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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如果被看到

第十一章 無價的你(二)

悲傷如果被看到 瑞德萬 3846 2022-10-17 10:00:00

  這天晚上同樣無眠的還有莫徠。白天時孟緹的那番話在她心中種下了種子,雖然她跟孟緹的經(jīng)歷雖然完全不同,但那種周圍被鉛塊塞滿以致自己成了無處安放的存在的心理感受卻是何其相似呢!孟緹說出了藏在心底的絕望和無奈,卻把它們加倍的傳遞給了莫徠。

  這一夜,莫徠都沒搞清楚自己到底睡沒睡著,清晨起床時她突然感到一種難以抑制的躁郁和心慌,以至做早餐的時候失手摔碎了盤子,這仿佛一個導火索一下子點燃了她心中莫名的憤懣,她胳膊用力一掃,將桌子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掃到了地上,在雜亂的破碎碰撞聲中,她的生活似乎也已經(jīng)到了失控的邊緣。過了好一會,莫徠才漸漸恢復平靜,再不給自己的生活尋一個出口,她似乎真的要陷入瘋狂了。她迫切的需要做些什么來填補空虛的生活,可她能做什么呢?短短一瞬間無數(shù)個念頭在莫徠腦海中閃現(xiàn)……最終她訂了一張去BJ的機票,決定去BJ看望媽媽,也許媽媽能成為自己生活的出口?莫徠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又電話跟侃侃囑咐了幾句,便踏上了前往BJ“尋覓”的旅程。

  莫徠沒有事先告訴媽媽,因為她都不知道怎么跟媽媽說自己此行的目的,如果單純說“來看看你”,那反倒顯得有些虛偽了。開門的那一瞬間,突然到訪的莫徠明顯讓媽媽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慌亂,莫徠見到許久未見的媽媽更是吃了一驚,因為媽媽穿著長裙、束起了頭發(fā)還畫著妝,莫徠不禁問道:“媽,你這是要上臺演出?。俊币贿呎f著莫徠一邊自顧自的往屋里走,這時更讓她意外的事情發(fā)生了,她看到一個跟媽媽差不多同齡、穿著一身西裝的老年男人正手足無措的站在客廳里,尷尬的望著她。

  “這是……你就叫沈叔叔吧,我的舞伴”,媽媽故作鎮(zhèn)定的跟莫徠解釋道。

  “你就是小徠吧,常聽你媽媽說起你,說你很優(yōu)秀很有才華”,沈叔叔笑著跟莫徠打招呼,莫徠也笑著跟他寒暄了幾句。

  這時媽媽又趕緊插話補充道:“我在老年活動中心那邊報了個舞蹈班,正要跟你沈叔叔去演出呢……”

  莫徠望著媽媽和沈叔叔慌亂甚至有些羞澀的樣子,心里明白了幾分,于是說道:“媽,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您還會跳舞呢?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那我必須得去給您加油助威去???”

  “你就別去添亂了!再說大老遠從杭州飛回來,也得休息休息??!”媽媽百般拒絕,但最終還是拗不過莫徠,只得勉強答應下來。

  在老年活動中心里,莫徠望著臺上和沈叔叔一起跳舞的媽媽那神采飛揚的樣子,情不自禁的笑了,她看出媽媽是真的很開心,而她也由衷的希望媽媽能過得開心充實……

  當天晚上,莫徠就擠到了媽媽的床上,依偎在媽媽身邊問她道:“媽,老實交待,您跟沈叔叔是什么情況?”

  “沒大沒?。』啬阕约何菟?!”媽媽難為情的回絕了莫徠,翻身關了燈。

  莫徠卻不依不饒繼續(xù)追問:“您不說我就不走!沈叔叔是哪里人、多大了、家里什么情況、你們認識多久了?”

