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二泉山步道。
牧遠穿著樸素的僧袍,拿著大竹掃帚,正像往常一樣,準備去清掃上山的石階。
可就在他剛剛抵達山下時,一輛普通的銀灰色轎車忽然駛來,停在了他的面前。
車門打開,換了一副黑框眼鏡的風(fēng)見裕也從中走了下來:
“牧遠主持!我來幫你了!”
風(fēng)見裕也看見牧遠,就一臉激動地跑了過來,松了松領(lǐng)帶,抬手就要搶牧遠手上的大竹掃帚。
牧遠十分自然的松開了手上的掃帚。
一把就搶到掃帚的風(fēng)見裕也……差點摔了個跟頭。
他拿著掃帚,有些迷茫地抬起頭,似乎是在說:按理不是應(yīng)該先客氣一下嗎?
牧遠看不透完美心圓者的想法,微笑著解釋道:“只需要把臺階上落葉和灰塵掃一掃就行了,不用掃得太干凈,但一定不能錯過任何一級。”
“……”風(fēng)見裕也僵硬地點了點頭:“好的,我明白了。”
牧遠也微笑著頷首回應(yīng)了一下,然后……就背著手往山上走去了。
風(fēng)見裕也麻木地揮動著掃帚,不知為何感覺自己有些……
“對了?!蹦吝h忽然停下了腳步,“風(fēng)見警官今天不用工作嗎?”
風(fēng)見裕也一怔,雙眼再次明亮了起來,似乎是在說:果然,牧遠主持還是關(guān)心我的!
“啊哈哈,只是昨晚沒有工作而已?!憋L(fēng)見裕也撓了撓頭,傻笑道:“以后只要不值夜班,早上我都來幫牧遠主持你打掃寺院!”
“這樣么……”牧遠搖了搖頭,“我還以為因為昨天的事情,風(fēng)見警官被開除了呢?!?p> “嗯?”風(fēng)見裕也眨了眨眼睛:“什,什么意思?”
牧遠頭也不回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風(fēng)見警官就可以早晚都來幫我打掃寺院了呢?!?p> “……”
風(fēng)見裕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感覺今日的風(fēng)兒甚是喧囂,吹進了他的心里,吹得他拔涼拔涼的。
…
雖然與救命恩人的見面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溫暖,但風(fēng)見裕也還是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
畢竟,眼前的年輕人,可是為了他愿意付出生命的人。
相比于牧遠為他做的事,只是在有時間的情況下來幫忙打掃下寺院,根本都算不上什么回報!
這樣想著,風(fēng)見裕也掃地的動作便再次充滿了活力。
一級,兩級……風(fēng)見裕也一路掃到了主佛殿前!
他站定,回首望去……
一塵不染的石階,反射著微微晃眼的晨光,還有什么能比這更讓人有成就感的呢?
當然,還有那位正端著咖啡,靠在大鐘旁,瞇著眼獨飲的……
“牧遠主持……”風(fēng)見裕也眼角微跳道:“步道我已經(jīng)清掃好了,接下來是?”
“哦,”牧遠回過頭,閉著眼稍稍感受了一下念場的變化,隨即點頭道:“干的不錯,接下來的事情要稍等一下?!?p> 說完,牧遠便當著風(fēng)見裕也的面,一口將杯子里的咖啡全都炫完了。
“……”風(fēng)見裕也看了看自己襯衫上的汗水,摸了摸干裂的嘴唇,不知為何……
【不!和牧遠主持為我做的事情相比,我所付出的這一丁丁點辛苦,又算得了什么?。俊?p> 風(fēng)見裕也的眼神再次堅定了起來。
…
牧遠不了解風(fēng)見裕也的心理變化,他只是照例拉起了鐘錘,輕輕送出……
“咚——轟!”
鐘鳴聲中,似乎伴隨了一聲突兀的爆炸聲。
對爆炸有些過敏的風(fēng)見裕也渾身一顫:“牧,牧遠主持,我剛剛好像聽見……”
“不用擔心,”牧遠擺了擺手,向著爆炸聲傳來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p> 風(fēng)見裕也咬著牙跟了上去。
…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山肩處的一棵老衫樹旁。
此時老杉樹的一根樹杈上,正掛著一個穿著白大褂,滿身油污,一臉黑灰,頭頂毛發(fā)還有些節(jié)約的胖老頭。
“阿笠博士……你還好嗎?”牧遠抬著頭,一臉平靜的問道。
風(fēng)見裕也拿著電話的手僵住了,一時間不知道還該不該通知上級,說自己發(fā)現(xiàn)了恐怖襲擊者。
…
稍稍費了一些功夫,在讓老杉樹又付出了一根支干作為代價后,牧遠和風(fēng)見裕也終于把阿笠博士救了下來。
掙脫了背后奇怪裝置的束縛后,阿笠博士一臉尷尬地撓著頭:“啊哈哈……不好意思啊牧遠,我的實驗好像又失敗了?!?p> 牧遠看了看一旁,那堆形狀不明的破銅爛鐵,點了點頭道:“是挺失敗的?!?p> “……”阿笠博士手一僵,揪掉了一根寶貴的頭發(fā),訕笑道:“那個,牧遠君,其實我的發(fā)明還是……”
“這次損失了多少經(jīng)費?”牧遠直言道。
“……大概,也就,三千萬円?”
“三千萬円!”風(fēng)見裕也驚叫出聲,“就這些破……值三千萬円?”
牧遠沒說話,但心里卻在計算著……
他繼承寺廟的時候,老主持留下的香火錢其實不少,如果只用來維護庭院和水電消耗,至少可以讓二泉寺在不營業(yè)的狀態(tài)下,再堅持個百八十年。
但現(xiàn)在,在將大部分錢都委托給了律師和工程負責人,用來興建阿笠博士的新研究所,以及購買阿笠博士那塊電池的技術(shù)所有權(quán)后……
按照阿笠博士這種,每周失敗一兩次,一次幾千萬円的消耗速度……
貌似二泉寺用不了半年就要破產(chǎn)了?
牧遠站起身,幫阿笠博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平靜道:“人沒事就好,研究只要有錢就可以再重來,但博士你一定要注意安全?!?p> “牧,牧遠君……”正等著被批評的阿笠博士渾身一顫,“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阿笠博士雖然一直自稱是「天才發(fā)明家」,但其實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大部分人都是怎么看待他的。
蹩腳發(fā)明家、民間科學(xué)家、唐吉坷德博士……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像牧遠這樣,不遺余力的支持他——出錢、出地不說,浪費了如此大筆的研究經(jīng)費,甚至連一句批評和指責都沒有,竟然還讓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這是什么?
士,為知己者,死!
阿笠博士眼淚汪汪地道:“牧遠君,你放心吧,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為你發(fā)明出,讓世界上所有人都驚嘆的作品的!”
一旁,風(fēng)見裕也也在用西服的袖子擦著眼淚,無比感動的喃喃著:“牧遠主持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
…
牧遠撣了撣僧袍上的塵土,他不太明白,這兩位完美心圓者到底怎么了。
無心之人并不會有心疼或后悔這樣的感覺,他只是單純地認為,阿笠博士本身的價值遠比虧損的那些金錢大得多罷了。
在這種情況下,不叫博士注意安全,難道叫那些已經(jīng)損失了的研究經(jīng)費注意安全嘛?
牧遠不太理解,但他知道,他得找個掙錢的辦法了,不然就要養(yǎng)不起阿笠博士了。
想到這里,牧遠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這周似乎并沒有接到寺里那些大客戶的例行法事邀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