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時間對于修士來說如同白駒過隙,破曉時分已有近百弟子匯集到小獨峰附近,就連極少路面的三長老,也就是蒼云峰的峰主也被張玉扯著袖子拖了過來。
“師父啊,我可先跟你說哦,一會兒大長老要是動手,你可一定得攔著他。云師兄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他回來看見小獨峰沒了不得傷心死?!?p> 此時被自己寵溺的愛徒拖著,成大氣一臉糾結,心說大長老好歹是你師父我的師兄,若是出手阻攔不得打一架?
老頭子皺著臉,一只手抓著長須安慰弟子,“小獨峰沒了,大不了咱們蒼云峰收留他云寧嘛,能有多傷心?!?p> “我估摸著得有很大的傷心吧,就像如果哪天師父你突然死了,我那樣傷心?!?p> ……
一同趕來的蒼云峰眾弟子頓時低頭扶額,一個個肩膀抖動硬是不敢笑出聲。
小師弟自從百年前沖擊金丹時岔了氣以后,就好像個傻孩子一般永遠長不大,就連相貌都一直停留在少年模樣。
平時說話從來不過腦子,可架不住師父他老人家寵溺,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了。
成大氣狠狠抬手,“你這小兔崽子說的什么胡話”
語氣看似嚴厲其實眼中卻寵溺不減,輕輕拍了拍張玉的小腦袋,就算懲罰過了。
不過一旁的弟子就沒這種待遇了,有個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的弟子,屁股上直接挨了一腳,慘叫著飛遠。
只是這慘叫聲里怎么還帶著笑意,也是神奇。
另一邊清蓮峰也有來人,清荷臉上還掛著少許淚痕,低聲哀求峰主沐晴。
“這段時間為師罰你面壁,并非是因為云寧那小子,為師從未恨過他,但也只是不恨而已。小獨峰的事兒為師不會插手的?!?p> 沐晴語氣不容置疑,再次看著小獨峰她心里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誰能想到在整個衡陽山好像隨時會隱形的小獨峰今日會引來如此多看客。
圍過來的弟子們不管帶著怎樣的目的,此時都在等一個結果,那個家伙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就算他出現(xiàn)了又能改變什么。
“師侄,一月時間已到,你還不愿讓開嗎?”
大長老帶著羽衣峰一行人御風而來。李新文緊隨其后,雙腳踏空,一步步走來。
師弟,師兄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小獨峰上李木提著一把躺椅緩緩離去,這把椅子那個老人做過,后來云寧做過,但是沒人知道這是他李木當年親手制作。
這件保存了數(shù)百年的舊物承載了許多特別的故事。
“師叔,衡陽九峰,如今只剩五峰了。你真的要這樣做嗎?”
李木的聲音不大,卻能傳入四周所有人耳中。
直到此時一些弟子才驚覺削峰的含義,那是一種恥辱,更是一種悲哀。
衡陽劍修十萬載,九脈傳承盡凋零。
這是與衡陽山不對付的勢力用來取笑他們的話。
終究還是要被削去一峰了嗎,門中上了年紀的老人不忍再看,最終選擇離去。
大長老面無表情從袖中緩緩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在場絕大部分弟子從未見過大長老的佩劍,劍名墨玉包裹著絲絲縷縷猶如實質的劍氣。
見無法勸阻,李木提著躺椅化虹遠去,眨眼便消失在天際,只有陣陣雷暴聲傳來。
李新文眼中戰(zhàn)意濃烈,只是在看清李木消失的方向后又沉寂下來,他猜到了李木要去哪里,也終于明白自己確實不如李木許多。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張玉連帶淚痕,就連大師兄都走了。
“師父,快出手啊?!?p> 張玉帶著哭腔。
成大氣抬手摸了摸弟子的腦袋輕笑道:“不急,再等等看。”
他的目光帶著玩味望向主峰方向。
就在張玉揪心的時候,衡陽山山門處一道身影破開遠方天際落到山門外。
“繞了幾千里路終于回來了,等當了峰主小爺就能安靜享受生活了。”
看著直通主峰的山門云寧心情大好,顛了顛袖中二十多顆妖丹,這些可是他成為峰主的憑證。
只是下一秒他面容微沉眼中殺機暴漲,腳下地面瞬間龜裂整個人拔地而起,直撲小獨峰方向。
體內真元如同大江奔騰瞬間流轉數(shù)十個周天,御風速度被他提到了極致。
一抹極為刺眼的劍光照亮整個衡陽山地界,見光中包含著數(shù)百道劍氣割裂虛空向著小獨峰半山腰斬去。
在場弟子被這抹劍光逼得齊齊瞇眼,一些修為底下的弟子則是連連后退,嚇得心神失守。
大長老終于出劍了,強的讓人心驚。
小獨峰完了,幾乎所有弟子都在心里發(fā)出同樣的感慨。
成大氣面露疑惑死死盯著主峰方向,心說“難道大師兄改變心意了?”