  “他就是我的一個舞伴,你打聽這些干嘛?”莫媽媽繼續(xù)推脫著。

  “您當我是瞎子???我一眼就看出來你們倆有意思!”莫徠說道。

  在莫徠窮追不舍的詢問下莫媽媽終于松口了,原來沈叔叔跟媽媽已經(jīng)認識三個月了,他比媽媽大四歲、六年前喪妻、還有一個獨生子在國外工作,得知一切后莫徠勸媽媽道:“挺不錯的,您好好跟人家相處吧。我先表個態(tài)啊,您要是跟沈叔叔再婚我絕對沒意見。”

  “你這都哪跟哪???人家一個退休的大學教授能看得上我?”莫媽媽依舊回避著這個話題。

  “您別騙自己了,您明顯也是喜歡他的……”莫徠又說道,這次媽媽沒再說話。

  這天晚上,莫徠跟媽媽同床而臥,為了媽媽晚年的幸福、也順便幫自己找到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莫徠心中醞釀著一個計劃。這個夜晚,她睡得很安心……

  自從那天深夜做出了那個危險而又無人知曉的舉動后,孟緹仿佛被自己嚇到了,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整日只是默默照顧朵朵、甚至一天都跟婆婆和老公都說不到十句話。這天早晨,孟緹很早便起床了,她化了個精致的妝容、穿上職業(yè)套裝準備出門。此刻婆婆外出買菜沒在家,只有保姆一個人在客廳里照顧著朵朵,見孟緹穿成這樣也有些奇怪,于是試探的問了一句:“你要出門?。俊?p>  “對,我上班去”,孟緹對保姆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了,只留下有些疑惑不解的保姆,她都不知道孟緹什么時候又有了工作了。

  孟緹來到公司,笑著跟前臺打了個招呼,便徑直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推門的一剎那,她看到辦公室里坐著一位同事,于是好奇的問道:“你怎么在這?”這名同事便是已經(jīng)升任CEO的Steven,之前便認識孟緹,見孟緹突然出現(xiàn)在公司已經(jīng)很是疑惑了,被她這樣問更是完全摸不著頭腦,便回答道:“這是我的辦公室?。俊?p>  “你的辦公室?”孟緹也開始疑惑起來。

  雖然孟緹已經(jīng)離職三年了,但是公司里還是有很多同事都認識她,見此情形便紛紛圍攏到辦公室門口看個究竟。此刻黎惜擠過人群來到孟緹身邊,低聲問道:“姐,你怎么來了?”孟緹看看身邊的黎惜,意識似乎有些模糊了。黎惜觀察著孟緹有些不清醒的樣子很是為她擔心,又見圍觀的同事很多,于是攙扶著孟緹將她帶出了公司,二人在電梯廳駐足。

  “姐,你可別嚇我?。∧銇砉咀鍪裁窗??”黎惜著急的問道。

  孟緹又沉默了好一會,似乎才“清醒”過來,原來她以為自己還沒有辭職,于是一早起來上班,她竟然把現(xiàn)在當成了三年前!面對黎惜關切又著急的眼神,她難為情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我今天……沒事,你回去工作吧!”孟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跟黎惜解釋,只想趕緊逃離這里,她按下了電梯鍵快步走了進去。黎惜很不放心正想追上去,卻被另外幾個進電梯的人擋住,她連忙通過另外一部電梯來到地庫。

  此刻,孟緹已經(jīng)開了車門正要上車,黎惜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

  “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不能跟我說嗎?”黎惜追問道。

  “沒事,你快回去工作吧”,孟緹說著就要上車。

  黎惜強行攔住了孟緹,說道:“你要去哪?”

  這一瞬間孟緹突然噎住了,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于是簡短回答道:“回家”,說完便推開黎惜上了車。

  黎惜拍著車門勸孟緹道:“你這個樣子別開車了!我?guī)湍憬休v車吧!”

