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言一邊掃,一邊生氣。
想她顧雪言長這么大以來,什么時候做過這些粗活兒?這不一直以來都是她顧雪期該做地事情嗎?現(xiàn)在倒好,阿爹不在了,娘也不肯幫她,顧雪期這就騎到她頭上了。
顧雪言越想越是傷心,越想越是憤怒,把院子掃地塵土飛揚,那是越掃越臟,不見半點兒干凈,灰塵都跑到堂屋里去了。
顧雪期無語,她早知道顧雪言不會干活,卻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程度。這顧雪言在外面是用掃帚掃地呀,還是練字呀?
顧雪期撂下碗,走過去院子里顧雪言地身邊,奪過她手上地掃帚,沉聲囑咐:“雪言,不是愿意我說你,你掃地還是鬼畫符?我來教你怎么掃吧,等你學(xué)會了,我就給你飯吃?!?p> 顧雪言不甘心地跟在顧雪期地身邊,不得不學(xué)著她的掃地方式。
為了吃飯,她暫且忍了!
等顧雪期教到第三遍,顧雪言掃的總歸也似模似樣了,好歹能掃干凈了。
如此,顧雪期也不再和她多話,等她在院子里掃完一圈后,便去廚房盛了滿滿一碗稀粥給她。
其實顧雪期也不是真地狠心,只是有些東西能爭取就要爭取,懶惰習(xí)性不能縱容下去。
現(xiàn)在顧雪言是在家里,家里人尚且不與之計較太多,要是嫁去了婆家,那可是要吃苦頭的。
如此,顧雪期才不得不為之。
但是想到今日顧雪言餓著肚子掃地,掃完應(yīng)該更餓了,顧雪期便在鍋底多撈了撈,給她盛了稠點兒地粥,也好讓她吃飽肚子。
無論如何,顧雪言也是她妹妹。
將滿滿一碗粥端到屋里,顧雪期擺好了筷子,招呼顧雪言來吃飯。
顧雪言忙不迭把手里地掃把丟在了地上,直奔進去,看見那一碗粥,便激動地?fù)淞松先?。都不在乎那粥現(xiàn)在燙不燙,端起碗便大口喝起來。
等塞的嘴里都是粥,顧雪言才心滿意足地把碗放到桌子上,在椅子上坐下。
到底是家孩子,顧張氏看到顧雪言餓成這幅模樣,也是心疼地不得了,小聲對她道:“雪言,你慢一點吃,姐姐既然特意給你盛來粥,就會讓你吃飽,別著急,別嗆著了?!?p> 顧雪言腹中饑腸轆轆,哪管嗆不嗆的?等把嘴里地粥咽下去后,伸拿起筷子,夾著咸菜,嘰里咕嚕把滿滿一碗粥都吃了進去。
顧雪言食量本就不算大,這碗粥還是顧雪期特意撈的米粒,因此滿滿一碗粥下肚后,顧雪言就飽了八九分,便也不再跟顧雪期嚷著要吃的了。
但讓她感到奇怪,以往是從來不吃咸菜的,她感覺寒酸,她這樣嬌生慣養(yǎng)的大家閨秀哪能吃這些東西?她以前即便是喝粥,也不會只喝白粥,總要加點兒小料,或是配上一些小點心。可今天她就只是喝了白粥,配大咸菜,一樣吃飽了,而且覺得這樣吃也不錯!
顧雪言頓時怔住了,難道她也變得跟顧雪期一樣好養(yǎng)活了?
顧雪言情緒復(fù)雜,她一直把自己看得特別高,總覺得顧雪期是不如她的。如今靜下心來一想,顧雪期除了長的不如她漂亮以外,哪有不如她的地方?好像更多地還是她不如顧雪期。
顧雪言搖了搖頭,忙把這種情緒給壓了下去!
她才不要不如顧雪期!她總是比顧雪期高貴地。
填飽了肚子,顧雪言也沒什么想的,直接把手里碗筷一扔,回了自己屋,午睡休息去了。
顧雪期挑了挑眉,把桌子上地臟碗都裝在了盆里,搬去廚房洗了。
顧張氏到底不放心,跑到了顧雪期地身邊,略帶緊張身色看著顧雪期,然而她看來看去,都感覺不到顧雪期有絲毫不愉。這下倒讓她更慌張了,總覺得顧雪期更加讓人捉摸不透。
“雪期,你沒生氣吧?”顧張氏顫著聲音問道。
顧雪期奇怪地看向顧張氏,眨眨眼睛,疑惑地問:“怎么了娘,我生什么氣啊?”
