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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如果被看到

第六章 靈車司機的擺渡旅程(四)

悲傷如果被看到 瑞德萬 2476 2022-09-15 10:46:00

  莫徠在醫(yī)院里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了,昨天晚上飲下放入安眠藥的咖啡后混沌中殘存的記憶讓她大致也能猜測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病床旁邊是熬了一夜、頭發(fā)凌亂、眼睛里布滿血絲的陸洲。

  “別怕,醫(yī)生說你傷得不重,恢復(fù)幾天就能出院了”,陸洲見莫徠醒了,關(guān)切的問道。

  莫徠拉住了陸洲的手,對他點了點頭,說道:“這下應(yīng)該能結(jié)束了吧……”

  “這兩個老東西太過分了,我們幾次退讓他們反而倚老賣老蹬鼻子上臉,這次我必須報警!”陸洲不忿的說道。

  “她怎么樣了?”莫徠問陸洲。

  陸洲不耐煩的回答道:“暫時沒死,樓下病房里住著呢。怎么?她把你弄成這樣,別告訴我你還要買束花去看她???”

  莫徠搖了搖頭,沒說什么。

  正在這時,傳來敲門聲,余爸爸走進了病房,低頭問道:“莫徠,你怎么樣了?”

  陸洲沒好氣的搶話道:“你來干什么?”

  余爸爸沒理會陸洲,繼續(xù)好言對莫徠說道:“我能跟你單獨聊聊嗎?”

  莫徠看了余爸爸一眼,對身邊的陸洲說:“你先出去一下,好嗎?”盡管陸洲不情愿也不放心,但見莫徠態(tài)度很決絕,只好離開了。

  病房里只剩下莫徠和余爸爸兩個人,一陣尷尬的沉默過后,余爸爸先開口了:“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余憶是他媽媽的精神支柱,沒有余憶他媽媽簡直就不知道怎么活……所以余憶出事對他媽媽打擊特別大,她根本沒法接受這個事實,精神都有點失常了……”

  莫徠打斷余爸爸,說道:“叔叔,這些天我其實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余憶出事到底是誰的錯、到底該誰來負責(zé)、又該怎么負責(zé)呢?沒錯,他是為了找我來的杭州,而且還來了不止一次,可他的死畢竟是一場誰也沒想到的意外,而且我追求我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真的錯了嗎?反正他讓我們活著的這些人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怪圈,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余爸爸長嘆一口氣,說道:“我想好了,你的住院費、你工作室的損失我全部賠償,只有一個條件,你放過余憶的媽媽吧……莫徠,不是跟你說客氣話,我們其實一直都挺喜歡你的,聽說你跟余憶分手了,我們真的挺遺憾的,可是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F(xiàn)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錯、到底誰該負責(zé)了,這恐怕是個永遠也不會有答案的問題了……”

  莫徠聽了余爸爸的話也有些茫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余爸爸見莫徠不說話,走到病床前,哀求她道:“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可我們這個歲數(shù)的老人已經(jīng)沒有未來、沒有希望了,唯一的寄托就是兒子,現(xiàn)在兒子都沒有了、要是再失去妻子,我真不敢想象我該怎么活。孩子,放過你阿姨吧,讓我等死的路上也好歹有個伴啊……”

  余爸爸說得老淚縱橫,莫徠卻并沒表現(xiàn)出幾分動容,她平靜的問余爸爸道:“我可以放過她,可她能放過我嗎?”

  “這個你放心,有我在呢!”余爸爸迫不及待的表態(tài)道。

  “等她出院后你們必須馬上回BJ,以后再也不要聯(lián)系、不要見面,就當(dāng)我們從來沒認識過,你們能做到嗎?”莫徠問。

  “只要你答應(yīng),我們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余爸爸回答的很決絕。

  “我答應(yīng)了,你走吧”,莫徠轉(zhuǎn)過臉去,背對著余爸爸。

  余爸爸走出了病房,一直守在病房門口的陸洲連忙走了進來,急切的問莫徠道:“他都跟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我們談了一場交易……”莫徠面無表情的回答著陸洲。是啊,一場涉及生死、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就這樣以一場“交易”草草收場了,莫徠搞不懂是自己涼薄還是這個世界其實本就這樣簡單?

