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結(jié)冰?”
第五個聲音突兀響起。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張辛不知何時降臨,正巧聽到了這話,臉上的冷漠已被驚容取代。
“沒錯!”
王飛虎用力點頭,面色凝重:
“雖然只是薄薄一層,很快被海水沖去,但天變后,冬天一年比一年冷,今年只是薄冰,明年定會出現(xiàn)結(jié)冰海面,再過兩年......”
王飛虎停下,眼神變得就如他口中的結(jié)冰海面一般冰冷,一字一頓道:
“北海將會凍上!”
陶景覺察到了不妙。
冬天若是真的變得如此冰冷,對于渭鄉(xiāng)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場天災(zāi)。
然而,王飛虎接下來的話,卻是遠(yuǎn)比陶景所想的更加嚴(yán)重!
只聽這北海大漢,咬著牙道:“北海一旦凍上,北俱蘆洲的百萬妖魔必將踏海而下,入侵南瞻部洲!”
“什么?”陶景瞳孔一縮,“北俱蘆洲的妖魔入侵南瞻部洲?”
司馬峻,劉非與張辛三人,顯然都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忍不住失聲驚呼。
此時王飛虎將話說盡,三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難看。
司馬峻看了陶景一眼,像是為他解釋,又像自言自語:
“天下四洲,東勝神洲勾連著十洲三島之仙境,西牛賀洲有西天佛地,此二洲各有玄道,于修行者是勝地。
然后是我南瞻部洲,地大物博,人杰地靈,乃是紅塵紛擾之世;
而北俱蘆洲,資源貧瘠,窮山惡水,每個生靈都要為爭一份生存而你殺我奪,即便是人,也會被逼成妖魔。
那俱蘆洲的妖氛之猖獗,甚至驚動了天庭玉皇,于是令真武蕩魔大帝,攜騰蛇神龜,領(lǐng)五雷將,剪伐妖魔,滌蕩邪氛,并坐鎮(zhèn)北俱蘆洲,威震百萬妖魔。
不過天變之后,真武與諸天仙神一樣,消失無蹤,北方鎮(zhèn)守淪陷,更有天變邪孽,那北俱蘆洲定是妖氛更盛。”
“一旦北海凍住,那些恐怖妖魔必將跨海南下,我南瞻部洲怕是毫無抵擋之力,屆時必是一場不亞于天變的浩劫!”
司馬峻話落,空曠恢弘的星宮大殿一片寂靜,針落地上,都會如炸雷。
良久,王飛虎再次開口,語氣中的恐懼與悲痛,像是已經(jīng)看到了浩劫降臨:
“而我的族人,將會被那妖魔浩劫碾成粉碎,尸骨無存!”
大殿忽然變得冰冷,凍的陶景情不自禁的摩挲手臂。
渭鄉(xiāng)地處巴蜀,妖魔南下,也有王飛虎的部族,北地胡蠻,朔方、五原,乃至關(guān)中、漢中,秦嶺、大巴山作為屏障,算是比較安全。
然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大半南瞻部洲淪陷,小小巴蜀又豈能獨善其身。
陶景深深嘆息,天變邪孽尚未解決,又有妖魔入侵之浩劫,當(dāng)真是世事維艱,生民悲苦。
“行了,都別哭喪著臉了,該來的總會來,于此在這哀怨......”
劉非忽然高聲叫道,將眾人注意力吸引過來后,抬手一指穹頂星圖,“不如先做好眼前事!”
“劉非說的沒錯!”
司馬峻從沉郁中恢復(fù)過來,用來拍拍手,氣勢高昂的喊道:
“只要恢復(fù)了天庭神威,重定天地秩序,北俱蘆洲的妖魔便成不了浩劫!”
