意外接到了蘇眉的電話。

  “莫徠,余憶還在杭州嗎?”電話那頭蘇眉焦急的說道。

  “你打聽他干什么?”莫徠有些疑惑,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蘇眉和余憶因為她的離開不但已經(jīng)認(rèn)識,而且已經(jīng)有了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

  “他手機關(guān)機好幾天了、誰都聯(lián)系不上他,也沒去上班……他還在杭州嗎?你能找到他嗎?”蘇眉的語氣似乎帶著幾分哭腔。

  “我不知道啊,我以為他已經(jīng)回BJ了……”莫徠回答說。

  “你能去找找他嗎?求你了……”蘇眉哀求著莫徠。

  莫徠答應(yīng)了一聲,掛斷電話后連忙撥通了余憶的手機號碼,果然是關(guān)機。莫徠越來越疑惑,她最后一次見到余憶是出院那天,以后再也沒有過他的消息,莫徠開始有些擔(dān)憂,思來想去她想到了一個余憶可能會去的地方——陸洲的小院。

  莫徠顧不得那么多了,立刻驅(qū)車來到了陸洲的小院。蜿蜒的山路、起伏的群山曾經(jīng)是那么熟悉,現(xiàn)在卻因為太久沒有踏足而變得有些陌生,莫徠一路上腦補著余憶有沒有來找過陸洲、如果來過那么他現(xiàn)在還在不在、和陸洲又會發(fā)生些什么、而自己又會和陸洲發(fā)生些什么呢?帶著滿腹的心事敲開門見到陸洲的那一刻,一切熟悉的感覺仿佛全都回來了,這里曾是她的避風(fēng)港、她曾經(jīng)和眼前這個男人在這里度過了愉悅的時光……一切一切都近在眼前,近的仿佛一個小時前二人才見過面一樣。莫徠一時沉默,陸洲驚訝之下也不知道說什么,就這樣靜靜地對視了片刻,莫徠還是先開口了:“他在這嗎?”

  “他來過,三天前離開的”,陸洲簡短的回答道。

  “他說過要去哪嗎?”莫徠追問道,當(dāng)她看見陸洲一臉不解的望著她,連忙又補充道,“他失聯(lián)了”。

  “進(jìn)來說吧”,陸洲邀請莫徠進(jìn)入了小院。

  二人來到了正房,在莫徠的追問中,陸洲把余憶來找他的經(jīng)過詳細(xì)的復(fù)述了一遍,莫徠聽到余憶走的時候是喝醉酒的狀態(tài),而且還說自己想開了,要回BJ開始新生活,反而更不安了,因為她太了解余憶,這個人總是習(xí)慣自我欺騙。

  “不管怎么樣,我不希望他出事”,莫徠對陸洲說著。

  陸洲則主動提出要幫莫徠一起尋找余憶,就這樣,兩個人開始在靈隱山區(qū)四處尋找余憶。他們就像商量好一樣誰也沒提他們倆之間的事,然而山林茫茫,根本找不到余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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