“老匹夫,住手!”
一聲暴喝響徹衡陽山上空,同時炸響在現(xiàn)場所有人耳邊。
緊接著就見一個消瘦身影闖入視線,瞬間來到小獨峰上。
“是云寧,他回來了?!?p> 圍觀弟子一片嘩然。
“他,還活著”清荷一雙手死死絞著衣角。
“云師兄,快躲開?!睆堄窠辜彼缓?。
根本來不及站定,此時那道劍光距離他已經不足十丈??植赖膭庖u來,云寧雙目赤紅,眼中有血淚流出。
“躲?老子要你死”
這一刻云寧身上爆發(fā)出一股一往無前的強橫氣勢。識海中那個偉岸男子的身影再次浮現(xiàn),面對無數(shù)大妖和滿天蛟龍不曾后退半步。
手中三尺劍,斬盡世間事。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劍道。
體內真元流轉提升到了極致,胸口處那團好不容易匯聚起來金色光球極速轉動絲絲縷縷金色細線激射而出融入真元內。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背上長劍仿佛無視空間直接出現(xiàn)在他手中。
“錚”
一劍遞出,仿佛刺破了虛無,劍尖出好似一輪大日被壓縮成了指頭大小帶著淡淡金色。
數(shù)百丈外一眾弟子幾乎同時閉眼。有人是被劍光刺激不得不閉眼,更多人是不忍再看。
“都停手吧”
一道溫和嗓音傳遍諸峰,頓時天地清明,兩道即將對撞的劍光堪堪停住。
衡陽山掌門尹重道站在劍光中,他手中握著一柄青色長劍,閃電般連點兩下。分別擊中兩道劍光。
狂暴的氣勁爆發(fā),僅僅只是吹亂了他的發(fā)髻,割破長衫一角。
小獨峰上云寧噴出大口鮮血,眼前世界一片血紅,最終昏死過去。
掌門的突然出現(xiàn)讓一眾弟子直接懵逼,此時就見他面露溫和笑意,對著蒼云峰弟子所在方向招招手,“小家伙,你來照看一下云寧好不好?”
“哦,哦,好的,師伯”剛才震驚中恢復過來的張玉小雞吃米般點點頭飛掠去往小獨峰。
“好啦,其余人散了吧,兩位師弟隨我來,吾,師妹你也一起。”
一句話說完,尹重道轉身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大長老有些晃神,臉上神情陰晴不定。宮裝美婦沐晴目面無表情,率先去往主峰方向。
“走吧,師兄,大師兄等著呢?!背纱髿鈦淼酱箝L老身旁招呼一聲,兩人一去去往主峰。
玉溪峰主殿內掌門尹重道端坐正中,一襲宮裝的沐晴最先趕來,隨意挑了個座椅坐下,精致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很快臉色陰沉的大長老和三長老相繼走入大殿坐定。
“師弟,事情到這里就結束吧。你與陳師弟的恩怨早已過了千年,也該放下了。我這里有一封飛劍傳信,是陳師弟當年臨死前從前線寄來,你拿去看吧,或許信中有你要的答案?!?p> “我原本想著人都死了,師弟你的氣也該消了,只是沒想到師弟你心結竟然這樣重?!?p> 尹重道說罷遞出一封信件,大長老猶豫著接過,一目十行目光閃動,最終化作一聲長嘆緩緩落座,不再言語。
說完了大長老的事,尹重道再次開口,“防線的事,張玉等人并未說謊,相信你們都能看出來,他們這次應該是受到妖獸的伏擊。只是具體情況還要等云寧醒過來才知道?!?p> 尹重道說著又掃了一眼大長老,冷聲道:“你那兩個弟子?”
