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師滅祖的廢物”
路過的弟子中有人戲謔開口。
云寧呲牙扭頭望去,四五個羽衣峰的弟子正簇擁著身材高大的李新成闊步走來。
這一刻他的目光猶如禁地內(nèi)的妖獸,兇狠殘酷。那名開口的羽衣峰弟子被他目光所懾臉色一白落后一步,正好躲在李新成身后。
“怎么,你這罪人還想在清心殿前對同門下毒手不成?”
李新成倒打一耙,眼神陰冷的看了過來,同時一股元嬰修士的強大氣勢壓迫而來,他看出了云寧低他一境的金丹修為,想要用氣勢壓迫著云寧跪倒。
這種把戲他曾在新進弟子身上用過多次,那些修為低的弟子被他氣勢震懾不消片刻就堅持不住跪地求饒。
只可惜他這次遇上的是云寧,這個在古戰(zhàn)場見識過了大妖伏尸,蛟龍隕落的震撼畫卷,又面對過妖王的千丈法相,同時還是神秘劍經(jīng)的傳人。
李新成的這點氣勢在此時的云寧看來比之禁地罡風(fēng)還要弱上一些。只是下一秒就見他目光一轉(zhuǎn),臉上露出一絲痛苦和畏懼的神情,如同一葉孤舟搖搖晃晃腳步虛浮。
“哈哈,被新成師兄氣勢震懾,這個廢物怕了,你看他路都走不穩(wěn)了?!?p> 看到云寧踉蹌后退,剛才那名被他眼神嚇退的弟子跳出來大聲嘲笑,似乎這樣能夠找補回先前丟失的臉面。
“我已悔過百年,如今不再是罪人了”云寧大聲辯解。
“新成師兄和新文大師兄都是咱們羽衣峰的天之驕子,又是孿生兄弟,修為深不可測,這個廢物被嚇到也屬正常。”
其余羽衣峰弟子也跟著嬉笑,同時大聲吹捧李新成。
聽到別人提起自己的大兄李新文,眼神陰狠的李新成面有得色,他那大兄可是僅次于掌門首徒的天才,早早就去了前線殺妖,只等積累足夠戰(zhàn)功就能回來。
面露“痛苦”的云寧慌亂后退,險些摔倒。連忙抽出被他綁在身后的破劍橫在胸前,“色厲內(nèi)茬”的道:“我不想惹事,只是想在此處緬懷師父而已?!?p> 他有意讓自己的語氣中帶著痛苦和懊悔,面對五名羽衣峰弟子的逼迫,死死握著手中暗淡無光的破劍。
這時在五人身后的遠處,一位執(zhí)事正好帶著幾個離開玉溪峰的弟子緩緩走來,他們顯然注意到了正被“欺負”的云寧,幾人駐足默默關(guān)注著這邊的動靜。
此時在他們看來云寧就是一個悔過百年后終于洗心革面的弱小弟子,在得知自己師父身死的消息后,悲痛之下想要在記憶中師父待過的地方緬懷一下。結(jié)果被恰好路過的羽衣峰弟子奚落羞辱的可憐形象。
一時間幾人不免生出一絲同情,畢竟羽衣峰弟子的驕橫是整個宗門出了名的,特別李新成仗著他那個大兄更是跋扈囂張,這些年被他欺負過的各峰弟子多不甚數(shù)。
看到執(zhí)事等人的面容變化后,“努力”穩(wěn)住身形的云寧內(nèi)心微微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些家伙還算有人性,知道同情弱者。
“你不想惹事?呸,你這廢物也配惹事?”李新成呲笑一聲,眼神中帶著揶揄。
早已得了他暗中授意的羽衣峰弟子越發(fā)得意,步步緊逼來到云寧身前。
“你這廢物就不該活著,既然天絕禁地不收你,不如老子今天就弄死你,也算為宗門做貢獻了?!?p> 那人說著又踏前一步。
云寧“害怕”極了,大聲道:“宗門禁止殘殺同門,我才不怕你們”
原本聽到前半句話后那名羽衣峰弟子還有些猶豫,結(jié)果云寧后半句話一說出來,活脫脫就是一個依仗宗門律例的小人得志模樣。一時間讓那人惱怒不已。
這時候李新成陰慘慘的音聲傳來,“宗門雖然禁止同門相殘,但如果是同門之間比斗的話是可以的。”
“武師弟跟你一樣是金丹修為,相互切磋一下雖說受傷在所難免,但只要不傷及性命,宗門就不會禁止?!?p> “對啊,我跟云師弟百年未見,想要切磋一下而已。”
聽著李新成的話,那人臉色逐漸猙獰。