  這一天臨近下班時分,江大智穿戴整齊走進了武圓工作的超市。

  一進門,江大智就看到琦琦又來找武圓了,兩個人又在說著什么。

  “人家見了你以后對你挺滿意的,還想約你再見面呢!人家條件真挺不錯的,你考慮考慮呀?……喂,你不說話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是真心拿你當(dāng)朋友、為你好才把他介紹給你的?”琦琦追在武圓屁股后面喋喋不休的勸說著,武圓就是一句話也不說。江大智聽著琦琦的話明白了個大概,他昂首挺胸的走到了武圓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跟我走”,江大智目光咄咄的看著武圓。

  “去哪?”

  “麗江,你說過你想去那里度蜜月。度蜜月可不能一個人。”

  江大智和武圓對視著,彼此都盯著對方的眼睛,像是在較量、又像是在印證著什么。

  “我還有工作……”武圓回答道。

  “再找新的”,江大智不容置疑的說道。

  “喂,你這個人怎么回事,都分手了你還來糾纏——”琦琦插嘴,想阻攔江大智。

  “跟你沒關(guān)系!”江大智對琦琦大聲說道。

  琦琦愣在原地,她看著武圓,期盼著武圓為她說話,熟料武圓看都不看她一眼,說道:“你沒聽見他說什么嗎?”琦琦見狀賭氣的走到一旁不遠處,抱著膀子冷眼旁觀。

  “你會對我好嗎?”武圓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溫柔。

  “會,一輩子。”江大智剪短有力的回答道。

  武圓端詳著江大智,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對他說道:“我去辭職”。

  說罷,江大智和武圓一起轉(zhuǎn)身走了,只剩下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的琦琦。

  機場高速上,一輛出租車飛馳而過,江大智和武圓坐在出租車的后排。

  “大智,我突然覺得今天我做了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比我當(dāng)年選上省田徑隊還要驕傲!”武圓開心的對江大智說道。

  “我也一樣!我再也不在乎別人瞧不起我的工作了!”江大智也開心的回應(yīng)著武圓。

  車窗大開,風(fēng)迎面吹來,二人相視一笑。對于江大智和武圓這兩個內(nèi)心驕傲、卻在現(xiàn)實世界里不得志的人來說,甚至對于很多人生失意、庸碌無為的人來說都是這樣——愛情就是他們僅剩的“驕傲”了吧……

  出租車音響中傳來一首歌曲:

  如果感到悲傷我會陪你曬太陽,

  不帶雨傘不帶手表不慌也不忙。

  翻個跟頭喝瓶汽水生活有希望,

  忘掉煩惱忘掉憂愁天空真清朗。

  如果感到快樂我會陪你去遠航,

  阿貓阿狗海綿寶寶全部都帶上。

  手牽手肩并肩我們含著棒棒糖,

  不怕失敗不怕黑暗迎面浪接浪。

  ……

  莫徠出院了,她聯(lián)系了裝修人員準(zhǔn)備修繕工作室。剛走到工作室門口就看到一個很新的紙箱,上面還寫著自己的名字。莫徠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沒什么人,于是拆開了紙箱,里面竟是自己和余憶戀愛時的合照!其中一張照片后面還用紅色的筆寫著一行字:“我不會原諒你的”。莫徠嚇得將照片掉在了地上,她突然想起去殯儀館那天有輛詭異的出租車一直跟在自己車后面,自己的車也被人噴過紅漆蓄意破壞……她明白這些事絕對不是余憶父母所為,包括這些照片,因為余憶父母不可能有這些照片。那么這個躲在暗處的人到底是誰呢,莫徠感到一種徹骨的恐慌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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