劉非撇撇嘴,對司馬峻堅信的只要恢復(fù)天庭,一切都會恢復(fù)正常,他依然不屑,但此時,顯然需要這股心勁。
王飛虎長吐了口氣,勉強露出笑容:
“是啊,先辦眼前事吧,即便來不及重振天庭,多得幾個星宮法印,也能多點力量應(yīng)對。”
“那么,進(jìn)幻境吧。”
說罷,王飛虎當(dāng)先祭起天箓玉符。
一塊玉牌緊接著飛起。
乃是那張辛。
這位除了剛出現(xiàn)時發(fā)出了一聲驚呼,之后便習(xí)慣性的恢復(fù)沉默,陰沉著臉一言不發(fā)。
但從這一下的動作就能看出,其內(nèi)心的憂慮,絕對不比王飛虎弱多少。
陶景瞥了眼冷臉青年,暗自琢磨,這人的所在之地怕是也在北方,處于妖魔南下的前線。
雖然好奇,但出于默契,他也不好去探究對方底細(xì),便收回視線,祭起天箓玉符。
司馬峻與劉非緊隨其后。
二十八星宿下方,五塊玉牌飄浮,神光閃爍,交相輝映。
眾人昂首齊呼:“伏冀尊神,回景上元,神其有靈......伏惟尚饗!”
香火煙氣從陶景五人的玉牌中緩緩飄出,裊裊升入穹頂,繚繞軫水星宿。
軫宿泛起水波般的微微冷光,慢慢享用香火。
片刻后,香火淡去,“飽食”的軫水星宿,灑下冷色星光將陶景五人淹沒。
天旋地轉(zhuǎn),一陣眩暈。
陶景還沒站定,嘩啦啦,冰涼的暴雨劈頭蓋臉打下,腳下一滑,差點跌倒。
但他沒摔到,有人倒了。
啪地一聲悶響,陶景抬手擋住雨珠,扭頭看去,只見穿著熊皮黑袍的王飛虎,狼狽的跌坐在水灘中,濃密胡須沾滿了泥水。
“好大的雨,好滑的地!”
王飛虎用力抹了把臉上雨水,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爬起,隨即神光透體而出,化作透明光罩,隔開大雨。
陶景果斷跟從,召出護(hù)體神光,沒了不停拍打面龐的雨珠,才有空打量環(huán)境。
確實是好大的雨!
黑沉沉的天,像是翻騰的怒海,大雨磅礴,狂風(fēng)嘶嘯,忽然一道亮光蕩過,霹靂!雷聲炸響,震得四方轟鳴。
“徒弟們,雨太大了,快找個避雨的地吧!”
像是在泥水中打了滾的圣僧,滿身都是污泥,縮在白馬身下狼狽的叫嚷。
“張辛,看看何處能躲雨?”
司馬峻大聲吩咐,隨即裹著護(hù)體神光沖向圣僧,將其拉出馬腹,“師父,小心馬受驚傷著你?!?p> 全副武裝的冷臉青年,化作一團(tuán)神光沖天而起,手搭眉骨,凝神眺望,片刻后忽地墜下,聲音在暴雨中傳蕩:
“前方有處山坳,山中有寺院,看不到妖氣?!?p> “寺院,可是我佛之地?”
被司馬峻護(hù)在身旁的圣僧,忽然高聲大叫。
張辛與司馬峻對視一眼,點頭回道:“確是佛門寺院?!?p> “這定是佛祖顯靈,解救我等啊,快,快去寺院避雨?!?p> 圣僧當(dāng)即大喜,說著就要往前沖去,剛邁兩步,哧溜一滑,俊朗的面龐直直往污水中跌去。
幸好一只大手提前將他拉住,卻是一身金線云紋道袍的劉非。
這貴公子嫌棄的扯住臟兮兮和尚,喝道:“哪那么巧,剛好有寺院,必是妖魔!”
這時陶景忽然騰空而起,運起法力,眼露神光,目光穿透重重雨幕。
只見大雨之中,好一座寺院。
山門有三重,層層遞進(jìn),樓閣如影,殿宇勾連,一株株高大的松柏,一條條回廊,又有鐘樓高聳,浮屠塔傲立風(fēng)雨。
陶景凝目眺望,越過松柏、鐘樓的掩映,終于看到了正殿山門上懸著的匾額——
“觀音禪院”