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人在即將死亡的時候,會感覺身邊的一切都變慢了。
數(shù)十年的人生與歲月,往往只要一息的瞬間,就能全都回憶一遍。
記不清了的、已經遺忘的、放下了的、放不下的……
一切的一切都會翻涌上來,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循環(huán)放映著。
風見裕也無法確定這種傳說的真假。
但如果傳說是真的,他肯定是個特例。
因為他在臨死之前,不但沒感覺時間變慢,反而感覺時間好像……
突然消失了四分多鐘!
…
…
“00:05”
也許是早就料到了警方的人中有近視眼,設計炸彈的家伙特意將顯示數(shù)字的部分做大了不少,所以即便是沒戴眼鏡,這組鮮紅的數(shù)字還是清晰地,映入了風見裕也的眼中。
“臥槽?。?!”
時間沒有停住,但風見裕也的心臟好像在這一刻停住了。
作為一名能力并不出眾的公安警察,他從沒覺得時間是什么彌足珍貴的東西,因為只需要某個陌生人的一個可疑舉動,他的時間就會被輕易消耗掉大半天。
所以時間被浪費了,對他來說,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此時,如果還能有開口的機會,他真的很想吼上一句
——把老子的四分四十四秒給老子還回來?。?!
可惜,還沒等他張開嘴,兩側腋下傳來的緊勒感便讓他再次瞪大了雙眼。
“00:04”
巨大的力量讓風見裕也兩側腋下的導線瞬間繃斷!
將近二十公斤重的炸彈背心,好似被職業(yè)投手扔出的棒球似的,眨眼間就竄上了天空。
“00:03”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風見裕也眼前畫面流動得越來越快!
【走馬燈!這就是我的走馬燈嗎!】
【可為什么……我的走馬燈,只有不斷放大的模糊地面?】
“00:02”
一股巨力從腰間傳來,好似有一條強壯的手臂直接環(huán)住了他的腰,在這股巨力的勒扯中,風見裕也雙眼一凸,隱約看到了一雙閃爍著金色纓紋的眼睛,然后徹底失去了意識……
“00:01”
……
“轟!?。 ?p> 巨大的火光在空中一閃而過,白色的激波云劃出美麗的圓弧,濃烈的黑煙隨之擴散開來……
沖擊波襲撞上大廈的樓頂,一副鈦合金眼鏡框突然飛上天空,帶走了些許繩索的纖維。
成片的玻璃幕墻一齊震碎,卻好似一出啞劇,讓正在耳鳴的圍觀人群聽不見半點聲響。
…
許久,世界才再次有了聲響。
…
“佐藤警官?你沒事吧?佐藤警官!!”
東都百貨大樓的門廳下,佐藤美和子被毛利蘭用飛撲救下,僥幸躲過了傾瀉而下的玻璃渣。
但她此時的狀態(tài),卻好似已經被那片玻璃海給掩埋了似的。
“佐藤警官,你清醒一點啊,佐藤警官!”
毛利蘭用力搖晃著雙眼無神的佐藤美和子,但后者卻只是直直地望著前方,嘴里不斷念叨著:
“他還在上面……他還在上面……”
“他還在上面?”
毛利蘭跟著重復了一遍,隨即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在確定了一下佐藤美和子的確沒有受傷后,便快步跑到了門廳外。
濃重的黑煙已經飄向了遠方,但一些沒有完全掉落的玻璃碎正反射著陽光,十分刺眼。毛利蘭只得又往后退了幾步,并用手稍微擋了擋反光,這才看清了樓上的情況,隨即驚喜道:
“他們還活著!佐藤警官!牧遠君和風見警官都還活著!”
“還,還活著?”
怎么可能還活著,她可是親眼看見了,那個人早在三年前就……
“是啊……那已經是三年前了呢?!?p> 喃喃的自語聲中,佐藤美和子的眼中再次有了神采。
有些事,很難忘,有些畫面,更是刻骨銘心、讓人永記。
但她佐藤美和子,豈是那種會永遠沉浸在往事回憶中的女人?
…
“小蘭小姐,危險!快離開這個地方!”
清醒過來的佐藤美和子快步跑到了毛利蘭的身邊,一邊勸著毛利蘭盡快遠離爆炸后的危險區(qū)域,一邊學著對方的樣子用手擋著反光往樓上看去。
由于牧遠選擇的位置比較特殊,剛好就在那副巨大的口紅廣告上方,所以佐藤美和子找了好一陣,才終于在那木村的「頭發(fā)里」,找到了正一手拉著登山繩,一手提溜著失去意識的風見裕也的牧遠。
“呼——真是個亂來的混蛋!”樓上的情景讓她瞳孔一縮,也讓她松了口氣,“不過……是個不錯的小鬼?!?p> “快來人!準備救援!”佐藤美和子嘴角含笑地向著目暮十三等人揮手道。
…
半空中,牧遠也聽到了樓下佐藤美和子的呼喊聲,他趕忙往過看了一眼,在確定了佐藤美和子與毛利蘭并沒有受傷,晚一步跑來的目暮十三和高木涉也只是摔了一跤后,才回過頭,再次看向了上方的天臺。
這不是什么擔心。
無心之人只是想看,才會看了一眼。
嗯,就是這樣。
…
“風見警官,你還好嗎?”
牧遠剛剛扔出炸彈的角度并不是隨意的,他相信上方的天臺已經擋住了大部分的沖擊力,風見裕也應該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但凡事就怕萬一,所以他還是問了一句。
但很遺憾,風見裕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這讓牧遠不得不改變了等待救援的計劃,準備稍稍暴露一下過人的身體素質,將風見裕也盡快救回天臺。
過分展現(xiàn)自己,并不是一位想要點亮完美心圓的無心之人該做的事,但如果風見裕也出了意外,他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無心之人也不愿意做賠本的買賣。
想了想,牧遠也就一手拽著風見裕也,一手拉著登山繩,踩著口紅海報后的墻壁「走」了起來。
風見裕也并不算重,最多不過七十多公斤的樣子,對牧遠來說算不得什么壓力。
但這幅畫面給樓下觀眾們帶來的壓力,就真是如山般巨大了。
…
“牧……你在干什么???”目暮十三瞬間驚呼出聲。
他本想直接呼喊自家老弟的名字,但想起了牧遠的病情,便又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快停下!不要勉強!堅持住就好!我們已經派人去救你們了?!?p> “該死……臭小鬼!不要逞強?。 弊籼倜篮妥右彩敲碱^緊鎖地喊道。
一旁,毛利蘭雖然沒喊出聲,但其雙手合十樣子,卻也將擔憂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
牧遠仍在繼續(xù)向上「走」著,就像沒有聽見樓下眾人的呼喊一樣。
一步,兩步,三步……崩!
就在這時,那根本應能輕松承住十人重量的高品質登山繩,突然斷裂了開來。
牧遠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熟悉地失重感將本已暈厥的風見裕也喚醒了過來,他也眨了眨眼睛,然后……
“啊啊啊啊?。。?!”
中年打工人的慘叫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