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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如果被看到

第十二章 生命的到來就像萬馬奔騰 (一)

悲傷如果被看到 瑞德萬 3369 2022-10-21 13:59:59

  就在莫徠因蘇眉懷了余憶的遺腹子而震驚不已時,在千里之外的杭州,也有一個女人因為自己的懷孕而陷入了糾結。

  “你懷孕已經(jīng)八周,從剛才做的檢查來看一切正常,恭喜啊”,醫(yī)生笑著對徐佳子說道。

  “懷孕?”徐佳子震驚的說道,仿佛不愿聽到這個消息,說完她又小聲的默念道,“這不可能啊……”

  醫(yī)生壓根沒注意徐佳子的神態(tài),她將病歷和檢查報告遞還給徐佳子,并例行公事的囑咐道:“去產(chǎn)科建個檔,安心保胎吧?!?p>  “謝謝醫(yī)生”,徐佳子接過病歷和檢查報告,起身離開了。

  離開醫(yī)院的時候,徐佳子正好路過產(chǎn)科,她在門口駐足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沒有進去建檔,而是徑直離開了醫(yī)院。這次懷孕對于徐佳子來說實在是太意外了,明明她跟老公一直是避孕的,她并不想要這個孩子。一來她為了照顧大兒子昊昊做全職主婦已經(jīng)好幾年了,現(xiàn)在昊昊上幼兒園了,她正準備重新找工作,才二十八歲的她難以承受再生一個孩子在家做全職主婦的生活了;二來是老公李海陽一年前曾出軌,看在孩子的份上、再加上老公誠懇的認錯態(tài)度以及百般承諾,她選擇了原諒老公,但一年過去了仍然心有芥蒂,這么快又生一個孩子,她覺得這份付出不太值得。

  思來想去,徐佳子決定去找老公攤牌。她來到老公經(jīng)營的汽修店,將剛剛的檢查報告往老公辦公桌上一放,便以冷冰冰的態(tài)度不容置疑的說道:“我又懷孕了,但我不想要這個孩子?!?p>  李海陽一愣,拿起檢查報告看著,卻并未說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昊昊上幼兒園,我正準備找工作呢,我可不想再生一個孩子,在家不見天日的耗上兩三年”,徐佳子連珠炮似的說道,一副老公欠了她很多的樣子。

  李海陽還是沒說話,但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顯得格外疲憊。

  “你倒是說句話呀!”徐佳子質問般的說道。

  “行,你不想要就不要吧……”李海陽說道。

  李海陽答應的如此痛快倒是讓徐佳子有些意外,她又接著說道:“那這事就不要告訴你爸你媽了”。

  說完,徐佳子轉身正要走,突然聽見李海陽在背后叫她:“等等”。

  徐佳子回過身來,只見老公又沉默了半晌才低聲說道:“晚上回去我們談談吧?!?p>  “行啊”,徐佳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她以為老公還是想要這個孩子,晚上可能會想盡辦法說服自己,但她也想好了,不管老公怎么說,她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徐佳子的家在杭州近郊城鄉(xiāng)結合部一個很普通的小區(qū)里,這天晚上她早早的做好了準備,心里組織著如何反駁老公的話語,就等著老公回家跟他爭論一場。等了很久,李海陽回來了,他面色有點發(fā)紅,身上還有股淡淡的酒氣。

  “你喝酒了?”徐佳子問道。

  李海陽沒說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沙發(fā)對面,低著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徐佳子打量著李海陽,早已打好腹稿的她很自信的問道:“你不是要跟我談談嗎?說吧。”

  “我們離婚吧”,李海陽聲音很低,但仿佛用了自己全部的氣力才說出口。

  短短五個字對徐佳子來說儼然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她萬萬沒想到老公會跟她提出離婚。一時間天旋地轉,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覺得我們的婚姻再維持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了……我找律師咨詢過了,我以前出過軌、算是過錯方,房子、車還有家里的存款全都給你,在你找到工作之前我還可以每個月給你五千塊錢,但我只有一個條件,昊昊要跟著我”,李海陽繼續(xù)說道。

  徐佳子沉默了良久才漸漸緩過神來,她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李海陽并未回答,他從兜里拿出一把鑰匙放到了茶幾上,說道:“這是車鑰匙和家里的鑰匙,我暫時先住到我哥們家,你想好了給我打電話吧?!闭f完,李海陽起身就走了。只剩下徐佳子一個人坐在空空蕩蕩的客廳里,很明顯,李海陽早就有離婚的念頭了、早就決定要離婚了、甚至預謀已久的找律師咨詢過做好了準備,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開口,這次徐佳子要引產(chǎn)孩子的事恰恰給了他一個開口的機會。只是徐佳子從未察覺到李海陽的心意,所以此時此刻,她徹底沒了主意,根本不知道老公是怎么想的、更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離婚,現(xiàn)在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了……