終于說到點上了,云寧心底冷笑,帶著顫音喊道:“我不跟你打,你我修為一樣,若是打急了收不住手傷到我怎么辦?!?p> 他此時的神情就好像在說:我不要,我害怕。只是他這樣表現(xiàn)更讓幾人興奮。
他完全不擔(dān)心對方會放過自己,要說此時整個門派中最想要他死的人非李新成莫屬。
因為只要他活著,當(dāng)年的事就有暴露的可能,當(dāng)年跟李新成偷情的清蓮峰白師姐可是有婚約在身的人。
雖說已經(jīng)嫁過去了,但是萬一被人知道了兩人的奸情,就算他師父貴為門中大長老也一樣保不住他。
要知道白師姐的那位道侶可是與衡陽山實力相當(dāng)?shù)拇蠛优烧崎T首徒。
“那不如我來陪云師弟練練手,我雖高師弟你一個境界,不過我會壓境與你切磋,保證不會傷到師弟你的?!?p> 李新成身子前傾嘴角帶笑,刻意加重了語氣,“如果師弟不答應(yīng)的話,我可就要提出決斗了,要知道決斗是不能拒絕的哦,到時候上了擂臺就沒現(xiàn)在這般簡單了。”
話語中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為了磨練門中弟子的戰(zhàn)力,門派不會禁止弟子之間的決斗,而且必須接受,當(dāng)然前提是不能出現(xiàn)傷亡。
之所以有這樣的規(guī)定也是出于無奈,自十萬年前那場大戰(zhàn)過后,人族與妖族都開始休養(yǎng)生息。
但是妖族依舊在大妖的帶領(lǐng)下逐步蠶食人族地盤,哪怕各大宗門的精英弟子輪番前往前線協(xié)助人類抵御妖族,也只能稍稍減緩人類領(lǐng)土的流失。
同時宗門為提升各峰弟子戰(zhàn)力于是提出了不準(zhǔn)拒絕決斗的門規(guī)。
目的就是為了磨練弟子的戰(zhàn)斗技巧,增加在前線活下來的幾率,因為每一個弟子都逃不過去往前線的命運,若是讓妖族占領(lǐng)了人間那么這些溫室中長大的弟子一樣要死。
這是一個殘酷的事實,沒有人能逃得掉。
這時候那位執(zhí)事帶著一眾弟子走了過來,李新成立馬換上一副恭敬模樣邀請執(zhí)事做見證,“萬般無奈”的云寧最終被“逼迫”著同意了這場比斗。
通過剛才的耽擱,清心殿前集聚的弟子也越來越多,殿前廣場上云寧手握破劍,因為“緊張”手中長劍“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人群中傳出陣陣哄笑,這樣的遭遇其實在場的好多弟子都經(jīng)歷過,云寧的表現(xiàn)喚起了他們心底的記憶,一時間難免又生出更多同情。
壓境的李新成獰笑著逼近,手中長劍劃出一道殘影,用的是羽衣峰最凌厲的劍招,如長河掛日聲勢浩大。
云寧舉劍檔格,在一陣密集的“叮當(dāng)”聲中踉蹌后退,每一次都險之又險的避過要害,卻又能恰到好處的被劃破點皮膚。
本就破爛的長衫越發(fā)襤褸不堪,他弱小可憐的形象越發(fā)深入人心,可只要細看就能發(fā)現(xiàn)他基本沒怎么受傷,大多數(shù)傷痕都是看著血腥其實都是皮外傷而已。
云寧之所以敢答應(yīng)跟李新成比試并非是因為對自己的盲目自信,禁地之中無數(shù)次的搏殺,一次又一次在生死邊緣徘徊早已讓他擁有了一顆強大無比的劍心。
一個長年跟妖獸廝殺的劍修完全不是李新成這種溫室中長大的花朵可比的,云寧有絕對的自信能夠擊殺對方,更別提他現(xiàn)在所修煉的是那部能夠劍斬蛟龍的神秘劍經(jīng)。
在兩人交手之初云寧便已經(jīng)大概估算出了李新成的實力,在他看來對方的攻擊比之禁地內(nèi)最厲害的妖獸還要弱上一些。所以哪怕對方不壓境他也絕不會是倒下的那個。
“李師兄收些力,師弟快要吃不消了?!痹僖淮坞U之又險的避過李新成封侯一劍后云寧臉色煞白大口喘息。
還有心思廢話?
李新成目露兇光,按照他的設(shè)想最少要挑斷云寧的手筋才作罷,可是自己的幾次攻擊都被對方“碰巧”躲過,此時見到云寧還有閑暇說話越發(fā)讓他惱怒。
“這廢物怎么還沒落敗,難道師兄故意放水?”