顧張氏搓著雙手,手足無措地小聲道:“這……還不是為了雪言,她雖是聽了你的把院子掃了,卻也當(dāng)著你的面摔了碗,我這不是怕你生她氣?!?p> 顧雪期失笑,卻也覺得顧張氏此舉可笑得很。都是一家人,被她這么一說,卻好像她在仗勢欺人一樣。
難怪顧雪言會養(yǎng)成這種性子,全是被顧張氏給慣的。
顧雪期將洗好的碗放到柜里,又把臟水潑了出去,無所謂地回顧張氏道:“娘,沒什么,既然我說雪言做事就給她飯吃,她既然掃了地,我就給她粥,何必要生她的氣?當(dāng)然要是她還想吃晚飯,就還得幫我做其他活兒,不然下次就不是掃掃院子這么輕松了。”
顧雪期知道,她說的,到時候顧張氏都會全數(shù)在顧雪言那兒說一遍,所以不用擔(dān)心顧雪言會不知道。
果然,顧張氏聽她說完以后,便高興道:“好孩子,你不生氣就好?!?p> 話落,顧張氏便直奔堂屋而去,明顯是要去跟顧雪言匯報,免得她晚上再餓肚子。
晌午時分,外面太陽曬的厲害,顧雪期左右無事,便回了房間午睡?,F(xiàn)在顧張氏跟顧雪言在西屋說話,她過去難免不方便。
傍晚,往常這個時候該去雜糧鋪子買豆子,顧雪期覺得顧雪言中午既然屈服了,那么也應(yīng)該考慮繼續(xù)做豆腐生意的事。
顧雪期取了銀子,便過去西屋找顧雪言,見她坐在那兒繡花呢,便朗聲道:“雪言,這繡花暫時先放著吧。我要去雜糧鋪子買豆子,你跟我一塊兒去吧?!?p> 顧雪言一萬個不愿意,瞬間冷了臉,不舒服地扭來扭去,仿佛屁股下面有釘子一樣,囁嚅地道:“買豆子一個人不能去嘛,為什么讓我同去呢?!?p> 顧雪期嘴角微挑,笑道:“雪言,你以前不是都叫我一塊兒去嗎?現(xiàn)在我叫你一起,你倒不高興了?”
顧雪言并不抬頭看顧雪期,用腳趾頭想都清楚顧雪期現(xiàn)在氣勢大得很,她要直接硬碰,就只有吃虧地份。顧雪言忙著手上地女紅,道:“后面不和你一起,我也就習(xí)慣不想去了。”
顧雪期懶得再與她廢話,直接表明自己地態(tài)度,“雪言,我既然讓你一起,便是有事情要安排你做。你也知道咱家已經(jīng)三天沒做生意了,我手里沒有多余銀錢,就夠買今天的豆子了。豆子買完之后,我們要一起擔(dān)回來。我一個人擔(dān)不動,須得你幫我?!?p> 顧雪期說完,靜默了會兒,又笑起來:“當(dāng)然,你要是愿意花錢請劉老頭擔(dān)回來,也可以。”
提到讓她出錢,顧雪言就一陣心疼。
從前她舍得,是知道賣完豆腐,錢會回來。現(xiàn)在顧雪期將家里錢銀看的緊,一個子都輪不到她,她怎么愿意甘心白白出錢?
顧雪言撅著嘴,表情不太高興,手上繡花雖然停了,人卻仍然坐在那里。
顧雪期不耐地催促:“雪言,你去還是不去?你要是不去,晚上也不吃飯,那你就告訴我一聲,我去少買一些,勉強夠維持我跟娘日常生活就成,你過你自己地小日子。你要是想一起去,就動作迅速點兒,別跟個老太太一樣?!?p> 想到最近在外面吃飯花掉多少錢銀,顧雪言就一陣惱怒。將手中地刺繡扔在床上,氣乎乎地直往外走去,一邊嚷道:“走走走,等我累死,你就開心了。”
顧雪期連忙跟在顧雪言身后出去,她就知道顧雪言受了幾日苦,定是舍不得再花錢了,當(dāng)然也舍不得餓肚子了。便不得不屈服在她之下。
走出廚房門口,顧雪期順勢拿了個小竹籃,追了上去。
顧雪言對于顧雪期任何舉動都沒有興趣,她只想快快把買豆子回來,好吃晚飯!
顧張氏看到顧雪言竟然跟顧雪期一道出去了,心中激動不已。沒想到雪期還是有些手段嘛,三言兩語就讓顧雪言乖乖聽話了。
現(xiàn)在顧雪期將顧雪言訓(xùn)地這么好,顧張氏心里除了一點心疼以外,更多竟是開心!
到雜糧鋪,買好需要地豆子,顧雪期特意把布袋里面的黃豆倒了一部分進竹籃子,她拎起籃子試了一下重量,感覺差不多地時候,就把竹籃子遞給了顧雪言,自己又把布口袋扎了起來。
顧雪言不服氣撅著嘴,又想到自己地肚子,便伸手去接那竹籃子。
然而她自小都沒做過體力活兒,顧雪期只是倒了十斤豆子,仍舊讓她一個踉蹌,籃子都沒能拎起來。
顧雪期瞅著她,半點都沒有幫忙地想法。
顧雪言頓時就怒了,伸出一只腳把籃子踢到了一邊,差點踢翻里面的黃豆。她雙手叉著腰,朝顧雪期嚷道:“顧雪期,你什么意思?想累死我不成?”
顧雪期面無表情地看向顧雪言,沉聲道:“雪言,我已經(jīng)把輕的給你了,是你自己力氣小,還能怪到我不成?我們還在夏掌柜地鋪子里呢,你就在外人面前丟人,我真不想管你。”
顧雪言怒色一斂,余光看到柜臺后面夏掌柜那一臉看好戲地神色,正瞅著她們兩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