  孟緹卻搖上了車窗,猛踩油門、快速轉(zhuǎn)向,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汽車駛離了地庫。望著孟緹的車飛速的離開,黎惜更加提心吊膽,她馬上撥通了康佑啟的電話,將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要他趕緊去找孟緹,否則可能要出事。正在跟客戶談判的康佑啟得知情況后,不管不顧的放下一切工作,開車出來尋找孟緹,他熟知孟緹以前從公司回家的路,然而沿途卻沒見到孟緹的身影,又回家看了看孟緹還沒回家,康佑啟更加著急了,他把孟緹常去的地方找了個遍,卻依舊沒找到她……

  此時此刻,孟緹正開著車在陌生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行駛著。時值初秋,但正午的陽光依然如盛夏般暴曬耀眼,坐在車內(nèi)的孟緹卻直冒冷汗,她著實被自己嚇到了,她竟然精神失常一樣以為自己還在公司上班,全然忘了三年前就已經(jīng)辭職了。不知不覺間,孟緹駛?cè)肓艘粭l長長的隧道,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開快點、再開快點,撞到旁邊的墻上去!只要撞上去你就什么煩惱也沒有了……”孟緹身邊仿佛分裂出另外一個自己,那個新的自己在誘導著她撞車自殺一了白了,那個聲音是那么真切,仿佛就貼在耳邊。旁邊隧道的墻壁上,頭頂?shù)臒艄舛荚陲w速倒退著,讓孟緹有些眩暈有些迷幻,她竟然真有一種撞上去的沖動,轉(zhuǎn)而又被自己這個可怕的念頭嚇了一跳。她連忙開了車窗透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清醒起來,又開了導航準備回家,卻在變道的一剎那將油門當成了剎車,一聲激烈的碰撞聲,車果然撞到了隧道的墻壁上……

  幾個小時后,康佑啟接到了交警的電話得知孟緹出事了,他連忙趕到了出事的隧道,只見孟緹失魂落魄的坐在路邊,整個人仿佛失去意識一般。

  “孟緹!”康佑啟緊緊的把孟緹抱在懷里,孟緹虛弱的蜷縮在康佑啟懷里,終于崩潰大哭起來。康佑啟輕輕拍著孟緹的背,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呢……”

  康佑啟跟交警處理完事故之后,便帶孟緹回了家。沒想到這次事故就像一個開關,從此以后孟緹開始變得越來越不正常,偶爾恍惚時她仿佛徹底回到了三年前,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女兒,而且開始出現(xiàn)幻聽,總聽見手機在響,是公司又需要她、對她委以重任了,清醒后她又開始不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孟緹的反常讓康佑啟和媽媽備受折磨,也終于讓康佑啟下定決心送孟緹去醫(yī)院治療。

  一天晚上,孟緹又幻聽覺得手機響了,她在家里四處翻找著自己的手機,康佑啟決定借此機會跟孟緹攤牌。

  “又找手機呢?”康佑啟問道。

  “對呀,這么晚了公司找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你也幫我找找啊?”孟緹一邊焦急的找著手機,一邊對康佑啟說道。

  這時,康佑啟拿出了孟緹的手機向她展示著,并說道:“你的手機在這,你看看它響了嗎?”

  孟緹從康佑啟手中一把奪過了手機,說道:“你是不是給我掛了???耽誤我工作你負責嗎?”

  “你看看通話記錄,有沒有人給你打電話!”康佑啟不耐煩的說道。

  孟緹果然檢查了一下通訊記錄,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竟沒有一個人給她打電話,不由得怔住了。她沉默了一會才掩飾的說道:“哦,可能是我聽錯了……”

  孟緹正要回臥室,被康佑啟一把拉住,他換上溫和的語調(diào),對孟緹說道:“孟緹,你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不為自己想,總得為我和朵朵想想吧,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孟緹長嘆一口氣,卻沒有回應什么。

  康佑啟繼續(xù)說道:“我已經(jīng)跟預約了三院的專家,明天我們?nèi)タ瘁t(yī)生吧?!?p>  孟緹久久的沉默著,早已淚流滿面,痛苦的感慨道:“我的人生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第二天一早,康佑啟就陪著孟緹來到了醫(yī)院,經(jīng)專家診斷,孟緹被確診為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癥,而且已經(jīng)相當嚴重,必須馬上住院治療??涤訂⒉幌Щㄖ亟馂槊暇熡喠艘?guī)格最高的病房,安置好孟緹以后他就回了公司,他不顧上司的百般勸阻甚至威逼利誘,冒著斷送職業(yè)生涯的風險提出了休假——他要在醫(yī)院里陪伴孟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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