“哼,貪生怕死,欺瞞師門,閉關后便被我親手廢去修為丟出山門去了?!?p> 大長老口中殺氣騰騰,他之說以針對云寧只是因為當年跟云寧師父的恩怨罷了。至于那兩個作死哄騙師長的弟子早就被他處理掉了。
當今大勢之下,這種心術不正的弟子留著只能是禍害,都是活了幾千年的人了怎么可能會被兩個年輕弟子幾句話就哄騙了。
他不過是需要一個借口針對小獨峰罷了。
“大師兄,你明知這樣還故意出現(xiàn)這么晚,是為了讓李木主動離開吧?”
這時候三長老成大氣笑著開口道。
李木對小獨峰的感情他們早就看在眼中,自從云寧的師父死后李木就有了外出游歷的心思,只是一直被門中事物拖累,不曾想后來又多了個云寧就又耽擱下來。
如今尹重道不過是接著大長老削峰的機會給了自己這個弟子一個徹底離開的借口而已。
只聽尹重道平靜道:“木兒自從突破元嬰進入涅槃境后就一直待在山門,已經太久了,如今正好讓他出去歷練一番或許能找到新的契機再次破境跨入出竅境?!?p> “我之所以最后關頭才出現(xiàn),主要還是想看一看云寧,他所修功法太過奇特,走的完全不是我衡陽山的路數(shù)?!?p> “嗯,這個我也注意到了,剛才他那一劍可不簡單,我估摸著就算元嬰修士遇上了也是個死。莫非這小子當年在禁地中另有奇遇?”三長老沉吟著開口。
尹重道緩緩搖頭道:“禁地我去過,里面妖獸很多,跟當初幾個執(zhí)事匯報的情況一樣,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奇特的地方?!?p> 其實尹重道并未說出全部事情,至少他心里的那個懷疑沒有說出來。他進入禁地后仔細檢查了每一個地方,的確是跟當初執(zhí)事探索后匯報的內容一致。
可是禁地內有一處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就好像空間壁壘被人強行打破過一樣,那里的空間波動與其他地方有著細微的差異。
若不是因為近年來修為再有突破的話他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種細微差異。只是他無法確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畢竟那可是空間壁壘啊,別說是現(xiàn)在的他,哪怕他再高一個境界也根本無法辦到,更別說打破之后還要修復如初,這簡直堪比逆天手段,就目前來說他根本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夠悄無聲息的做到這一點。
“難道天絕禁地還有其他特殊的意義我沒發(fā)現(xiàn)?那為何門中典籍對此從無記載?”
尹重道心中疑惑重重。
他們雖然在討論云寧劍術奇特的問題,但是在場的四人都沒有想過要找云寧逼問出這一門劍術的想法。
原因其實很簡單,在場四人都是修行千年以上的人了,問出功法后難道還能廢了自己的修為從頭練起?
哪怕只是劍術若是只學其形不修其法的話根本無用,世間任何一門劍術都有其獨特運行法門,若是胡亂搭配導致真元走了岔路,最后劍沒學成學劍的人先廢了。更是得不償失。
至于為什么不拿去給那些才入門的弟子學,那就更沒必要了,難道云寧不是衡陽山的弟子嗎?
而且云寧馬上就要成為峰主,等開峰收徒后一樣要傳授給他的弟子。
他們都是自小就入山修行,宗門就是家,他尹重道就是家長,試問有哪個家長不巴望自己的孩子更好,更強,帶領家族壯大的。
正是基于這個原因尹重道才對云寧放任不管。
既然想不出結果,四人也就沒繼續(xù)討論,尹重道只是提醒幾人以后多多留意一下云寧和小獨峰就行。
“別的我不管,他云寧得了什么奇遇那是他的造化,但是我今天在小獨峰上看到了我養(yǎng)的三足錦雞,這怎么說?”
沐晴冰冷的語氣傳來,一時間幾人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有三長老成大氣目光微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