  莫徠來到了蘇眉所住的小區(qū),這是上次見面時蘇眉告訴她的,當初余憶給她準備的婚房就在這個小區(qū)里,她猜測蘇眉應該就住在那棟房子里。朝那棟房子走去的時候,莫徠突然遠遠的看見樓門口蘇眉正送著余憶的父母走出來,蘇眉旁邊還站著一個看起來像保姆的中年女人,余憶的父母有說有笑拉著蘇眉的手噓寒問暖一番后轉身走了,蘇眉笑著跟他們道別后,在保姆的陪伴下在小區(qū)里散著步。莫徠待余憶父母走遠后,走上前去來到蘇眉面前,說道:“蘇眉,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再跟你談一談”。于是蘇眉支走了保姆,和莫徠一起來到小區(qū)內一個花園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莫徠打量著這個小區(qū),熟悉而陌生的情景,不由得心中感慨,曾經(jīng)被自己拒絕的婚房現(xiàn)在成了蘇眉居住養(yǎng)胎的地方,世事變遷有些諷刺也令人慨嘆不已,她問蘇眉道:“我知道你還對我有芥蒂,覺得余憶的死是我的責任,可過去這么久了,我們又是從小到大的朋友,有些話我還是得跟你說……”

  “我是恨過你,可自從有了寶寶以后……”蘇眉輕輕的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神情十分恬淡而平靜繼續(xù)說道,“我什么都看開了,我不恨你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這個孩子好像把那些不好的東西全都帶走了,給我?guī)淼亩际敲篮玫摹?p>  “是余憶的父母求你把孩子生下來的嗎?”莫徠又問道。

  蘇眉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說道:“叔叔阿姨對我特別照顧,隔三差五就來看我,你跟余憶以前那套婚房他們也已經(jīng)過戶到我名下了。當然了,我也不是沖這套房子,孩子是叔叔阿姨的孫子、但也是我的孩子啊,我當然想把他生下來了?!?p>  “這是你自己的生活,照理說我沒有資格說什么的,可是你真的想好了嗎……你準備好做一個單親媽媽、撫養(yǎng)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了嗎?”莫徠問道。

  “他有爸爸、雖然他的爸爸已經(jīng)不在了,而且他還有爺爺、奶奶和媽媽,他一定會健康快樂的長大的!”蘇眉漸漸有些不耐煩了。

  “那你自己呢?我知道你對愛情和婚姻很向往,你自己也應該能預想到有了這個孩子以后你會面對什么,你還會有那么多機會嗎?”莫徠繼續(xù)問道。

  “有了他,那些都不重要了……”蘇眉說著突然打量著莫徠,如同打量一個陌生人一樣,帶著幾分奚落的說道:“你怎么了?我認識的莫徠是個挺超前的人,你跟我說的這些陳詞濫調怎么跟我爸媽說的一模一樣?”

  莫徠沒有理會蘇眉的奚落,她繼續(xù)問道:“我沒想到你這么愛余憶,可對余憶的愛能支撐你過完漫長的一輩子嗎?”

  “好了!”蘇眉終于忍不住爆發(fā)了,“我本來好好的,你跑來跟我說了這一堆,你到底什么居心?你沒想到我這么愛余憶,我也沒想到你這么恨余憶,恨到容不下他的孩子嗎?”

  莫徠趕緊安撫蘇眉道:“你真的誤會了,余憶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過去時了,我只是為你考慮”。

  蘇眉冷笑了一聲,說道:“莫徠,你大概從沒有像我這樣愛過一個人吧?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所以你理解不了我。以前我很羨慕你,覺得你什么都有了,現(xiàn)在我才看出來你其實很空虛,你什么都沒有,我開始同情你了。以后也請你不要再打擾我了?!?p>  蘇眉說完起身就走了,莫徠看著她和保姆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蘇眉是誤解了她,她這番勸阻跟余憶并無關系,只是出于對蘇眉的擔憂和關心;但蘇眉也看穿了她,陸洲、蘇眉都找到了可以讓他們沒有顧慮踏實走下去的生活方式,而她自己呢,確實如蘇眉所說的那樣“什么都沒有”……

  只是此時的莫徠并不知道,她出于好意的來訪給蘇眉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回到家后心情還是久久不能平靜。蘇眉其實并沒有她在莫徠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篤定,知道自己懷孕時她也猶豫害怕過,是余憶父母的關心、以及出于一個母親的本能讓她漸漸平靜下來,然而莫徠的那番話又喚醒了她的擔憂、更讓她回憶起了余憶的死、思慮起未來單身媽媽的生活,不由得悲從中來。情緒郁結于心,終于讓蘇眉的身體出現(xiàn)了狀況,她突然覺得心慌氣短、頭暈頭痛起來,保姆連忙將她送到了醫(yī)院。

  余父余母聞訊也第一時間趕到了醫(yī)院,經(jīng)過一番詳細的檢查,他們從醫(yī)生口中得知了讓他們擔憂不已的信息:蘇眉出現(xiàn)心慌氣短、頭暈頭痛很可能是情緒過于激動造成的,而且這種情緒會傳遞給胎兒,甚至使胎兒發(fā)生畸形以及胎兒的身體不適等癥狀,嚴重的可以刺激孕婦的子宮收縮,從而出現(xiàn)先兆流產(chǎn)的現(xiàn)象。目前看來蘇眉和胎兒的情況還算良好,但需要住院進一步觀察。這對余父余母來說不異于晴天霹靂,蘇眉的孩子是他們老年喪子的絕望中唯一一絲希望,這個孩子萬一再有什么閃失,他們真的會承受不住這份打擊。二老找到保姆了解情況,聽保姆的描述他們猜出莫徠來找過蘇眉,于是將一腔的憤恨都轉移到莫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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