人群中一名羽衣峰弟子滿臉疑惑。
“師兄不要再藏拙了,狠狠教訓(xùn)這個不知死活的廢物”
幾個羽衣峰的弟子大聲助威,可聽在李新成的耳中卻顯得有些刺耳,不是他有意放水,而是眼前這個廢物滑溜得像條泥鰍根本砍不到,時間一久讓他逐漸煩躁起來。
李新成的攻擊越發(fā)狠辣,甚至在不知不覺間使出了本脈的一些陰狠殺招。
場外執(zhí)事眉頭微皺,他固然因為云寧曾今犯下的罪行而不喜,但是既然已經(jīng)悔過百年,而且掌門也認可了這個處罰,那么此時的云寧依舊是衡陽山的弟子。
此時同門比斗,李新成枉顧同門之誼使出殺招,在這名執(zhí)事看來就有些過線了。
再一次“兇險萬分”的從李新成殺招下逃脫的云寧運功逼出一縷小口血水。
“師兄技高一籌,師弟認輸”
云寧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話,在外人看來這時候的他已經(jīng)受傷不輕,擺出了低姿態(tài)認輸再正常不過,大家平時切磋也是如此。
可是云寧在說話的同時眼底一抹戲謔恰好落入李新成眼中,這樣的眼神簡直比利劍還要讓人難受,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這還不算完,云寧借著抬手擦去嘴角血跡的機會凝聲成線說出四字:丟人現(xiàn)眼。
他要徹底激怒李新成,就在那個老頭子曾今跪下的地方,他要讓這個陷害他的人付出代價。
雖然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殺死這個卑鄙小人,但是至少要先收一點利息回來。
記憶的融合連帶著讓他繼承了原主最深切的情感和仇恨,就像前世那些更換了心臟的人會多出一些自己從前不曾有過的感受一般。
他成功了,心高氣傲的李新成被激怒了。一個元嬰修士在殺招頻出的情況下竟然還被一個金丹說丟人現(xiàn)眼,這句話徹底引爆了李新成刻意壓下的殺心,此時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原來自己一直被這個廢物當(dāng)猴耍。
“我要殺了你這個廢物”李新成紅著眼嘶吼。
元嬰修士的氣勢猛然爆發(fā),在憤怒的情緒刺激下讓他失去了理智,違背承諾放棄壓境。
見李新成突然發(fā)瘋,圍觀人群一片嘩然,執(zhí)事長老臉色沉底陰沉出聲喝止,已經(jīng)收劍認輸?shù)脑茖帯绑@恐”著后退。
可惜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李新成的劍光已經(jīng)逼到近前,“驚慌失措”的云寧腳下拌蒜,驚叫著仰倒,可是他手中的破劍好死不死的劃出一道流光以一個十分詭異的角度刺出。
“嗤~”
一聲輕響,眼前血光閃現(xiàn),同時聽到了李新成野獸般的痛苦哀嚎,
與此同時,身體后仰倒地的云寧腦袋磕在堅硬的青石地面,兩眼一番白直接暈了過去。
李新成手中長劍掉落,被他左手捧著的右手手腕處鮮血淋漓,他的手筋被挑了,連帶著整個手腕都被長劍削進去四分之三,只剩一點皮肉還連接著。
閃身擋在兩人中間的執(zhí)事長老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事情大條了。
“新成師兄受傷了!”
“那個廢物竟然傷了新成師兄?!?p> 人群中羽衣峰弟子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完全無法相信修為深厚的李新成竟然會在比斗中受傷。
“李新成算是廢了,手筋被挑,以后就算治好,戰(zhàn)力也會下降幾個等級?!?p> 有其他幾脈的弟子小聲議論。
“切,還不是他自找的,先前云寧一再退讓,如今持劍之手被廢怪誰?”
有那不怕李新成的弟子冷聲接話,曾今他也被李新成欺負過,只是那時修為底下無力反抗,如今見仇人被廢,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經(jīng)脈斷了能不能接,能接,可是哪怕是在修行界,續(xù)接經(jīng)脈的靈藥也不是路邊的大白菜隨手一抓一大把的。
而且就算最終接上了經(jīng)脈,對于一個劍修來說戰(zhàn)力上的削弱十分明顯。再想要恢復(fù)巔峰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日。
此時看著“暈死”過去的云寧,執(zhí)事長老臉色復(fù)雜最后化作一聲長嘆,羽衣峰的弟子本就跋扈,如今被人廢了一只手這事怕是難以善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