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小鸮戲班在八角坊唱戲的時候，來了個姣若秋月的姑娘。
女孩上著雙花鷓鴣紫羅襦，下穿褶晚青松郁金裙，頭簪四蝶紛飛銀步搖。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滿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聽小鳩說，她叫淑涵，是神兵黨高官的千金。
八角坊之后，淑涵便常來小鸮戲班聽?wèi)?。來去的多了就熟絡(luò)起來。淑涵每次都會給我?guī)Ц恻c來，綠豆糕、桃花酥、梅子酪，不曾重樣。
在小翠畫像前的嘆氣逐漸減少了。很多不排戲的時候，淑涵就邀我去到桂花樓的雅間里面坐上一坐，聊聊雜劇、院本、南戲，但她最愛談的，終歸只有一曲千金記。
后來聊的話題慢慢變多起來，有天我們聊到牡丹花會——牡丹城的殊榮之地。我說我想小鸮戲班能在牡丹花會上演上一場。
淑涵笑而不語。雖說我們總是談天，但是她總是話很少的樣子。
剛?cè)氪旱囊粋€早上，小鳩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進(jìn)來和我講說，小鸮戲班可以在牡丹花會演戲啦，牡丹花會上面給我們留了坊位。得知消息的那一整天小鳩都在廚房忙碌，非要說給我燒一桌好菜。
牡丹花會的準(zhǔn)備工作，除了《牡丹亭》外，我們還排演了《千金記》。千金記是淑涵最喜的，這次能到花會演出肯定有她的幫助，這是不會錯的。而且自打小翠走后，每每加排這部劇時總是有種恍惚感，就像小鸮做的怪夢似的，總能想到小翠在我面前婆娑作帳下舞的樣子。
霸王都要別姬，何況一個軟弱的我乎？
不出所料，牡丹花會大獲成功，小鳩一夜成名。慶宴上，淑涵也來了，還有很多神兵黨的人。淑涵問及我的出身，我道自己是普通人家，和黨派沒有關(guān)系，淑涵興奮地邀我加入神兵黨，那場宴會淑涵和我聊了很多很多她的事情。
宴會正酣時，小鳩姍姍來遲。眾人夸她說讓人想起了寧香。我說小鳩就是小鳩，沒什么可比性。我希望小鳩可以擺脫前輩的影子，不想外人一直如此比較。小鳩臉上幾度泛起潮紅，張口欲言，不過終究什么都沒言語。
觥籌交錯、洗盞更酌之間，淑涵整個人倚在我懷里睡著了。
我看著她的眼，低眉下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
“讓她這么睡吧”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